《梦里就不要be了》也择

13、磁场不合

　　这俩是什么人啊？

　　夏星眠无语凝噎，这年头竟然还有抛下生病的老人去小家快活的，至少也得等老人醒来关心几句吧？也难怪她会那么渴望永远留在有老伴的时间里了。

　　不过夏星眠好像也没有资格蛐蛐别人，毕竟......除了每个月给爷爷奶奶打钱，偶尔的一通电话外，她的人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说一句吵两句的老夫妻俩过得怎么样了，秋种应该开始忙起来了吧？

　　“我送你回去？”顾森从始至终都像个没事人似的。

　　经此一事，夏星眠对他再次改观，又冷又热，就像夏天的冰淇淋，一接触便欲罢不能，一松手便朝思暮想。

　　她喜欢吃冰淇淋。

　　“顾森，你把眼睛闭上。”她低着头说。

　　顾森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不闭上也行，那你别看我，你看......你看急诊室。”

　　顾森沉默了好一会，夏星眠估摸着他是在思考要不要说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句话，不过他还是没说出来，默默把目光驻足在“急诊室”三个大字上，然而余光还是瞥到了盯着他看的夏星眠。

　　滑稽的一幕足足上演了两分钟，夏星眠才不甘心似的移开眼。她曾经在某个同事的疯狂安利下邪修了一阵如何看面相，现在看来已经尽数返还给互联网老师了。

　　耳边传来顾森的轻笑：“你不会是想通过这张脸来看清我吧？”

　　不对劲！为什么这个人老是能精准地猜到她在想什么？

　　“是啊。”夏星眠满不在乎地承认，“可我有件事想不通，为什么我一和你对视就不舒服呢？”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最会骗人，眼睛也最不会骗人。

　　“磁场不合吧。”顾森淡淡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发现了，所以才会特意写进合租条令里，现在看来你不遵守都不行。”

　　磁场不合？什么破答案！

　　“顾森，那天在高铁上......真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重新审视完那张脸后，夏星眠确信没有在某个记忆角落捡到它，可面对这个人，尤其是一些难以言状的瞬间，她的身体会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她内心浮上来的恐惧会不由自主地落下去，就好像......

　　她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是，你不会想说什么一见如故的话吧？”

　　顾森带着几分讥诮的语气再次令她心梗，那她只能合理怀疑是系统的问题了。她是不是太贪心了？其实光靠做好人好事赚钱也不是不行吧？可所谓的攻略任务，她费的小心机根本无济于事，什么都没做反而推动了进程。

　　那就......随缘吧？

　　“你要是还不想回去的话就跟我一起去病房吧，等老人家醒了问问她对护工有什么要求。”

　　“等等！”夏星眠看了他一眼，“请什么护工啊？我来就行了！”

　　顾森回了她一个怀疑的眼神。

　　“别忘了当时你被丸子吓晕进医院的时候也是我陪着你的。”说到这夏星眠还是有点想笑，好赖忍住了。

　　“你还好意思说。”顾森轻微俯身，夏星眠明显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压迫，紧接着便是冒着热气的威胁，“不要试着看透我，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夏星眠怔在原地不敢动，直到阴影彻底消失，她呼了口气大步追上顾森。

　　那种话她也是听听就过，毕竟是维持人设所需，要说唯一的危险也就是他藏着掖着死活不肯亮出来的身份了，希望某一天掉马时不会把夏星眠吓得太难看。

　　依顾森的需求，老奶奶住进了单人病房，此时正睡得香甜。

　　两女一儿，最后病床边陪着的却是两个陌生人，想想也真是让人唏嘘。

　　夏星眠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顾森：“刚刚他儿子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顾森看着熟睡的老人说：“让我多花点心思找个好一点的护工，费用他来承担。”

　　嗯？夏星眠吃了一惊，回想夫妻俩的状态，敢情是个妻管严，而且遇到了不怎么对婆婆上心的妻子，或许这个小家庭的经济状况也一般。

　　一想到经济状况，夏星眠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没往里砸钱呢！这么一通下来大几万肯定逃不掉，可她哪有存款啊？而且现在看来，寻梦正式开业的日子又要推迟了，怎么就偏偏最后一个免费名额出了问题呢？

　　“顾森，那个......”夏星眠不好意思地开口，“老奶奶的医疗费我来出，但我一时拿不出来，你能不能直接从我工资里扣？我保证加大宣传，尽快帮你赚回来！”

　　“都说了我来承担，你别操心了。”顾森后背一仰，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你不是要照顾她吗？我出钱你出力，你也没占我便宜。”

　　这话听着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可归根结底祸是她闯的。

　　“这两天先关店吧。”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夏星眠倒是养成了坐着睡觉的神技，只是等她醒来后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早上八点，昨晚对付吃的面包已经消化完了，她正想去问医生老奶奶能吃点什么东西，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连忙凑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自己不够大声还是老人家依旧没清醒，接连几句话都没得到一点回应，她只好叫来了医生。

　　所幸恢复得还不错，现在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夏星眠正想给顾森打个电话，他却拎着两个保温盒出现在门口。

　　夏星眠走过去，他很自然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我中午再过来。”然后冲病床上的老奶奶礼貌一笑便离开了。

　　中午再过来？过来送饭吗？

　　夏星眠连忙打开保温盒，一份鸡蛋煎饼外加鲜肉小馄饨是给她的，另一份无添加软烂稀饭是给老奶奶的。说是让她来照顾，他自己倒是把餐食给包了。

　　如果是一般人的生命里突然闯进来这样一个不声不响帮你铺好路的人，任谁都会心动吧？

　　这下好了，真成反攻略了。

　　夏星眠小心翼翼地捧起热粥，然而这个病人却不愿意配合，勺子递到嘴边硬是不张口。

　　怎么这么难搞？

　　夏星眠收回饭碗，一瞬间来了脾气，先去报复性地解决了自己的早饭，然后又百无聊赖地在走廊上溜达了好一会，接近十点才回到病房。老奶奶依旧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哎呀，也不知道您的老伴在那边是不是也吃不下呢？”

　　夏星眠注意到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我说奶奶，您别太过分了，要不是您自己隐瞒心脏病，还硬是不肯结束，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陪您。连您的孩子都不想管了，我又算什么呢？细心一点敷衍一点也没人在意。”夏星眠瞥了一眼她泛红的眼眶，漫不经心地打开保温盒，“也只有您的老伴会在意了。”

　　“......我吃。”

　　密码正确。

　　夏星眠轻笑一声，好在粥还有些温度，不过这稀薄程度和纯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奶奶您别介意，我刚刚都是瞎说的。”趁这股飞蛾扑火般的刺激还没深入，夏星眠急忙把昨天她儿子儿媳赶过来的事浓墨重彩地说了一通，不过老人家并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昨天她提到自家儿女的时候也是一脸淡漠，满心满眼都是她已经去世的老伴，在她眼里，亲情在爱情面前似乎不值一提。感情这种东西都是双向的，既然她对儿女如此，那也别指望儿女会对她如何了。

　　好不容易看着她吃完早饭，夏星眠也无事可做，想刷手机打发时间又怕老人家一个人胡思乱想，只好左磨右磨想磨出点什么话来和她聊聊。

　　太难了！到底是谁发明了聊天这种东西？

　　忽然，桌上老奶奶的手机响了，夏星眠连忙帮她递过去，匆匆瞥一眼后发现来电显示是她儿子。老奶奶犹豫了一会才接通。

　　夏星眠觉得此时此刻应该回避一下，但她没走到门口通话就结束了，只听到老奶奶接连“嗯”“啊”了两声，然后就没了。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坐回病床旁。

　　工作忙归忙，感情淡归淡，既然都打电话来了好歹也多聊几句吧？

　　昨天见面，夏星眠感觉她小儿子的年龄应该比她大不了多少，许是成家立业得早，肩上的负担更重，所以看上去沧桑了些。

　　“小姑娘，你叫啥呀？”

　　夏星眠顺着她的问题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说着说着老人家的话又多了起来，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她竟然提起了她的三个儿女。

　　其实和夏星眠猜的差不多，老人家找到真爱后恨不能把自己揉进对方的骨血里，虽然为他生儿育女，但本着“孩子是意外”的态度，夫妻俩都保持着绝对的放养。不能说不爱，只是没那么爱。

　　两个女儿还好一些，因为他老伴更喜欢女孩，只是没想到漏风的棉袄最后都选择了远嫁。至于儿子，磕磕碰碰把他养到成年也随他去了，而恰恰是平日关注度最低的儿子在邻市安家立业，节假日也回来得最勤。

　　老人家心里清楚她不是个好母亲，老了以后也尽量没给儿女们添麻烦，老伴临走之前的那段时光也是她撑着身子端茶喂饭。后来冷冷清清地守着老房子，天亮了就等天黑，天黑了又等天亮，迷迷糊糊的半年也就过去了。

　　光是听着夏星眠就有点难受，可退休后的独居生活不应该是她梦寐以求的吗？怎么这会听起来那么凄凉呢？

　　没有爱好，身体不力行，手机也始终是冰冷的，就像把自己扔进虚无缥缈的时间黑洞，等待爱人来接的日子里，只能靠心里头那点余热捂着吗？

　　不过那点余热，也足够了吧。

　　“小姑娘，能再让我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