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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往生绘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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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东方朔商议完事情,下得山来,李三驾车返回水月小居。
“李管家,天主可在车中?”行到半路,迎面而来一辆马车,从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在的。”李三停下马车,回头问道,“少爷,是赵姑娘。”
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下了马车。
陈星河道:“姑娘这是要外出?”
“听说西湖庄的彩鲤肉质白皙细嫩,鲜美可口。正值丰收,过去尝尝鲜。”
闻说有鱼,陈星河脱口而出:“果真?”说完方觉自己嘴快,讪讪道:“姑娘别见笑,我自小爱鱼吃。”
“世间唯美食和美人不可辜负,人之常情。”赵曦宁眨眨眼,闪过一丝特别的韵味,“要不,我和公子同往,去见识一番?”
陈星河觉得多一人也没事,再者要不是赵曦宁提起,自己必将错过一番美味,遂同意下来,准备唤来李三上路,却被赵曦宁拦下,她道:“可御剑吗?我还没试过像鸟儿般在天上飞呢。”
陈星河着实惊讶,倒也没有否认:“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曦宁姑娘。不错,恢复的差不多了,确实能御剑,不过为掩人耳目,出行皆靠李叔驱车。”
赵曦宁拿出东皇钟,施了个诀,东皇钟开始有规律的晃动。她看向陈星河说道:“刚好可以试试神器威力。”
陈星河问道:“你不是说它擅长破万法吗?又怎么掩护?”
赵曦宁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能攻,必定能守。神器原理和阵法不同,它直接干扰一定范围内灵气的分布,从而达到想要的效果。”
“走啦,快点。”少女催促道。眼神温婉如水,暗含秋波,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陈星河挠挠头:“也罢,今日就放纵一番。”
“镇岳。”陈星河一声令下,镇器应声而出,划出漂亮的弧线,逐渐变长变大,停在半空。陈星河纵身跃起,落在剑身之上,稍微用力,缓缓下降,让镇岳贴着地面。
赵曦宁伸出莲藕般雪白的小手,陈星河握住,往后一拉,少女轻巧的落在身后。
不知怎的,东皇钟却突然颤抖起来。赵曦宁狠狠的拍了两下,说道:“可能年久失修,多拍拍就好了。”
陈星河见神器再度有规律晃动,这才控制着镇岳重新升到半空。
赵曦宁对丫鬟道:“颖儿,你先回去。”
陈星河同样对李三道:“李叔,你也先回学宫吧。”
“走。”镇岳得到指令,骤然加速。带着两人朝北边飞去,倏忽间只在天边留下两个芝麻小点,以及残留的少女惊呼。
当然,还有留下的两人。
丫鬟颖儿张着小嘴,似还没缓过惊讶,问道:“我家小姐和你家公子这是?”
李三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他并没有留须得习惯,笑呵呵感叹道:“年轻好啊,年轻真好。”
颖儿道:“说来也奇怪,我自小跟着小姐,以前她就是冰山美人。一年都不见得她笑一次,整天心事重重的,时常蹙眉哀伤。和她呆在一起,就像在侍奉历经岁月的嫦娥仙子。反倒自从遇见你家公子,如同变了一个人,一下子活泛起来,我才意识到其实她大不了我几岁。”
“快到了,我们先下去吧。”飞了不到一个时辰,赵曦宁闭着的双眸终是睁开,双手紧紧的环绕在陈星河腰间。
“哦,好。”少女姣好的身躯贴在背上,陈星河还是第一次和女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血气方刚,难免心潮澎湃,无意间走了神。此乃人之常情。
镇岳悬浮在离地半尺的高度。赵曦宁放下心来,不由的呼出一口气。两人紧贴在一起,赵曦宁的头靠在陈星河肩上。丝丝温热,惹得陈星河耳朵痒痒的,一下子就红了。
两人跳下剑身,落到地上,镇岳复在空中耍了两圈,横在陈星河面前。
“镇岳今天怎么突然活跃起来。”陈星河无奈,挽了个剑花,方才把镇器收入储物镯中,向赵曦宁歉意道:“让姑娘受惊了。”
赵曦宁摇摇头笑道:“挺刺激的。”
两人沿着道路行了半炷香,来到岔路口。路标上指示往右拐是西湖庄。
再复行片刻,拐过弯,一座巨大的庄园占满视野。依山傍水,处处张灯结彩,美轮美奂。
“一眼竟数不过来多少人家。”陈星河好奇心起。观四下无人,朝赵曦宁使个眼色,少女懂得意思,拿出神器一晃,钟声再现。陈星河唤出镇岳,御剑飞天,隐在云端。居高俯瞰,一览整个西湖庄,随后落下,叹道:“好去处,粗略观之只怕不下八千户,足够一个大县的规模。只是,五湖四海的鱼种我都吃过,这地方却是从未听闻。”
“公子推断不差,西湖庄确归红岩道辖制。”赵曦宁神秘一笑道,“天下之大,包罗万象,难免有所疏漏。小女子敢断言,今天公子注定大有所获。”
“承姑娘吉言。”
入得庄来,却见一拨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手持渔具。吵吵嚷嚷,有说有笑,往庄尽头而去。
赵曦宁笑道:“想必又是去捕鱼的。来都来了,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说完,也混入人群。陈星河跟在后面,这般热闹感染了他,他同样起了兴致。
众人来到一处鱼塘。经过几天放闸,塘中水浅浅没过膝盖。几个刚刚行过冠礼的年轻人互相指挥着,正在拖网。
赵曦宁站在陈星河身旁,用手肘推了推他,说道:“看你模样,恐怕早就跃跃欲试了吧,要不要加入他们?事先说好,不能使用灵力。”
陈星河倒是有心下水,但毕竟是外来人,怕搅了和谐:“就是不知道他们允不允许。”
旁边站着的居民先是看了眼少女又看了看陈星河,顿时了然,点点头,豪爽道:“尽管去,不碍事。”
闻言,陈星河先行礼谢过,脱掉外衫,噗通一声跳入鱼塘。
随着他加入拖网行列,刚才答话的居民拍拍手,高呼道:“有新人咯~”
站在塘边的庄户人,尽皆拍着手,同样高呼:“起彩鲤耶~”
陈星河不知其意,正要开口询问,旁边的年轻人则忙着招呼他拉网。
“管他的,我是来吃鱼的。”将疑惑抛至脑后,对美食的渴望占领智商高地,双手肌肉紧绷,使出十足的力道。逮着拖网,向着领头方向靠近。
水中忙碌,岸上更加热闹。
答话的居民接着唱道:“关关雎鸠~”
庄户们对唱道:“在河之洲。”
女子们唱道:“窈窕淑女~”
男人们唱道:“君子好逑。”
答话的居民唱道:“参差荇菜~”
庄户们对唱道:“左右流之。”
女子们唱道:“窈窕淑女~”
男人们唱道:“寤寐求之。”
东侧的男人们唱道:“求之不得~”
西侧的男人们唱道:“寤寐思服。”
南侧的男人们唱道:“悠哉悠哉~”
南侧的男人们唱道:“辗转反侧。”
答话的居民唱道:“参差荇菜~”
庄户们对唱道:“左右采之。”
女子们唱道:“窈窕淑女~”
男人们唱道:“琴瑟友之。”
答话的居民唱道:“参差荇菜~”
庄户们对唱道:“左右芼之。”
女子们唱道:“窈窕淑女~”
男人们唱道:“钟鼓乐之。”
塘中,拖网的青年已汇聚一处,鱼儿纷纷跳出水面,在阳光下,鱼鳞泛起彩色,熠熠生辉。
大家虽然年轻,但却是多年捕鱼的好手。几个扑腾,将其中的大鱼尽数捉去。将拖网放下一脚,其他彩鲤顺着缺口游回塘里。
领头青年拿起两条颠了颠,觉得重量不差,交到陈星河手上,说道:“远来是客,这最大的两条就留给客人。”
随后转身,再拿起两尾大鱼,高高举起。其他青年同样如此,双手各执大鱼,举在半空。大家默不作声,只有激动的心脏跳动声。陈星河懊恼不该下塘,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不跟着做,总是显得怪异,也破坏了氛围,只好硬着头皮效而仿之。
果不其然,只听岸上稀稀落落的有几个女子唱道:
“投我以彩鲤,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彩鲤,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彩鲤,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随后从袖中拿出绣工精致的香囊,解下腰间美玉,放入囊中。整理好香囊表面褶皱,拿在手里,安心等待。
站在鱼塘里的青年们哈哈大笑,唱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手提着彩鲤,脚踩着泥水,奔向各自心仪的女子。
陈星河跟在后面,上岸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赵曦宁。
少女捂嘴轻笑,小脸红扑扑的,当真艳比荷花别样红:“体验本地习俗,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陈星河摇摇头道:“只是怕别人误会,污了姑娘清白。”
“不打紧,又没人认识我们。”赵曦宁丢个白眼给他,无所谓道:“就说你玩的高不高兴吧。”
“高兴。”
“那不就得了。每一件事情并非总能秤心如意,从中择取自己需要的就行了。”
旁边走过来一个村民,他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竹筐,竹筐里装满刚刚采摘的莲藕莲叶莲花。他朝之前答话那人说道:“里长,都准备妥当了。”
里长点点头,吆喝道:“回家,吃宴。”
“好嘞。”顿时,大家簇拥着那几对新人,欢声笑语的离开。
里长道:“两位客人,请将彩鲤交给我们,到院中稍作等待,烹饪之后端上桌再食用。”
陈星河依言将彩鲤交给另一人,那人做好标记,提起来快步朝远处的露天大灶台走去。那里同样有十几号人,男人杀鸡宰羊,女人清洗蔬菜。彩鲤一到,男人们手起刀落,刮鳞去鳃丢掉内脏。竹筐一到,女人们讨论着挑选品相出众的荷花荷叶,淘洗莲藕。旁边有两口大灶,负责蒸煮,另有十个小灶,专门用于为确定感情的情侣烹制佳肴。
陈星河和赵曦宁跟随大部队到了另一处庭院。高台之上摆有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只有两张凳子,不用想,定是为那几对新人准备的。
里长叫人又搬来一张桌子,放上高台,招呼陈星河和赵曦宁坐下。捉鱼的青年们已经洗去泥浆换上新衣,女子们重新梳妆打扮。男子一脸风光,女子掩面娇羞。
下首则摆放数张大圆桌,每张桌子能容下十来人,现在皆是坐满庄上人。
庄里生活的都是朴素人家,手脚伶俐。很快,各种佳肴热气腾腾的出锅,挤满了大小桌子。
大家都已动筷,大碗小碟,你来我往,陈星河尚且有些不自在。但美味摆在面前,色香味不断地刺激视觉嗅觉,当真应了赵曦宁此前说的美食不可辜负。“罢了,吃更重要。”他如此想到。
“如何?”赵曦宁吃得很慢,与其说在细品,倒像是回忆。
陈星河再吃下一筷,赞叹道:“难得的美味。”
彩鲤无小刺,肉质细腻,肌理被荷花的淡粉渗透,又融入荷叶的清香。佐以调配的蘸料,清甜多汁,淡雅脱俗。
陈星河实在难以抗拒。一筷接着一筷,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赵曦宁将一旁的莲藕炖羊排端过来,用汤勺舀起一碗,笑道:“别光顾着吃鱼,也尝尝这个。用彩鲤清蒸的鲜汤炖煮,同样别具特色。”
陈星河接过,当汤汁触及味蕾,他顿时眼前一亮,咕咚咕咚两下就喝完了,夸道:“好喝。”
“曦宁姑娘,你怎么找到这地的。我虽年少,但托师父的福,也算尝遍各地风味。此桌菜肴已然可以排在前三,奇哉怪哉。”
赵曦宁给自己盛了碗汤,信誓旦旦说道:“公子,莫要说大话。我再说几处,你断然没有去过。”
“哦?说来听听。”
“大陆西北角,临渊湖有一种鳕鱼名唤不羡仙,公子可曾吃过?”
陈星河摇摇头。
“庆阳府无量山柳叶潭有一种青蟹叫做糊涂蛋,公子可曾吃过?”
陈星河再摇摇头。
“远的不说,只学宫鉴心湖你又吃过几味奇珍?”
“哎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星河当真受教了。”陈星河拱手认输,少女得意地笑了笑。
“两位吃的可好?”里长喝了酒,红光满面,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陈星河身旁。
陈星河连忙感谢:“极好极好。多谢里长招待。”
里长道:“两位来得巧,刚好赶上庄里的习俗。”
陈星河问道:“什么习俗?”
“每到七夕,庄里适龄男女互表情意。当对方接受后,男子下塘拉一网彩鲤,女子在香囊中放入香花香草美玉,在塘岸上等候。当男子捕上彩鲤,女子家中长辈则采来新鲜的莲花莲叶莲藕,其他人家负责煮饭做菜。共同给予新人祝福,讨一个百年好合,永结连理的美好寓意。”
“年年如此?”
里长道:“是啊。子嗣传承,是庄上的大事。新人新家,诞生庄子延续的血脉,绝对马虎不得。祖祖辈辈传至今日,从未间断。”
赵曦宁突然打断道:“里长,你醉了。”
“啊?哦。是啊是啊,我醉了,两位慢吃。”里长站起来,又想起还有节目,又道,“晚上还有灯会,两位不妨留下一观。”
赵曦宁埋头喝汤,再不作声。
陈星河却在沉思,眼神复杂的看着少女,暗道:“七夕……不是早就过了吗?”
当夜间降临,华灯点亮,两人漫步在街道上,但见那:
女孩三五成堆月下乞巧,男孩吵吵嚷嚷赛斗蛐蛐。有情人点上花灯放在塘中,老夫老妻们则聚在廊下闲聊家事。
当然那几对新人是不在的,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记得古时,七夕又称七巧,或女儿节。随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传说流传,逐渐演变成有情人吐露心声的佳期。”陈星河手里拿着彩鲤花灯,赵曦宁提着莲花提灯,都是里长给的。
赵曦宁道:“公子是想说现在并非七夕佳节,对吗?”
“望姑娘解惑。”
走到一座小桥,里长正指挥人手腾出地方,摆放烟花。赵曦宁道:“何不向里长询问详情?”
里长看见两人,笑着招呼他们过来。
陈星河遂将疑问说出。
里长回忆道:“公子不知,这要追溯到四千年之前。那时大乾刚刚完成统一,第一上人为寻仙药,在民间挑选童男童女。我们先祖正是被选中的其中八十对童男童女。”
“当时,大乾军士护送先祖前往帝都。不知被谁泄露消息,那些亡国贵族憎恨大乾,憎恨第一上人,率领残部偷袭卫队,先祖不慎落入贼人手中。亡国贵族欲用童男童女血祭,正在那危难时刻,一少年突然从天而降,手持青锋,眨眼间将敌人悉数歼灭。随后又不放心,亲自将先祖带回帝都,方才离开。后来没过几年,上人归天,寻药仙童解散,一部分归入天阙宫,一部分进入皇宫,剩下的大多返回家乡,先祖也是在那时来到此地定居。”
陈星河问道:“这又和七夕延期有何关系?”
里长道:“那少年在途中,一直计算时间,说七夕迟到之类的。先祖入京的日期正是今日,为感谢少年恩情,同时让后人勿忘历史,才有此权宜之策。”
赵曦宁道:“明白了吧。”
陈星河没好气道:“你早就知道?”
“当然。”
正在摆放烟花的一人,朝里长招呼道:“里长,过来一下。”
里长指着右侧不远处的大树道:“那棵树已有千年,乃观赏烟花最佳之处,公子小姐不妨过去。在下有事要忙,失陪。”
陈星河有些奇怪,按理说既然是最好的观赏点,必定挤满了人,可现在怎么一个人也没有。但赵曦宁已经朝那边走去,只好跟上。
来到树旁,两人坐在石凳上。
此时无事,陈星河闲着东瞧西看,拿起一旁已经陈旧不堪的木牌,木牌上用小篆刻着四字:往生绘梦。但这并非让他注意到木牌的原因,细细感应,目露精光:“镇岳剑气。”
只听“嘭”的一声,一道焰火冲上九霄,随后炸开。
赵曦宁坐在石墩上,静谧乖巧。双手捧着小脸,哼着不知名调子,眼中满是怀念。
陈星河看着少女精致的侧脸,一时精神恍惚。
从木牌中骤然出现庞大的吸力,陈星河没有抗拒,任由吸力拉扯神魂。
一阵天旋地转,陈星河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大树散出淡淡荧光,使他能稍微看清自己手脚。赵曦宁和周边一切静止,连天上烟花也停止绽放。
“终于来了。”黑暗中有人声传来,陈星河感觉声音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可就是看不见。
陈星河喊道:“你是谁?”
那声音疑惑道:“看不见我?还未彻底苏醒吗?”
“不对!既然并未苏醒,你又如何成为天人。”那声音先是大惊,随后恍然,“难怪她会开启往生绘梦,让你来见我。”
“赵姑娘?”
“她现在姓赵?也算本姓。”那声音笑声朗朗,无奈中带着宠溺,“还是那般任性。”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心中忐忑不安,但……”那声音加快了速度,“神通维持不了多久,我闲话短说。不要抗拒体内的力量,那是上人留下的绝世珍宝。亦是你将来斩妖诛邪的最大助力。要学会接纳它,熟练运用它,与它合而为一。只有这样,才能突破界限,拥有斩杀第二上人的可能。”
“其他的,就交给你自己去找寻答案。”
陈星河有了推断,肯定道:“所以,你是我?”
“没错。”
陈星河能感觉道声音主人就在自己面前。
“但你不是我。”那声音又否认道。
“没时间了。最后几句……”声音在赵曦宁身边响起。
“《道经》云:‘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我尚且能复归婴儿,以至纯至净对抗天道。可是她呢,凡人之躯,又如何抵御无边岁月的冲刷。”
“好好对待曦宁。哪怕被上人赐福,身体停留在千年之前不再衰老,心智同样被封锁。千年时光,如同磨盘,每时每刻都在碾磨她的精神,她早已疲惫不堪。”
“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敢问曦宁姑娘原姓。”
“嬴。”
陈星河小声重复道:“嬴?”
“难得见一面,我再送你份礼物。”
“?”
“啊!”陈星河突然感到头痛,忍不住尖叫。
赵曦宁脸色大变,急忙扶住他:“星河!”
脑中闪过从未有过的画面,陈星河呼吸急促,他不顾疼痛,声音沙哑道:“曦宁,记得你爱吃柳城湖的落霞鳟,等下了雪,我们再去一回,怎样?”
“好呀!”少女声音清脆,干净。
陈星河艰难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赵曦宁眼中有着无边苦楚,似有千言万语要与眼前人诉说,但最终化为一滴清泪,只是道:“你是陈星河,我是赵曦宁。”
第二天一早,陈星河在朝露中醒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还记得身后有一棵大树。
那么大一颗参天大树去哪儿?仿佛一场梦,但脑中尚存的散碎片段,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
赵曦宁在一旁道:“醒啦。”
“我这是?”
“往生绘梦,特殊神通。剪一段过往,借神器之力,重现人间。”赵曦宁解释道,又摇头轻叹,“但终是水中月镜中花。”
“人是真实的,故事是真实的。我事先联系到里长,得到全庄人的允许,方才以这棵树为媒介,施展神通。”
“那我和你……”陈星河心中惶恐,第一次不知所措,他害怕自己不是自己,害怕自己只是别人的替代品。
“嘘。”赵曦宁玉指抵在陈星河唇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我们都要向前,迎接新的挑战。此番却为自己一番私心,曦宁向公子赔罪。”
赵曦宁站起身,整理衣裙,伸出小手,笑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赵曦宁。”少女不知何时补了妆容,映着晨曦,别样出色。
少女的话,让陈星河安定下来,他伸出右手,握住赵曦宁,朗声道:“我叫陈星河。”
“该回去了。”
“再飞一回?”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