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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怕打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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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中,周旭又因公司事务出差,偌大的静水湾别墅里,只剩下纪然和周让两人。
天气从清晨就透着股压抑,濛濛细雨淅淅沥沥,到了深夜竟演变成电闪雷鸣,狂风卷着暴雨狠狠砸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纪然被一道刺眼的闪电惊醒,窗外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他没了睡意,索性起身去客厅倒杯水喝。
刚推开卧室门,脚下就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纪然低头,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看见周让蜷缩在他的门口,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差点被他踩到。
房间里的光线漏出来,刺得周让猛地睁开眼。他一抬头就对上纪然皱起的眉头,顿时慌了神,连忙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单薄的身躯在雨夜中瑟瑟发抖,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怕打雷。”
纪然盯着他看了半晌。这孩子本就长得瘦弱,此刻缩着肩膀,眼神里满是惶恐,嶙峋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可怜。他终究没说什么,侧身让开位置,“进来吧。”
周让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纪然不快。
纪然把手中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床的外侧,“你睡这边。”
周让闻言,飞快地抬头看了纪然一眼,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即又快速低下头,乖乖爬上床,手脚并拢地躺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纪然也躺了上去,和周让隔了不小的距离。灯被熄灭后,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能照亮彼此的轮廓。
周让偷偷地将脸埋进纪然的被子里,鼻尖萦绕着纪然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让他感到安心的味道。在这熟悉的气息中,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纪然醒来时,发现周让还保持着昨晚的睡姿,乖乖地缩在自己的角落,没有越界分毫。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褪下睡衣准备换衣服,殊不知身后一双黑亮的眼睛悄悄睁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纪然走出房门,周让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起身,身上还残留着被子上的余温。
早上,司机来接他们时,周让和纪然坐在后座。周让的手指紧紧抓着安全带,眼睛却时不时偷偷往纪然身上瞟,那自以为隐蔽的视线,其实纪然这几天早已习惯,这个孩子好像对他格外好奇。
虽然周旭拿出了所谓的结婚证,但纪然心里始终存着一丝疑虑。
他今年才26岁,按照周旭的说法,周让已经10岁,难道他16岁就生下了周让?这实在不合常理。
想到这里,纪然下意识握紧了口袋里的头发,这是他昨晚趁周让睡着后,悄悄从他头上取下的。他要亲自去验证,周让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儿子。
司机先把周让送去学校,再将纪然送到大学。纪然在司机离开后,没有直接进学院,而是转身去了附近的医院,将样本递交后,选了加急服务,即便如此,结果也要两天后才能出来。
自从纪然的婚姻状态公开后,办公室里的同事总免不了拿他八卦几句。但纪然向来以失忆为借口回避所有相关问题,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再过度打探。
纪然下午的课到5点才结束。早上他已经在车上告诉司机,让他先把周让接回去,自己稍后自行返回。可司机表情犹豫,“夫人,还是我来接你吧,周总说了,一定要安全把你送回家。”
纪然不想让司机为难,便答应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下午上课到一半时,一个矮小的身影偷偷从后门溜进了教室。彼时教室的后排已经坐满了人,那小孩便靠着角落的墙壁站着,背上还背着书包,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讲台,比在座的学生还要认真。
后排的同学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纷纷好奇地打量他,小声议论着这是谁家的孩子。
下课后,有同学打趣地走到周让身边,“小朋友,你能听懂吗?你来这里是找人还是上课呀?”
周让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询问的同学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离开。
待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纪然才对着角落里的周让开口,“过来。”
周让立刻像听到主人指令的小狗,飞快地跑到纪然身边,仰着头看他。
“你怎么过来了?”纪然的语气听不出是好是坏。
周让老实交代,“我跟司机说我能找到你,让他等下再来接我们,他就把我送过来了。”
纪然闻言皱起眉,这个司机也太不负责任了,竟然真的把一个10岁的孩子单独放在学校门口。
“下次不要过来了。”他沉声说道。
这一次,周让却没有听他的话。他紧紧抿着嘴唇,小脑袋微微昂着,没有说话,却用行动明确表示了抗议。
纪然看了看他倔强的模样,又瞥了眼教室里还在围观的几位同学,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先回家吧。”
纪然带着周让离开后,学院的微信群又热闹了起来。
“我靠!我好像看见纪老师的儿子了!”
“什么?前几天才说纪老师结婚,今天儿子就冒出来了?我不信!”
“今天下午上纪老师课的同学出来作证!下午有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从后门溜进来了,一直站在角落听课,下课我亲眼看见纪老师把他带走了!”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纪老师的孩子啊,可能是亲戚朋友家的吧?纪老师那么年轻,我实在没法相信他儿子都这么大了!”
“不要啊!我还没从纪老师已婚的消息中缓过来,现在又告诉我他有儿子了,我真的会爆炸!”
群里议论纷纷,这边纪然和周让坐在车里,氛围却格外沉闷。车子行驶到半路,周让终于憋不住,低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执拗,“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纪然侧头看向他。这孩子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不大,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孤单。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声响柔和了些许。纪然看着周让单薄的侧脸,没再说“下次不准来”的话,只是轻声道,“下次要过来,提前跟我说。”
周让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用力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