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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0章 ‘草莓巴菲’的约定 ...

  •   咸涩的风从黑暗之海深处卷来,带着数据流特有的、冰冷的嗡鸣。
      赫瓦格密尔泉——那口被视为原初之海力量核心、亦是世界树根系源头的毒泉——在众人眼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景象:泉眼不再是漆黑的漩涡,而是一片不断翻涌着破碎代码和混乱色彩的混沌光斑。
      秩序兽那扭曲庞大的身影,正扎根于泉眼边缘,无数数据触须探入泉中,贪婪地汲取着最原始的力量,它的身躯随之膨胀、变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
      世界树的意志冰冷地笼罩着这片区域,它的目标明确——夺取泉眼,重启系统,抹除所有“错误”,包括眼前这些固执的人类与他们的数码兽伙伴,以及那个屡次超出计算的——月绯。

      月绯站在战场边缘,离翻涌的泉眼最近。她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外罩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外套——那是太一的,被他强硬地披在她肩上,带着少年独有的温度和气息,此刻却衬得她本就单薄的身形更加脆弱。
      她的任务,是引导泉眼的力量进行一次精准的“反向净化”,如同在沸腾的油海中分离出一滴清水,其难度和风险不言而喻。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旁。太一就站在她右手边半步的位置,没有像往常那样靠得太近,但存在感却无比强烈。
      他紧盯着秩序兽,侧脸线条绷紧,眼神是惯常的、面对强敌时的专注与决绝,只是那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亚古兽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备战般的咕噜声。

      身后,是被选召的孩子们和他们的搭档。
      阿和抱着手臂,加鲁鲁兽蓄势待发;
      素娜目光坚定,比丘兽的羽毛微微炸起;
      光子郎快速操作着电脑,甲虫兽的镜片反射着数据流光;
      阿丈推了推眼镜,哥玛兽严阵以待;
      美美紧握着神圣计划,巴鲁兽的花朵轻轻摇曳;
      阿武和嘉儿站在一起,巴达兽和迪路兽守护在侧。
      就连西岛老师,也站在稍后的位置,脸色凝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没有长篇大论的战前动员。
      大家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交汇间,是数年并肩生死积累下的、无需言表的信任与默契。

      月绯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那扭曲的巨兽和沸腾的泉眼。
      恒常性的协议准备就绪,她能感觉到体内属于原初之海的力量正在与泉眼共鸣、呼应,同时也带来更尖锐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侵蚀痛楚。
      她的脸色在泉眼不祥的光芒映照下,白得近乎透明。她能“感觉”到的——不是疼痛,是更可怕的东西——存在感的稀释。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雪花状的噪点,那是视觉数据处理模块过载的征兆;指尖传来间歇性的麻痹,并非恐惧,而是某种生命信号传输的阻滞。
      *(一个冰冷的评估在她意识中闪过:预案中最坏情况。能量消耗速率超出预期37%。机体协调性下降。持续对抗,生存概率低于……)*
      恒常性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回响,冷静而机械地同步着净化协议的最后参数。
      月绯能感觉到赫瓦格密尔泉深处传来的、与她同源却更加狂暴古老的力量,那力量正在被秩序兽粗暴地牵引、污染。
      她知道成功的概率。净化或许可能实现,但在世界树意志的干扰和秩序兽的疯狂反扑下,作为力量引导枢纽的她,肉身和精神很可能无法承受那最后的冲击。
      ‘大概……回不去了。’ 这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浮现在脑海。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调整呼吸和体内能量流动,为那可能到来的、彻底的消散做准备。就在这时——
      “月绯。”太一的声音忽然响起,不高,却穿透了呼啸的数据之风。
      她看向他。
      太一没有看她,依旧盯着秩序兽,只是伸出了手,摊开掌心,朝向她的方向。那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无声的支撑。“记得约定。”他只说了四个字,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几乎同时,身后的伙伴们,也仿佛约好了一般,纷纷开口,声音或沉稳,或轻快,或坚定:
      “结束后,我新发现了一家超棒的甜品店,一起去吧,月绯!”“我整理了新的观测数据,有些有趣的波动,需要你帮忙分析。”“纱罗最近好像对编程感兴趣了,总念叨着小姑。”“爸爸说……下次家庭聚餐,希望你也能来。”
      没有一句“你要活着回来”,却句句都是“我们在等你回来”。
      没有沉重的道别,只有充满生活气息的、细碎的“以后”。
      月绯怔住了。一股酸涩而滚烫的热流,猝不及防地冲撞着她冰封的、已做好赴死准备的心防。
      草莓芭菲的甜腻,樱花飘落的轻柔,电车海风的咸涩,枫叶似火的灼热,星空下的静谧,秋千荡起时的失重感,图书馆阳光的暖意……还有太一怀抱的温度,外祖父沉默却深切的注视,纱罗依赖的眼神……
      这些画面,这些感觉,原本似乎正随着侵蚀的加剧而变得遥远模糊,此刻却因为同伴们简单的话语,猛然间变得无比鲜活、无比沉重,也无比……值得眷恋。
      她不能就这样消失。至少,不能是现在。她还有那么多约定没有履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她。
      她深吸了一口充满数据尘埃和黑暗海水汽的空气,将手轻轻放在了太一摊开的掌心上。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力量。
      “啊,”她应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知道。”
      下一刻,她眼神一凛,周身开始荡漾起幽暗深邃的数据流光,与赫瓦格密尔泉的波动逐渐同步。
      “恒常性,协议启动。”太一看向同伴们,眼神坚定的、一往无前,“按计划,掩护月绯,干扰世界树的直接干预,创造净化窗口。”
      “明白!”整齐的应答声响彻泉边。

      战斗在瞬间爆发。奥米加兽(受世界树控制)率先发难,加鲁鲁炮与暴龙剑的光芒撕裂空间。太一与阿和毫不犹豫地迎上,战斗暴龙兽与钢铁加鲁鲁兽进化现身,激烈的战斗将奥米加兽死死缠住,为后方争取时间。
      秩序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更多的触须伸向泉眼,同时向月绯所在的方向发射出毁灭性的混乱数据洪流。巴多拉兽、仙人掌兽、天使兽、 海狮兽等纷纷进化,在素娜等人的指挥下构筑起层层防御,拼死抵挡。
      月绯已完全沉浸在与赫瓦格密尔泉的深度连接中。她悬浮在泉眼上空不远处,双手虚按,幽蓝与暗红交织的数据流从她身上涌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过滤器,艰难地探入被秩序兽污染、狂暴化的泉眼能量中。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无法控制地溢出一缕鲜红,那是内部侵蚀因过度调用力量而加剧的外在体现。每一秒,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刮擦她的灵魂。
      “月绯姐!”嘉儿惊呼,迪路兽进化为天女兽,圣洁的光芒试图为她分担一部分压力。
      “集中精神!相信她!”太一在远处与奥米加兽激战,吼声传来,他瞥见月绯吐血的样子,目眦欲裂,攻势更加疯狂,仿佛要将所有担忧和恐惧都发泄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西岛老师利用恒常性临时授予的权限,试图干扰世界树对这片区域的数据封锁,额头布满细汗。
      尼尼的声音罕见地直接在月绯意识深处响起,少了平日的恶劣,多了几分凝重:「挺住。泉眼的核心代码……正在被那怪物同化,加快速度!我帮你暂时稳定周围的数据乱流,但只有三分钟!」
      三分钟。月绯咬紧牙关,红瞳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她不再试图“过滤”或“引导”,而是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将自身作为“诱饵”和“桥梁”,以更大的幅度敞开与原初之海的连接,主动吸引那些被污染的、狂暴的泉眼能量冲向自己,再以自身为熔炉,在恒常性协议的辅助下,进行最危险的“体内净化”!
      “你疯了?!”恒常性的警告响起。
      “这是……最快的办法……”月绯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剧痛吞噬了一切,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从内部崩解,生命力如同沙漏般飞速流逝。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的声音变得遥远。
      剧烈的震荡让她喉头一甜,血腥味弥漫。就在这震荡的眩晕中,一些碎片劈开了意识的混沌。
      是太一的手。不是此刻在战场上嘶吼着指挥奥米加兽进攻的太一,那个笨拙却滚烫地、将围巾裹在她脚踝上的太一。他的额头抵着她的手背,声音闷哑:“等结束了……带你去吃草莓巴菲。所以,回来。这是命令。” 少年强装镇定的命令,底下是快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恳求。
      是纱罗的小指。离家前,睡眼惺忪的女孩跌跌撞撞跑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小指紧紧勾住她的小指,摇了三下。那是她们之间“早点回来”的暗号。纱罗的眼睛像洗过的葡萄,清澈地映着她日渐苍白的脸。
      是外祖父的背影。清晨离开时,老人坐在晨光里的摇椅上,仿佛睡着了。但她知道,那微微耸动的肩膀和刻意放缓的呼吸,是他无声的送别与祈祷。他曾是山,如今静默如岸,等着或许不会归航的船。
      还有那些目光。素娜将备用能量绷带塞给她时,指尖的温暖和欲言又止的担忧;阿和扔给她一个“别死了,麻烦”的眼神,转身却将防御阵型调到了最稳固的模式;光子郎沉默地共享了实时生命体征监控数据,界面简洁,但那个闪烁的绿色“连接中”标识异常醒目;美美红着眼眶却用力挥拳;嘉儿和阿武站在稍后,数码兽们拱卫着,他们的信任像干净的溪流,无声浸润……
      “要回来。”
      那些声音,那些画面,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期盼,此刻不再是柔软的牵绊,而是在她即将被“归零”的虚无感吞没时,骤然绷紧的、将她牢牢锚定在“生”这一侧的缆绳。
      (指令覆盖:放弃最优解自毁协议。执行备用方案:生存优先。
      目标修正:拖延、削弱、创造契机。
      生存,是履行承诺的第一步。)
      “月绯——!左侧,三点钟方向,屏障缺口!” 太一的吼声穿透爆炸的轰鸣,嘶哑却精准。他并非置身事外,他始终在战场的最前沿,以人类的肉眼和与战斗暴龙兽的羁绊,捕捉着秩序兽攻击模式和月绯防御体系最细微的波动。
      他的指挥,填补了她因过度专注宏观能量对冲而可能忽略的战术缝隙。
      “比丘兽!魔法火焰,干扰它的能量聚焦点!”
      “加布兽,寒气掩护月绯右侧!”
      “甲虫兽,计算下一次湮灭喷射的提前量!”
      同伴们的呼喊和数码兽的应和此起彼伏。他们不是在旁观一场英雄式的牺牲,他们在共同编织一张生存之网。
      阿丈的哥玛兽掀起数据流沙,迟滞秩序兽的移动;美美的巴鲁兽用藤蔓(数据具现)试图缠绕其部分肢体;光子郎的甲虫兽不断修正着秩序兽能量核心的预测轨迹,为奥米加兽和战斗暴龙兽创造攻击窗口。
      这是一群被选召的孩子,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同伴,争取“活着回来”的可能性
      奥米加兽的暴龙剑与加鲁鲁炮在太一和亚古兽、加布兽的共鸣下,爆发出超越以往的光芒,狠狠斩在秩序兽一处“数据淤塞”节点上。秩序兽发出一声怪异的、仿佛电路短路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直。
      就是现在!
      “给我……净化!!!”
      她嘶哑地喊出这句话,将最后的力量,连同那份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执念,全部注入与泉眼的连接!
      嗡——!
      赫瓦格密尔泉眼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混乱的彩色,而是纯净的、蕴含着古老生机的幽蓝。
      秩序兽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它伸入泉眼的触须和体内核心的启示录碎片,在这纯净光芒的冲刷下,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巨大的身躯开始崩溃,数据碎片漫天飞散。
      成功了。
      秩序兽的形体剧烈扭曲,攻击出现紊乱。战场压力骤减。
      “撤退!它的逻辑正在重构,需要时间!” 光子郎急促的声音响起。
      太一毫不犹豫:“全员,脱离战斗!月绯——!”

      月绯感觉到力量之楔正在被飞速排斥、消磨,她借力向后急退。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和内脏被挤压的钝痛。
      视线更加模糊,耳边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但月绯也从空中无力地坠落,周身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生命体征微弱得几乎消失。
      奥米加兽眼中的红光褪去,似乎因秩序兽的净化与世界树意志的短暂受挫而恢复了片刻自主,它深深地看了一眼被太一抱着的月绯和疲惫却松了口气的孩子们,身影缓缓消失。
      黑暗之海暂时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有赫瓦格密尔泉幽幽地闪烁着平稳下来的光芒。世界树的威胁暂时退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远未结束。
      净化之光涤荡罪恶,秩序兽崩溃,奥米加兽退去。世界树的獠牙暂时收回,但它冰冷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这一切。恒常性在完成那至关重要的0.5秒干扰后,彻底陷入了它预设的深度静默,如同一台过热后强制关机的机器。
      “月绯!!!”太一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在她落地前将她紧紧接住。怀中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只有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和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太一颤抖着手,擦去月绯嘴角的血,将她冰冷的脸颊贴在自己同样冰凉却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撑住……月绯,你答应过的……我们赢了,你看,我们赢了……你得醒来……你得……”
      其他孩子们围拢过来,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浓浓的担忧和后怕。

      尼尼的虚影在泉边凝视着被太一紧紧抱在怀中、生机微弱的月绯。这位古老而恶劣的神明,目睹了人类在绝境中如何用情感和羁绊创造出逻辑之外的奇迹。祂的叹息,是对这份“不理性光辉”的复杂承认,或许,也有一丝对自身永恒旁观者身份的微妙动摇。
      她活着回来了。但胜利的代价清晰地刻写在她更加透明脆弱的躯体上,刻写在同伴们沉重而非狂喜的脸上,刻写在西岛老师望向静默的恒常性终端时那深思的眼神里,也刻写在这片暂时恢复死寂、却隐患深埋的黑暗之海边界。
      月绯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感知到的,是太一滚落的泪水砸在脸上的温度,和那紧紧包裹住她的、仿佛要将她揉进生命里的拥抱。
      战斗按下了世界树狂暴计划的暂停键,但对立远未结束。而月绯与时间的赛跑,进入了以分秒计算的、更加残酷的最终章。那些用奇迹换来的、关于春夏秋冬的约定,此刻如同一束微弱却执拗的星光,照亮着她归来后,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的前路。
      回到临时基地的过程是模糊的。月绯只记得太一几乎半抱着她,手臂稳得惊人,但贴着她后背的掌心一片潮湿——不知是他的汗,还是她身上渗出的、混合着数据残渣与极淡血丝的冰冷液体。
      她被安置下来时,拒绝了立刻进入医疗舱,只是靠在墙边,缓慢地调整呼吸。身体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指尖冰凉。
      她抬起手,想擦一下嘴角,手背蹭过皮肤,触感有些陌生,仿佛隔着一层极薄的、正在失去弹性的膜。
      太一蹲在她面前,递过温水,眼神死死锁着她的脸,仿佛在确认每一处细节是否还在。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掉她颧骨上方一点不知何时溅上的、已经干涸的暗色污迹。
      “草莓巴菲……” 月绯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她自己,“……要加双倍奶油。”
      太一怔了一下,随即,一种近乎虚脱的、混合着巨大庆幸和后怕的明亮笑意,猛地冲破了他紧绷的脸庞。“……好。双倍。不,三倍!” 他用力点头,眼眶却迅速红了。
      周围响起同伴们压低了的、释然的叹息和轻笑声。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
      月绯也微微勾了下嘴角,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她做到了。她回来了。为了那些期盼的目光,也因那些伸出的手。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具勉强归来的躯壳内部,某种侵蚀正在庆祝它的胜利。感官在持续钝化,一种内在的、空洞的“冷”正在蔓延,仿佛生命力正在从核心被悄悄抽走。就像曾经色彩绚烂的万物,正在她感知中缓慢褪色成灰白的素描。
      但这幅素描上,此刻还清晰地印着太一通红却带笑的眼睛,印着同伴们围坐的剪影,印着“生”的实感。
      足够了。至少,为下一次——也或许就是最后一次——决战,赢得了喘息的时间,和……一个必须再次履行的、关于甜点的承诺。那份承诺的重量,是她对抗体内不断扩大的冰冷虚无时,仅存的、滚烫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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