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王后》月照水

9、迷梦（3）

　　“你没有死，只要好好吃饭，你会活一百岁。”红头发女人这样对大丫说。她抱着大丫回到刚才的房间，把她放回床上，拿起餐刀切了两片烤牛肉加在白面包里，举到大丫面前：“我是安妮，红头发安妮。”安妮给大丫看她红色的辫子，又哄着她说：“来，张嘴，咱们好好吃早餐。”

　　“我没有死？！”大丫惊讶极了，她慢慢抓住白面包，这一次烤肉散发着更浓郁的香气，大丫使劲吞了吞口水：“这是给我的？我能带回去吃吗？”大丫想她要去找加里奥和梅格，嗯，还是先找妈妈将面包切成四份，这样妈妈也能吃到白面包了。妈妈说她怀着小弟弟，要多吃一点。

　　“你先吃，那里还有许多。”安妮将面包塞到大丫的嘴边，“吃完了还有。”

　　大丫看着盘子里摞成小山的白面包，她看着安妮：“全部给我？”

　　“对！”安妮将大丫的双手拿出来，让她拿着面包吃。安妮将盘子里将牛肉切成薄片，在每一片白面包里面都加上两片粉红色的牛肉，安妮想了想，又加了两片肉，白面包切开的口就像一张大笑的嘴巴，对着大丫吐出粉红色的舌头。

　　安妮又倒了一碗牛奶：“来喝牛奶。”安妮看着大丫一口面包一口肉一口牛奶吃得香甜，忍不住笑了起来。

　　简达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安妮像个傻子似的对着一个小女孩笑，小女孩看着好小，才三五岁的样子，一张脸只有一双大眼睛引人注目。她看看小女孩又看看安妮问：“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安妮点点头，她拿出帕子给大丫擦擦嘴巴，对着站在一边的简达说：“她真漂亮，是吧？”

　　简达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女孩，鼻梁挺直，嘴唇有点薄，下巴太尖了。她抬起头继续看，小女孩并不是圆眼睛，而是略有点狭长的凤眼，眉毛有点稀疏，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好看在哪里，但是她还是点点头说：“嗯，是个漂亮的小丫头。”

　　安妮看到大丫吃完了面包又拿了一个给她，简达看到大丫打了一个嗝，伸手拦住她：“安妮，小孩子一下子不能吃太多，她的胃太小。”

　　“是吗？”安妮这才转头看向简达，简达照顾着族里那么多小孩，应该不会骗她，她有点苦恼：“可是费力罗说她要多吃点。”

　　“你带她走一走，过两个小时再吃，一下子也不要给她吃太多。”简达想了想又说，“我记得厨房有烤给侍从们吃的牛油饼干，你去拿一些来，饿了就给她吃一块，我看她需要补充营养。”

　　“好。”安妮抱起大丫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简达拉住了她：“你怎么让她这样就出去？”简达叹了口气，她估摸着大丫的身形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给她拿两件衣服来。”简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这一次她来不仅是送孩子过来，还定制了一批衣物用品打算带回红石镇去，先找两件出来给这个小女孩穿。简达有点后悔昨晚没跟着安妮一起去，不知道安妮在哪里找到的这个小女孩，怎么会这样瘦弱，看上去病恹恹的。

　　简达拿过来小褂和裤子，安妮看着简达给大丫穿上衣服，她又拿来梳子轻轻替大丫梳起了头发。安妮靠着简达说：“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我跟你学着怎么照顾小孩。”简达抬起头看向安妮，她很想问小女孩的父母呢？她看着面前分外乖巧的小孩，决定还是等一等单独和安妮说。

　　大丫换上干净柔软的新衣服，她看向眼前慈爱的白发老奶奶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是给我的？”大丫回头看着床头脏兮兮的斗篷，她都不想把自己的旧斗篷披在这样漂亮的衣服外面。

　　“嗯，喜欢吗？”简达怜惜地摸摸大丫的脑袋，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的，浑身几乎没有一点肉，肋骨直突突顶着胸前的皮肤。

　　“喜欢。”大丫珍惜地抚摸着身上的衣服，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好的衣服呢！父亲说别人的东西不能要，大丫抬起头问：“你是我的奶奶吗？”加里奥妈妈总是说她的奶奶对她很好，会给她做新衣服。

　　“我是简达，你可以叫我简达奶奶。”简达摸摸大丫的头柔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还没有名字，”大丫珍惜地抚摸着衣角，她有些羞涩地说：“妈妈叫我大丫，妈妈说她会给我想一个最好听的名字。”一会她又有点高兴地补充，“加里奥叫我小丫头，梅格姐姐总是叫我小宝贝。”

　　“你家里有很多孩子啊。”简达应和着大丫的话，在心里想，家里孩子这么多，怪不得养得这么瘦。

　　“家里只有我，”大丫低下了头，很快她又挺起胸脯：“我妈妈怀孕了，她很快就要生小弟弟的。”大丫想起妈妈，她双眼又充满了眼泪，她挣扎着：“我要回去，我要我妈妈。”

　　“好，我们一会就去找你妈妈”简达轻轻拍着大丫，她抚摸着大丫的脑袋继续问：“加里奥和梅格姐姐是谁？”

　　“朋友，好朋友。”大丫犹豫了一会这样回答，大丫转头盯着桌上裂开嘴巴笑得白面包小小声问：“我真的能和加里奥梅格一起吃吗？”

　　“可以。”安妮将整个盘子端到她面前，“这些全部给你。”

　　简达瞪了安妮一眼，她将小鞋子给大丫穿上：“来走走看，鞋子是不是合脚？”这是一双小牛皮靴子，大丫的脚被柔软的牛皮包裹着，她几乎要不会走路了，她抬起一只脚，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步又探出一步，有鞋子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地面不再冰冷，也不会担心有石子搁到脚心。

　　安妮捧着盘子笑眯眯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大丫，昨天她气息微弱，浑身是伤；今天她言笑晏晏，神采飞扬。简达探出头看看天色对安妮说：“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炖汤，要是有面条，今天中午给孩子吃一点面条，孩子小，要吃一些软和的食物。”

　　“哎。”安妮站起来，“简达你也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安妮欢快地跑出去，不一会带着一大托盘食物过来。简达将大丫抱在膝盖上，看着安妮端过来的食物，有一碗蔬菜浓汤，还有新出炉的白面包，一盘子烤羊肩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厨房没有水果吗？”简达端过来蔬菜汤，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略微吹吹凉，将勺子送到大丫嘴边。大丫的眼睛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白面包又香又软，不知道是什么肉香气浓郁，嘴边的汤也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她不要人叫就张开了嘴巴。安妮递了一块白面包给她，又切了一小块羊肉，用叉子叉起来送到她的嘴边，大丫想要问：“我能带回家吃吗？”可是她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嘴巴里塞满了食物，她幸福得想要哭出来，她一定是在做梦。

　　吃完午餐，大丫打了个哈欠，她被简达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很快闭上了眼睛。简达把大丫放到床上，这才有空和安妮说话。

　　“你在哪里找到着孩子？她父母呢？”简达看到安妮直勾勾盯着大丫，将她拉出了房间。

　　“四十三巷，一个院子里，就她一个人。”安妮想了想，她抓住简达的手放到胸前：“简达，你听听，你摸摸，我的心会跳了。”

　　“嗯，恭喜你。”简达话音未落，房间里想起了大丫的尖叫声：“父亲，不要打了，不要打妈妈。”

　　安妮立刻冲进了房间，简达跟在后面看到安妮抱着大丫轻轻晃动，大丫满脑袋汗，闭着眼睛大哭，应该是做了噩梦。好一会大丫才停止哭泣，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在她梦里出现的人小声抽泣着：“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好，我们回家。”安妮被大丫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她抱着大丫不停地走动，想再次把大丫哄睡着。

　　简达提起篮子拍怕安妮：“走吧，我们送孩子回家。”

　　大丫听到回家吓得抖了一下，她搂住安妮的脖子小声说：“你送我去加里奥家。”

　　“好，去加里奥家。”

　　* * *
　　午后四十三巷很安静，孩子们都在午睡，巷子里没有一个人。简达和安妮看着大丫提着篮子推开一个小小的院门，一个同样瘦弱的小男孩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定定地看了大丫好一会，才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子。

　　“就是这家的孩子？”简单站在巷子对面问。

　　“我不知道，昨晚我在这里抱走她的。”安妮指着隔壁的屋子，她紧盯着院子，昨晚大丫趴着的地面残留着褐色的血迹。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听一下谁家丢了孩子。”简达往前走了两步，她又退回来交代安妮：“你不要再抱走人家的孩子。”

　　安妮看着大丫又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裙子出来，她探头探脑地看着巷子口，一会跑去了另外一户人家，拖着一个高高壮壮的大女孩，她快乐地说：“梅格，梅格，我们去吃白面包，还有肉，好多好多肉。”

　　“白面包？”叫做梅格的女孩口齿不清，她一边说话一边流口水，她拉起大丫的双手：“在哪？”

　　“我们去加里奥家。”大丫欢快地张开双手，“这么多，好多，好多。”

　　这个时候梅尔希打开门，她盯着路上的梅格和大丫大叫了一声：“大丫？”梅尔希急急地走出来，她一把推开梅格将大丫抱在怀里：“你去哪里了？妈妈到处找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