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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迷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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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希看着赛德在睡梦中裂开嘴巴笑着说:“父亲,我也有儿子了。”她慢慢站起身,将蜡烛放到桌上,扶着桌子坐下来休息。赛德每次喝完酒回来都要发脾气,一开始公公还活着,梅尔希没有生下儿子,赛德就会骂她,偶尔还会动手打她,那个时候婆婆总能拦住赛德。以前她总是躲在婆婆身后,赛德不会打婆婆。后来梅尔希躲在大丫身后,这是哪一天养成的习惯呢?小小的大丫被婆婆养得白胖白胖的,胆子大得很,敢揪公公的胡子,公公也不恼,还塞一块肉进她的嘴巴,捏着她的脸蛋说:“胆子这么大,怎么就是一个小丫头呢?要是个小子该多好,祖父送你去上学。”
梅尔希叹了一口气,扶着肚子走了出去,她要去看看大丫怎么样了。梅尔希站在院子里,蓝月洒下清辉照着整个院子,院子里没有大丫的身影。这么晚了,大丫能去哪里?梅尔希就着月色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院中无人,又推开磨坊门轻轻叫了两声:“大丫,大丫?”梅尔希没有等来回答,她侧耳倾听了一会,磨坊安静得连一只老鼠也没有,大丫出去了。梅尔希轻轻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她这个女儿这次变机灵了,知道装晕骗过她爸爸。
梅尔希在院子里站定,寻思着大丫会去哪,她看向左侧邻居加里奥家里亮着灯,屋子里穿出来细碎的说话声。女儿肯定是被加里奥叫走了,也许她现在正吃着香甜的炖菜,梅尔希摸摸肚子,一个半黑面包还是太少了,怀孕的她需要更多食物。
* * *
大丫醒了过来,她只觉得浑身的疼痛突然消失了,整个人暖洋洋地像是在晒太阳。大丫闭着眼睛享受这温暖的一刻,妈妈没有叫她,她还可以在睡一会。大丫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大丫轻微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妈妈的脚步声也不是爸爸的,妈妈的脚总是在地上拖着,爸爸的脚步声很沉重,吧嗒吧嗒就像敲在大丫心上,催促大丫赶紧起床。她的好朋友加里奥只会站在栅栏外面喊她,梅格只会在肉铺等着她,家里来了陌生人,怎么办?
安妮坐在床边看着大丫,她闭着眼睛,眼珠子不停转动,有意思极了。安妮看着越来越紧张的小人,她把大丫抱到怀里,将温热的牛奶放到她的嘴边,大丫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忍不住张开嘴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是什么又香又甜,大丫想要停下来,留一点妈妈,分一点给加里奥,再和梅格一起喝。可是大丫的嘴巴不听使唤,她一口又一口吞咽着,大丫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盛着牛奶的碗,乳白色的牛奶散发着香甜的气味,她曾经在面包房喝过,只是没有这么甜。
一缕红色的头发映入大丫的眼帘,她眨眨眼睛,眼前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有一头红日一样闪闪发光的头发,她正微笑着看向大丫。大丫突然转过头,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裹着她的是柔软的被子,她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床上面,窗前是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搭着她破旧的沾满灰尘的褐色斗篷。大丫悄悄打量这个房间,对面有一个柜子,上面有银色的扶手,左边是一扇半开的红棕色木门,上面还雕刻着花纹,左边有两张椅子,还有大小不同的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白色的大圆盘,里面放着白面包,还有深红色的肉,刚刚喝完一碗牛奶的大丫忍不住又吞起了口水,白面包一定是刚刚烤好的,屋子里充满了白面包的香气。
大丫盯着白面包,然后白面包就飞到了她的嘴边,大丫觉得她在做梦,但是她的手真的抓住了白面包,她忍不住咬了一口又一口。白面包的香气充满了口腔,她不停提醒自己:“我要留一点给加里奥,我要留一点给梅格。”她盯着空掉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能一个人吃这么好的东西?就算是做梦,在梦里也不行。
“怎么了?是哪里痛吗?”红头发女人抱住大丫,她掀开被子检查大丫的身体,红头发女人将大丫翻来覆去检查了个遍,她嘟嘟囔囔说:“伤口已经好了啊,难道是哪里漏擦药了?快告诉我,是哪里疼?我还是带你去给费力罗看看吧。”红头发女人拿着一件红色的小斗篷将大丫裹起来,迅速向门外跑去。
大丫看到桌子上的白面包离她越来越远,桌子后面有一面镜子,大丫看到了她的脸。一张苍白的脸上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褐色的头发微微卷曲着,额角青紫了一块,脸上破了一块皮,嘴角有一圈白色的印子。
红头发女人抱住大丫冲了出去,大丫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屋子,青色的石头墙壁和高大的树木,院子里还有红色的花朵,大丫还没来得及看清房屋的模样,她又被抱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面充满了奇怪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臭,房间里是长长长长的桌子,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一个白头发的男人正在小火炉上面熬煮着什么。
大丫被放到一张铺着床单的小床上,红头发女人紧张地说:“费力罗,快来看看她,她疼得一直哭。”
白头发男人抬起头,他有一双灰色的眼眸,费力罗皱了皱眉头,他还是拿起一个小圆板子走过来,他努力放低了声音对着大丫温柔地说:“来张开嘴巴,让我看看。”
大丫想到刚刚喝的牛奶和白面包,她紧闭上嘴巴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费力罗将小圆板子放到大丫的胸口继续说:“来,吐气,再深深地吸一口气,吐气,好,再吸一口气。”大丫太紧张了,她一直憋着气,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吐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费力罗听了一会,又检查了一番才说:“安妮,这个小孩只是有一点营养不良。”
“可是,她刚才哭了。”安妮这才发现大丫不知何时止住了哭泣,她正张大眼睛盯着费力罗的白头发。
“我看她就是饿的。”费力罗放下圆板,他蹲到大丫面前问:“小姑娘你多大了?”
大丫盯着白头发的费力罗,他不像安德森叔叔那么凶,又不像加里奥父亲从来不说话。费力罗的声音温柔又慈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很好闻。
“七岁,我七岁了。”大丫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他很温柔,说话声音低低的,一点也不像赛德,总是恶狠狠地说话。
“七岁了啊。”费力罗摸摸大丫的脑袋,他走去一边拿了一个卷尺过来,示意安妮将大丫放平,给大丫量身高,他仔细看了一下刻度才说:“七岁怎么这么矮,平常是不是没吃东西?”
费力罗想到昨晚安妮抱着她过来浑身是伤的摸样,脑袋上有一个大包,胸骨有骨折的旧伤,小腿和胳膊上都是淤青。费力罗蹲下来对着大丫说:“以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大丫点点头:“我从来不浪费粮食。”她想到被她喝光的牛奶和白面包,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我不应该把面包吃完,我要和加里奥还有梅格一起吃。”
费力罗抬起头,他迷惑地看着安妮,仿佛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安妮抱起大丫:“我这带她回去吃早餐。”安妮走出好远又退回来,她问费力罗:“真的不要给她开点药吗?”
“她现在这么小,又这么瘦,就算开了药,她的胃也消化不了,还是把她身体先养养好。”费力罗摆摆手,“多给她喝一点牛奶,吃一点好消化的炖肉。每天再给她一个鸡蛋,水果也多吃一点。”
“嗯,我知道了。”安妮抱着大丫往回走,这一次安妮的脚步轻快了很多。大丫才看清周围是一片石头房子,有两三层楼那么高,院子连成一片,有长满细长叶子的树还有发着香味的花,还有拿着刀剑的大男孩。大丫往安妮怀里躲了躲,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可是那些刀剑亮闪闪的,比安德鲁叔叔的剔骨刀还要亮。
“怎么了?冷吗?”安妮把大丫裹紧了,她学着费力罗在大丫耳边轻声说:“咱们先回去吃早餐,吃完早餐再去做衣服,用最软的羊毛给你做裙子好不好?”
大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她想她一定是死了,大丫忍不住红了眼眶,原来人死了一样会肚子饿。大丫心里又有一点点轻松,她不是故意把牛奶和面包吃光的,加里奥和梅格活得好好的,他们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红头发女人依然轻声细语地对着大丫说话,难道人死了会换一个妈妈吗?这个女人怎么对她那么好,她的眼睛看起来和梅格一样,亮晶晶的带着笑意。大丫伸出手抚摸红头发女人的脸庞,是温热的,带着一点点汗意,跟刚推完磨的梅格一样。红头发女人停止说话,温柔地看着大丫,轻声问她:“怎么了?”
大丫盯着红头发女人,眼睛里充满了迷惑,她小声问道:“你是谁?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