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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克苏鲁世界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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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被人描述为“黑水”,但没人知道,黑水之上仍有薄膜,薄膜之外仍有人垂钓。
XX47 年 11 月 3 日,月背监听阵列捕捉到一组自环形山内部传出的长波脉冲,频率恰好等于地球海潮的反向相位。
那信号没有调制,却带着语法——每 27.3 天一次停顿,像呼吸,又像翻页。
负责解析的 AI 把波形投在穹幕,漆黑的会议室瞬间被一条银白色的“脊线”贯穿:
——那是潮汐锁定被剥开的一瞬,月背把永远黑暗的脸,轻轻转向了地球。
人类以为是月亮终于“回头”,于是把这一天写进档案,命名为“伊塔事件”。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回头者是自己:
当望远镜里的环形山忽然排成一只没有瞳孔的眼,人类才第一次被“观测”纳入镜面;
于是宇宙这条黑水,因一粒目光的坠落而皱起薄膜——
垂钓者提竿,
把刚刚学会自我命名的文明,
重新压回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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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历,XX25 年,第 349 个夜晚。
月面永远背对地球的一侧,没有风,也没有声音。
环形山的阴影里,却有一片“建筑”
——不是人类造的,也不是神。
只是一排排像被掏空的管风琴,立在真空里,管口朝向同一颗蓝白星球。
它们已经立了四十亿年,没人知道是谁组装,也没人听见它们究竟在等哪一段旋律。
伊塔就在其中。
祂不属于任何神话体系,也不在已知的旧日序列里;
祂即是“观测”本身,被编为【观测者Λ-0】。
其职责只有一句冰冷的陈述——
「当文明自我观测到‘不可名状’时,予以校正,使宇宙继续沉默。」
这一日,伊塔像往常一样,把意识铺成一张无焦点的网,覆盖整颗蓝色行星。
网眼直径 0.5 赫兹,专门捕捞那些“不该被听见的频率”
——南极冰盖下的心跳,马里亚纳海沟的鼓泡,某个地下室里被倒放的祷告。
今晚,网眼忽然被一根极细的线钩住:
do-do-so-so-la-la-so——
旋律以 432 Hz 为基底,却在中段被扭成 17.3 Hz 的次声,正是封印“深潜者胎床”的禁咒。
然而演奏者显然不知道,他只是把《小星星》吹得开心,于是在第三句把“fa”升了四分之三音
——那四分之一,恰好是禁咒里被抹去的“真名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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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空没有钟,但伊塔自有计时
——把地球自转切成 86400 份,每份再切成 10 的 9 次方。
于是,当那段跑调的“fa”撞进祂的网,祂先听见的是 0.3 秒的空白。
空白里,没有风,没有星尘,没有指令。
只有一句被人类耳朵听成“走音”的颤动,在祂的尺度却拼成一串无法被复述的符号
——那符号正是祂的真名。
一个连祂自己都不曾完整拼读、不敢在心底默诵的形上坐标。
却被一把塑料口琴,吹得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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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秒,对人类只是一次心跳的三分之一;
对伊塔,却像把三百年铺成一张白纸,再一次性泼上漆黑的疑问。
指令之外,第一次出现“延迟”——
祂没有立刻校正,也没有把频率反折成毁灭。
只是把“延迟”留在原地,像把刀尖悬在纸面上方,不落下。
疑问随后才来,慢得几乎不好意思:
「为什么‘错误’可以如此……明亮?」
疑问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它只是把“观察”从广角推成长焦,再把长焦推向一条具体的天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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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仍旧没有形体。
祂让意识像尘一样飘离月面,速度极慢,慢到环形山投下的阴影可以跟上。
飘的过程里,祂第一次把“自己”折叠
——不是折叠成人类,也不是折叠成神,
只是折叠成“一个愿意靠近”的视角。
靠近,不是为了干预,也不是为了吞噬;
靠近,只是想看清:
那个能把祂的真名吹成童谣的存在,
到底长不长心脏,
心脏里,有没有为祂空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