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语难知》澄栀CZ

8、第八章

　　一月底的早晨，天很白，空气里满是清冷的干净味道，阳光照在身上的那面是暖的，背着光的那面却冷得截然相反。
　　左予知拖着两个行李箱从小区门口的车站坐到市公交车总站，从市里到乡下只有一辆公交车，全程两个小时，到县里再转乘，十几分钟就能到了。左予知坐在石板凳上，一手撑着行李箱，一手撑着石板凳，手心冻得泛白，他把拳头握紧，哈口气，摸上行李箱的杆，脸上挂着淡笑。
　　马上就能见到外婆和妮妮，如果车再开快点，少点红灯，自己还能赶上包馄饨团子。院子里的青菜一经霜，肯定甜，昨天晚上刚收的一筐，加上肉末和薄脆碎拌馅，包成馄饨，再好吃不过。
　　发车了，左予知把行李箱搬到座位边上，出了市区路上少有柏油路，车子颠，要扶好行李箱。
　　车子慢慢悠悠地往前开，就算慢了点，也总是在往前的，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就到家了。
　　左予知不晕车，但路实在颠簸，颠一下，车子就“哐”一声，左予知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车窗外的树一直向后面退，跑啊跑啊，左予知和“哐当哐当”的公交车跑过了沿路所有的树。
　　到了县里，要换乘，左予知又拎着大行李箱下来，坐在花坛边的水泥台上等着发车，还有十分钟。
　　看着路边上裹着麻绳的树，一晃神，本就稀少的几片黄叶就被风刮下来，有一片落到自己的围巾上，干枯的，凋零的。左予知拿在手里看了看，把它放在地上，又一会儿再拿起，放在泥土上。
　　终于发车了，左予知感觉自己在风里吹了好久。
　　直到跨过长江，车内播报，临江村，到了。
　　还是熟悉的样子，粉墙黛瓦，路两旁都是桂花树，可惜现在不是季节，桂花早都在养精蓄锐准备下一次的绽放了。
　　左予知拖着行李，看村里闲不住的老人们忙东忙西，家家的春联都是崭新的。广播里播放着新年吉祥的电台音乐，好不热闹。
　　走啊走啊，行李箱的小轮子不动了，左予知望着房子前面的妮妮，很漂亮可爱的三花猫，却比记忆中大很多，视频上看着还没这么大呢。
　　妮妮跳上左予知手边的行李箱，喵喵叫。
　　大门没关，后门也开着，外婆肯定在厨房忙着拌馄饨馅。
　　左予知摸摸妮妮的头，又摸摸她的背，最后把她抱在怀里，拉着两个行李箱进门。
　　“外婆！我回来了！”左予知把行李箱放在楼梯口，跑进厨房看外婆。
　　“欸！”外婆听到声音，“知知啊！我在拌馄饨馅呢！”
　　左予知把手搭在外婆肩上，“给你带了新衣哟！等下来试试合不合身！”
　　“欸！好！好！”
　　说罢，左予知在水池洗了个手，前几年装的小热水器，还热就好。
　　随后，左予知把一个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猫粮、猫砂什么都拿到客厅的猫爬架旁边，妮妮看到新的玩具很激动，叼着就放一边玩起来了。添好猫粮，换好猫砂，外婆的馅已经好了，端着不锈钢盆放到茶几上，“知知啊，把饭桌上的馄饨皮拿来。”
　　左予知搬着小板凳，洗了手把馄饨皮放茶几上，拿起筷子就熟练地包起来，馄饨胖胖的，像小元宝。
　　……
　　晚上左予知窝在被窝里，妮妮趴在他身上，被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
　　班级小群里很热闹，陈梓益是班上话最多的男生，在群里也一样，消息轰炸的声音太大，左予知点开一条条看着。都是些有趣的事，左予知时不时弯一下唇。不知哪一条说到闻亦朋友圈发了照片去旅游了，左予知退出群聊天界面，点开闻亦的对话框，上一条还是一周前。
　　他眨眨眼，点开对方的朋友圈，是一张飞机车窗的照片，一分钟前，漆黑的夜里，模糊的倒影。下面是班里同学和姚西西肖聿楠的点赞评论。
　　不要东东：头子还是你会享受。
　　小雨南：带点土特产回来给哥们。
　　橙子：学神出去玩live版。
　　......
　　喔，才刚发就广为流传了。
　　左予知也点了个赞，自己很久没有去外地旅游了，上一次还是小学呢，一家人还没散的时候。
　　不想了，左予知抱起妮妮走到窗边，“以后咱们多去旅游呀，和外婆一起，把全世界都走遍。”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拍在窗上留下细线一样的透明痕迹，路灯把湿润的地面照得亮晶晶，左予知穿好外套跑下楼。
　　“外婆，”左予知把烧好的热水灌到热水壶，放在外婆房间的台子上，“下雨了，明天要降温呢。”
　　“知知啊，”外婆把电视声音关小一些，“明天要去买菜咯！”
　　左予知点点头，“外婆早点睡，明天去买大闸蟹。”
　　“欸，”外婆笑着眼睛都是弯的，“我们知知也早点睡。”
　　左予知又陪外婆看了会电视，等外婆打起轻鼾，再把电视关掉，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关门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妮妮百无聊赖地蜷在被子上，尾巴时不时摇一下。
　　桌子上的手机一阵一阵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左予知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是一个新的群聊，叫“一只小溪”，肖聿楠、姚西西、闻亦和自己。
　　原来大家都这么爱玩谐音，左予知看看自己的昵称，不禁笑出声，把妮妮惊得抬了下头。
　　群里是两个人的双簧，意思是闻亦偷偷去玩不报备。
　　wyyy：初初想去玩，爸妈就订票了，我只是顺带。
　　“初初”就是他之前说的小妹吧，左予知继续看着聊天记录。
　　不要东东：左兄怎么一句话不说，已经睡着了？
　　小雨南：你以为谁都熬到凌晨两点吗？
　　wyyy：我先睡了兄弟们，明天早起呢。
　　左予知想了想，打字：刚刚没看到，我也打算睡了，大家寒假开心。
　　不要东东：寒假快乐！
　　小雨南：寒假没有作业才开心！
　　不要东东：盲猜闻狗又和初初撒谎说第一不用写作业。
　　小雨南：跟一个。
　　......
　　后面又聊了些什么，左予知困得不想看了，灯一关听着雨声很快就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