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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执笔判官 ...

  •   七月十四,中元节的前一日。

      听向晚正在打坐修炼,但心底却莫名焦躁起来。她摸出颈间的琥珀查看,随即心底一沉,才刚过了三天,琥珀竟然快要变成纯黑色,表面黯淡无光,像一个漩涡下一秒就要将她反噬。

      她拿出玉符给听善师兄传音,玉符上还有些温热,和诸玉的传音才刚断没多久。

      传音很快接通,那边环境有些嘈杂,师兄的声音断断续续:“何......事?”

      “师兄,我的琥珀变成黑色了,你跟菩萨说一声,但是不用着急回来,我还能应付。”听向晚忍着冲动,快速地说。

      那边的听善只听到几个字,还好是最关键的几个字,他语气严肃:“不要硬撑,我现在就跟菩萨说。”

      听向晚这边只听到“不要”两个字,后面的话都被吵闹的鬼魂们盖住。

      她震惊地看着玉符,没想到师兄竟然能说出这两个字,还是用这样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有点带憨带娇。

      就在这一瞬,钻心的疼顺着煞气在她的灵体内四撞,疼得她脱力倒在地面上,玉符被摔到地上。

      这种痛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上一次还是十年前,她八岁时。

      她是被听善师兄捡回地府的。彼时她尚在襁褓中,孤零零躺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边。

      师兄说她求生的欲望太强,被他感应到了,便上来看看。却只看到一团黑气在颤动,隐约能分辨出是个婴儿,不哭不闹乖巧得紧。

      看着实在可怜,便将她捡回了地府,托孟婆查看性别。谁知竟是个女孩,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便由孟婆将她收养了去。

      当时菩萨也在场,只一眼便看出,她乖巧背后是硬撑着的痛苦。

      她没有躯壳,灵体也被煞气吞噬,本不该存在于天地,没成想她竟摸索出与煞气共存的办法,侥幸存活。

      相应的,她与煞气共生,按理本不该在三界内,但偏偏她能融入阴气,地府无疑是最好的归宿,可以鬼的身份入三界内。

      而煞气给了她生机,也要求她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否则一旦情绪波动较大,煞气便会活跃起来,就要忍受钻心刺骨的疼痛。

      所以前八年,她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从小的玩伴只有忘川汤舍的纸人,但也就只有纸人知道,她完全就是个小魔头。

      每一岁,菩萨都会特意上来,查看她的状况。直到第八年,菩萨给了她一块鲜红漂亮的琥珀,自那以后她再不受煞气的挟制,撒开了欢儿。

      也是那一年,中元节时,煞气蠢蠢欲动,菩萨便让她去阴气最重的十八层,那里的阴气稳定可与煞气平衡。

      这些年,她在孟婆、师兄和菩萨的羽翼下长大,可以像个正常鬼一般在地府生活。

      但煞气一直存在,她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入三界,所以她求问菩萨何解,菩萨却只说她的机缘在东南,其余需要她自己摸索。

      她像个没头苍蝇般找了几次,最后决定直接问菩萨,经过她的软磨硬泡,今年菩萨终于说了更多的信息,机缘是与她有感应的东西和一个青年郎君。

      令人遐想的信息。

      直到前日,她才恍然大悟,菩萨今年为何破例提点这么多,原来,今年才是真正的关键之期。

      现在,她疼得眼前发黑,但又晕不过去,十分难熬。

      玉符里隐约有什么声音,但她没办法听清,只是十分想收回刚才说自己能行的话。

      恢复一点理智,她试着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跟平时不同,中元节时就算她没有情绪波动,煞气也会暴走,在灵体中横冲直撞,使她情绪暴躁,导致疼痛。

      菩萨说,是因为中元节,阴气大涨想要盖住煞气,煞气才会拼命地上涨,而地府的阴气时强时弱,就会导致煞气失去制衡,她就会更痛。

      她不停的想一些可以让她心平气和的事情,缓解疼痛。忽然,她模糊的眼前出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她茫然的看着他越来越近,又看到他背后有一只巨大的神兽飞扑而来——

      “小......小心。”听向晚用尽浑身力气发出一道气音。

      随后她被人抱起,灵体内骤然流入一道暖意,慢慢将煞气逼退。眼前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诸玉苍白、满是恐慌的脸,哑着嗓子轻声问:“我没事了,你怎么进来的?”

      诸玉听到她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将她抱得更紧,直到她伸手覆在他面上,感受到冰凉的温度,才回过神来,担忧地问:“你好些了吗?”

      听向晚点点头,脑子里还有些混沌,一双微凉的大手盖在她眼上,她听到诸玉温柔的哄声:“休息吧。”

      迷迷糊糊的,真有困意涌上,她自然的动了动,找到个舒适的姿势,准备入睡。

      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了,猛地她想起一件事,刚才她好像看见师兄了,就在诸玉的背后......

      她浑身僵硬,眼珠子悄悄往门口瞟去,大门紧闭,什么都没有,她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是她的幻——

      “大胆苍狻!竟敢擅闯十八层地狱!还不束手就擒!”熟悉的声音......

      诸玉连头都没抬,“轰”的一声,四周地面塌陷,无数石板飞在空中。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听向晚刚松下的身体又紧绷起来,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不愿面对事实。但眼看着他们要打起来了,她倏地攥紧拳头,坐起身来。

      “哈哈哈,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师兄你怎么把大门给拆了?”她汗流浃背的对门口的听善喊话,又转过头看诸玉,给他使眼色。

      诸玉听见她叫谛听师兄,滞了一瞬,随后在她的眼神下默默将石板铺好,自然地说:“原来是师兄,是晚辈失礼。”

      见他这样识趣,听向晚在背后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等等,师兄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老流氓,还不放开她!”听善忿忿喝道,“你这厮活了上万年,脸皮倒厚,竟好意思张口叫我师兄?”

      闻言,听向晚才意识到身下温热,她居然还坐在诸玉的腿上!她慌忙站起来,朝师兄摆手:“放开了,放开了。”

      诸玉看着她起身,倒也没拦着,只是微笑着回答听善:“阿晚叫你师兄,我当然要随着她,叫你一声师兄了。”

      “你!”听善气得脸涨红,举着的大门猛地朝他砸过去。

      听向晚震惊地看着诸玉,没明白他怎么这样跟师兄说话。紧接着,又看到大门稳稳的停在他面前。

      “没事吧。”诸玉也侧头看她,柔声问。

      听向晚摇摇头,眨眼的功夫,师兄不知什么时候又举起几根柱子,眼看着就要扔。她瞪大眼,连忙朝师兄招呼:“师兄,师兄,别生气了,你们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他敢擅闯十八层,还毁了我的一缕元神,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误会。”听善冷哼一声。

      诸玉的表情也冷下来,他毫不客气地说:“若不是师兄你没照顾好阿晚,我怎会闯入?今日我若来晚一步,后果怕是不敢设想。”

      话音落,空气都静下来了,听善哑然的看着听向晚,他将柱子扔到地面,飞到听向晚面前,拧眉解释:“你说能应付......我便分了一缕元神来看,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听向晚想笑一下,又记起现在不能有情绪波动,于是她静下心,道:“这不是没事吗?山君帮我压制住了。”

      闻言,听善看了眼诸玉,不知想了些什么,他抱拳对诸玉道谢:“今日多谢山君。”

      诸玉也走到听向晚身侧,正要说些什么,又被听善打断:“今日事出有因,不做追究。但十八层是不允许活物入内的,望山君自重。”

      听向晚也看向诸玉,道:“今日感谢山君相救,待过几日,我定当登门道谢。”

      听善皱起的眉更深,他不赞同的看着听向晚。

      诸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便顺着她的话,道:“那我便回山,恭候阿晚了。”

      话音落,他朝着听向晚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随后消失在十八层。

      听向晚看着他离去的地方,心中闪过一丝失落。

      “你与他如何认识的?”听善严厉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绪。

      “菩萨说我的东西跟一青年郎君在一处,他便是那位。”听向晚解释道。

      听善看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那厮活的比我都久,你说他是青年郎君?”

      “师兄消消气。”听向晚围着师兄转了两圈,将诸玉年龄一事告知。

      一番话后,听善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他关切地问了问听向晚的身体状况,并说菩萨要晚些才能回来,若是难受可以送她去道场找菩萨。

      听向晚感受了下,确定煞气被压制住了,便说可以等菩萨回来。

      经过这一通闹剧,禅院内一片狼藉,听善也不回道场了,留下来将禅院的布置恢复。

      听向晚捡起掉在一旁的玉符,跟他打了个招呼,说想要休息一下,便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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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请假两天,总是熬夜吃不消了TvT 明天一定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