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为恋爱糕手》劝月

6、眠琴公馆

　　虽说打定了主意是去把买游戏的钱赚回来的，但芙露这人从小就有个毛病，决定做一件事之后总控制不住想尽职尽责把它做好，即使会让自己吃点苦头。
　　换言之，卷得天性使然。

　　于是在拿到offer之后，她先去图书馆，把《家庭服务礼仪》《高端家政实操手册》一类的冷门书籍翻了个遍，搭配一些清洁工具的使用示范视频反复研究。

　　她还自费网购了防静电除尘掸和进口木地板养护剂等等，对照着视频一点一点练手。
　　养护剂的材料有腐蚀性，一副橡胶手套反复使用后指尖被磨破了，腐蚀液体蹭到手上有些疼，她也不在意，只记下每种材料的擦拭力度与顺序。

　　擦洗、维修房屋自然也得练习，就用出租屋来练手。
　　窗帘轨道藏灰最难清理，她蹲在梯子上一寸寸扒，连窗框的边角也用棉签蘸酒精擦拭干净。
　　厨房的窗户用除油剂多喷几遍，等油垢渐渐软化后用刮水器轻轻一刮就能带走污渍与水痕，确保玻璃通透无印。
　　冰箱背后的滑轨被她拆下来逐个清理，昏黄的老式灯泡全部换成亮白的节能灯。有破损的墙面就用细砂纸轻轻打磨，再涂上同色系的补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门直接重新刷白漆，连门把手都用抛光布擦得发亮。

　　都干到这儿了，她看那些突兀的旧家具也不大顺眼，顺手翻新了一遍。
　　木器上蜡抛光，皮具用专用油滋养，连阳台生锈的铁窗都擦得锃亮，又重新漆了一遍，剩余不大好处理的洗手间台面等，就用蕾丝帘子遮挡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原本灰扑扑破旧的出租屋仿佛被施了魔法，焕然一新，连空气中都浮动着养护剂淡淡的雪松香。
　　如果房东此刻来看上一眼，恐怕要怀疑走错门了吗？

　　芙露后退几步，双手叉腰满意地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连从新阳台照射进来的阳光都显得温暖明亮了一些。
　　心情大好，开瓶旺仔犒劳一下自己。

　　在劳累的间隙，她边休息边背诵了不同花卉、草木的习性，方便到时候打理绿植。另外还特意学习了西餐摆盘与红酒醒酒时长，熨烫西服的手法与温度记了满满几页笔记。

　　总之，一个星期的时间虽然不够她成为一个专业的侍从，但用来做些入职准备是很够的了，剩下的边做边学嘛，工作都是这样子的。

　　到约定好的入职日，芙露早早起床，背上她心爱的小挎包，大步迈向了老板宅邸。

　　清晨的阳光洒在绿荫大道上，光影斑驳，微风拂动芙露束在脑后的粉色麻花辫发梢，透明丝带在发尾绑了个蝴蝶结，随风扬起像蝴蝶振动的翅膀。
　　她站在雕花铁门前深吸一口气，摁下门铃。

　　在那边接通后，她露出练习过几百遍的八颗牙微笑，声音清亮：“您好，我是新来的侍从方露，准时到岗，麻烦开下门。”

　　门铃是单向视频，只有门内能看到门外的情况，芙露面前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面板，上面嵌着摄像头。

　　门内一片沉默，摄像头红光微微闪烁。
　　又过了几秒，宋星舒的声音才响起：“老师！”语气难得有些不稳，像是看到她十分激动。
　　随后铁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向两侧滑开。

　　“老师，阿曼在门口等您。”宋星舒的声音又恢复了小大人般的沉稳。

　　芙露抬头，果然看到了门内的阿曼朝她昂首示意，他倚在一辆黑色轿车前，指尖在车前盖上轻点两下。

　　芙露低头朝镜头笑了笑，“谢谢少爷。”

　　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仿佛有椅子倒地的刮擦声，紧接着传来宋星舒有几分慌乱的声音：“老师，我们不是说好了叫我小舒吗？”

　　芙露眨了眨眼，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阿曼已驾驶着黑车缓缓驶来，她想到了上次的金玫瑰。
　　“啊对，不好意思噢，我忘了，小舒。”她柔声道。
　　小孩子喜欢她，那就依着他吧，反正怎么着都是哄少爷开心。

　　“阿曼，好久不见。”芙露边系安全带边打招呼。
　　阿曼请她坐进了后座，这车和之前两面通风的的小四轮摆渡车截然不同，虽然芙露不大认识车标，但车内豪华的装饰和宽敞的空间显示价格绝对不菲。

　　“好久不见，我说什么来着，方小姐一定会成功的。”阿曼微微一笑，他没戴墨镜，目光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芙露听到“方小姐”这个称呼，心下思忖，也许他是想和女同事保持些距离，毕竟之前他只是鼓励她，但现在她摇身一变已经是正式雇员，处境变了，客气些也正常。

　　“是，谢谢你的鼓励，今后也请多多关照。”芙露笑着回应。

　　刘管家早已在喷泉池旁等候，他撑着一柄深蓝色太阳伞，身前站着个精致得像Ball—jointed Doll的小男孩，白金色头发耀眼，琥珀色眸子映着水光，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刘管家微微欠身：“方小姐，您来了。”

　　芙露吓了一跳，心想怎么个事儿？直属领导和小老板亲自来迎接，这是宋家的家风吗？大家族的涵养真是不一般。

　　她面上不动声色，礼貌颔首，“刘管家早上好，小舒，又见面了。”

　　宋星舒的手略微动了动，又被他迅速收回，压在了腿侧，他笑得乖巧：“老师，好久不见。”

　　“少爷，管家，我先去泊车了。”阿曼在芙露身后道。

　　“嗯。”宋星舒应声，目光却没有分给阿曼分毫。

　　芙露弯腰与宋星舒平视，从包里掏出一个纯白色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宋星舒接过盒子，迫不及待朝她张开了双臂。

　　芙露有点儿愣住，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刘管家轻声提醒：“方小姐，头低一点。”

　　芙露依言照做，宋星舒踮起脚尖轻轻抱了抱她，在她两边脸颊各自贴了两下，随即松开，低头打开盒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宋星舒拿起一枚银色书签，顶端缀着几朵手工茉莉绒花，靠近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与茶香。

　　“是老师亲手做的吗？”宋星舒问。

　　芙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么明显吗？我第一次做，可能有点粗糙......”

　　“不，不是，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书签都好看，所以我才问是不是老师亲自做的。”宋星舒用力摇头道，“我很喜欢，我......”

　　“小舒。”他话未说完，被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打断。

　　一股玫瑰香味忽然而至，芙露循声望去，只见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廊下，面色沉静。
　　他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宋星舒手中那枚书签，眉梢微动，却未言语。

　　宋星舒收起笑容，乖乖将书签放回盒子里，低头唤了声“爸爸”。

　　而后场面一片寂静，刘管家垂手而立，气氛悄然凝重。

　　芙露僵在原地，垂下眼帘心跳如鼓，脑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男人的目光最终落在她身上，相似的琥珀眸色在阴影下深邃如夜。他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冷淡：“方露？”

　　芙露只得抬眼，对上那道审视的视线，喉咙微动，勉强镇定道：“宋先生，您好。”

　　片刻沉默，宋星舒悄悄抓住她的衣角。

　　男人眸光一沉，随即转身：“进来吧。”

　　刘管家立刻上前一步，撑伞引路。
　　芙露跟在身后，心跳未平，余光瞥见宋星舒在身侧眼巴巴望着她，她伸出右手，马上被一双小手紧紧包裹住。

　　廊下光影斑驳，谁也未曾言语，唯有风穿过柱厅，吹动栽种在柱间的一朵朵玫瑰。

　　等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时，芙露仍然一阵恍惚。
　　这入职仪式未免太隆重了点吧？
　　她不是来当长工的吗，怎么反而像来府上做客的？还一直有人给她端茶倒水，明明她才是那个该去端茶倒水的人啊？

　　红茶香袅袅升起，氤氲在鼻尖与唇齿之间。
　　她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流淌入胃，才稍稍驱散了些许紧张。

　　宋溪尘坐在主位，神色莫辨，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分外显眼。
　　他弯曲的指节轻叩扶手，片刻后开口：“方小姐的经历......很特别，似乎没有做这行的经验。”

　　芙露心头一紧，正欲解释，他却已抬眼，“为什么选择来这儿？”

　　“听闻您对员工一向很仁慈，我，我一直以来都十分向往能在宋氏工作，不过我没实力进您的公司，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行业以您为目标努力。”
　　芙露脑子转得飞快，心想这是大老板在考验她呢，总归还是没躲过面试。
　　“况且，也是缘分使然吧。”

　　主位上的人目光微闪，嘴角翕动，似是轻笑，语气却又冷淡如初：“缘分？”

　　芙露点头，微笑道：“您招聘的恰好是我向往的岗位，而且小......宋少爷与我颇为投缘，能来这儿工作真是太幸运了。”
　　点一下他儿子喜欢她，高低给她几分薄面吧？

　　宋溪尘垂眸，眼神晦暗难明，指尖把玩着一枚摆饰用的玲珑骨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几闻针落的大厅分外引人注目。

　　就在芙露以为自己轻松过关了的时候，他忽然道：“你是说，小舒喜欢你？”
　　声音不高，却让空气骤然凝滞。

　　芙露僵了僵，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敢接话。

　　大厅静默几秒，宋溪尘再次抬眼，淡淡道：“希望你一直这么幸运。”
　　话音落下，指尖的骨骰轻轻一弹，恰好停在桌面边缘，他起身离开。

　　刘管家适时上前，轻声请芙露稍作休息，茶点会再送来。

　　见爸爸离开了，宋星舒这才爬上芙露坐的沙发，离她一手宽的距离挨着她坐，两只小腿愉快地晃荡。

　　“老师，以后您会一直陪着我吧？”宋星舒仰头看着芙露，眼睛亮晶晶的。

　　芙露心头一软，虽然宋溪尘不怎么待见她，但看来这孩子真的很喜欢她。
　　“在这里的时候，会的。”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