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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先活着把证据带回去。”江灼扯着他滚向堆放油桶的角落,一枚榴弹在不远处炸开,气浪掀翻了顶棚铁皮。江灼护着温简后背撞向墙壁,自己左肩被弹片擦过,血珠洇开衣领。

      “你受伤了!”温简瞳孔骤缩,要伸手去掀他衣领,被江灼躲开。后者反手按住他肩膀,把他塞进油桶后的夹缝:“别动!” 嗡鸣的耳鸣里,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温简压抑的抽气声。

      维和小队边打边退,医疗兵在火力间隙给轻伤员包扎,江灼瞅准工厂后墙的缺口,冲温简比了个“走”的手势。两人猫腰穿过废料堆,身后雇佣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简突然拽住江灼衣摆:“那孩子……之前帮过我们的那个,在巷口!”

      江灼猛地回头,果然看见巷口探出个小脑袋,正往这边招手。他咬咬牙:“跟上!” 孩子熟门熟路地带他们钻进排污管道,管道里污水漫过脚踝,恶臭熏得人头晕,但枪声渐渐远了。

      爬出管道时,天色已暗。临时营地的篝火在远处跳动,温简坐在地上拧干裤脚,才发现江灼右臂挂着彩,渗出的血把作训服染成深褐。他慌忙翻急救包,指尖发抖:“为什么不早说……”

      江灼按住他乱动的手,把急救包抢过来自己缠绷带:“你相机里的证据更重要。” 他说这话时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温简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战火里举着相机,江灼也是这样护着他往后撤。

      通讯兵突然跑过来:“江队,总部支援到了!还有,伽马国那军官的身份查到了,是参谋部派来监军的……”

      江灼起身时膝盖发麻,温简下意识扶住他胳膊。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营地某处突然响起欢呼——新一批补给物资运到了。江灼望着火光里忙碌的战友,又瞥向身边低头的少年,忽然轻笑:“温简,明天跟我去医疗站?”

      温简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尾:“不是要拍采访?”

      “医疗站的护士说,上次被我们救的平民家庭,想当面谢谢你。”江灼声音轻得像风,却把每个字都钉进温简心里。夜风卷着篝火火星掠过两人发梢,温简听见自己心底花开的声音,他笑着点头:“好。”

      远处,伽马国边境的探照灯刺破夜幕,而临时营地的火焰正旺,把两个身影烘得暖烘烘的。江灼悄悄把沾了血的绷带塞进衣兜,心想等任务结束,得把这破手习惯改改——毕竟以后,可不能再让这小记者替自己担惊受怕了。

      清晨的风裹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灌进帐篷,江灼正蹲在地上系战术靴的鞋带,指尖刚碰到鞋扣,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温简背着那台徕卡,手里举着个印着联合维和署徽章的保温杯,蒸汽模糊了他的眉眼:“热的,加了点甘草,你上次巡逻说喉咙干。”

      江灼抬头笑,接过杯子时指节蹭到温简的手背,烫得他缩了缩,却被对方反握住手腕:“别乱动,烫着。”温简低头吹了吹杯沿,视线扫过江灼放在地上的战术包——那里面整整齐齐叠着防弹衣,还有个皱巴巴的急救包,边角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血渍,像片凝固的暗褐色的云。

      “今天去绿洲村。”江灼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沙尘,“村民昨天凌晨摸黑跑了三个,说有穿灰布衫的武装分子在晒谷场招童工,给的糖块里裹着安眠药。”

      温简立刻把相机挎上肩,背带勒得肩膀微微发红:“算我一个。”

      “不行。”江灼想都没想就拒绝,伸手去摘他脖子上的相机带,“那边还没排查过,上次邻村的招募点埋了三个IED,我怕——”

      “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你去危险的地方。”温简躲开他的手,晃了晃挂在胸前的小铜铃——那是上次救的法蒂玛塞给他的,蜡笔涂的太阳还沾着孩子的指纹,“法蒂玛说要我给她带颗糖,我得去看看。”

      提到法蒂玛,江灼的眼神软了点。那个缩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攥着温简的衣角不肯放,把蜡笔画太阳时,笔杆抖得厉害,却执意要在太阳底下写“谢谢叔叔阿姨”。此刻温简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就是法蒂玛用捡来的奶粉罐拉环做的,说“这个铃铛能赶跑坏人”。

      “好吧。”江灼妥协了,从战术包里掏出个指甲盖大的定位器,塞进温简衣领后面的暗袋,“贴紧皮肤,有问题我会立刻定位。”

      绿洲村的土路被昨夜的露水浸得发黑,两旁的椰枣树掉光了叶子,枝桠像张牙舞爪的骨架。江灼握着95式步枪走在前面,枪口警惕地扫过路边的土洞——那是雇佣兵常用来埋伏的地方。温简跟在后面,镜头对着沿途的土屋: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墙面留着蜂窝状的弹孔,像被揉皱的纸。

      “有人吗?”江灼喊了一声,回声撞在土墙上,惊飞了几只停在屋顶的乌鸦。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

      巷口突然转出三个穿灰布衫的男人,为首的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刀疤,手里握着把改装过的AK,枪管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丝。他冲江灼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维和兵?正好,跟我们走一趟——老板要见你们。”

      “退到我后面。”江灼压低声音,手指扣在扳机上,目光扫过温简的脸——他脸色发白,却还攥着相机,镜头盖都没打开。

      刀疤男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雇佣兵往前迈了一步。江灼突然冲上去,枪托狠砸在刀疤男的手腕上,AK“哐当”掉在地上。他趁机踹向对方膝盖,刀疤男疼得弯下腰,江灼迅速转身拉住温简的手腕往后跑。

      “哒哒哒——”

      子弹打在他们脚边的沙地上,溅起细碎的沙粒。江灼把温简按进旁边的土沟里,自己的后背暴露在火力下,肩膀传来一阵刺痛——是流弹擦过去了,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血珠渗出来的湿热,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江灼!”温简抓住他的胳膊,指尖沾到黏腻的血,“你受伤了!”

      “没事。”江灼咬着牙,把温简往更深的沟里推,沙粒钻进他的领口,“别抬头。”

      雇佣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灼摸出身上的烟雾弹,拉开引线往空中一抛。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他趁机拉着温简往村外跑,直到钻进一片沙柳丛里,才停下喘气。温简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哭腔:“刚才我以为……以为你中枪了。”

      “不会的。”江灼转身抱住他,手掌按在他后脑勺上,“我答应过法蒂玛,要送你糖。”

      温简突然推开他,从相机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是刚才躲在沟里时拍的,江灼的后背对着镜头,肩膀流着血,却还把他往怀里护着,背景是漫天的烟雾。“我要把这个登出来。”他的声音发抖,“让所有人知道,维和兵不是不会疼的超人,他们也会流血,也会怕。”

      江灼愣了愣,伸手要抢相机,却被温简躲开:“你敢删我就……”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我就告诉医疗站的王护士,你藏了沾血的绷带,她昨天还问我,说你最近总摸口袋,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江灼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铜铃,刻着细小的五角星,和法蒂玛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我让王护士帮我做的,跟法蒂玛的配对。”

      温简接过铜铃,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为什么做这个?”

      “她说法蒂玛的铃铛能保佑你。”江灼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沙粒上的阳光,“我也想给你一个。”

      夕阳把沙漠染成橘红色,两人坐在沙柳丛里,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温简把铜铃挂在相机的挂绳上,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法蒂玛的笑声。江灼望着他的侧脸,喉结动了动:“温简,明天我送你回总部吧。”

      “为什么?”

      “这里的任务越来越危险。”江灼摸着自己的肩膀,纱布下的血已经止住了,却还留着个浅浅的疤,“昨天总部发来消息,黑礁的人在边境集结,我怕……”

      “怕我出事?”温简转过脸,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呢?你要留在这?”

      江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维和兵,我的职责是守着这片土地,守着像法蒂玛这样的人。”

      温简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过来:“那我跟你一起守。”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管是拍照片,还是挡子弹,我都想和你一起。”

      江灼的手指轻轻回握他,指腹蹭过他手背上的茧子——那是握相机磨出来的。远处,联合维和署的探照灯亮起来,照亮了他们的脸,也照亮了彼此眼里的深情。

      夜渐渐深了,温简靠在江灼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江灼摸出兜里的绷带——这次是干净的,叠得方方正正——轻轻绕在温简的手腕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了。”

      温简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嗯,我相信你。”

      风里传来小法蒂玛的笑声,还有铜铃的响声,混着沙漠的晚风,飘得很远很远。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这片充满硝烟与希望的沙漠里,像两株扎根在沙砾里的胡杨,根须缠绕着,慢慢生长出最动人的枝叶。

      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江灼轻轻推了推温简,指了指天空。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像谁许了个未说出口的愿。温简望着流星,又望向江灼的眼睛。

      沙粒在脚下簌簌作响,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两个男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融进了沙漠的夜色里。而明天,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故事,要一起写。

      晨光刚刺破硝烟的灰幕,临时安置点的帐篷突然传来尖叫。江灼握着对讲机的手骤然收紧,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炭——南郊难民营遭不明势力炮击,流弹已经打穿三顶帐篷。

      “医疗组备车,重机枪班跟我去接应。”江灼扯下肩章甩给身后的新兵,战术靴碾过碎石子的脆响里,温简已经把相机往怀里一揣,小跑着跟了上来。维和部队的装甲车碾过弹坑时,他能闻到江灼后颈沁出的汗味混着硝烟,那是每次任务前都会有的紧绷。

      难民们尖叫着往防爆墙后缩,有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摔在铁丝网上,温简想冲过去,却被江灼拽进装甲车掩体。“记者不能在前线乱跑。”他压低的声音裹着炮弹破空的尖啸,左手却牢牢把温简护在钢板后,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流弹擦着车顶溅起火星时,温简看见江灼喉结滚动,那瞬间他突然懂了,维和兵的“克制”不是怯懦,是把后背交给战友的孤勇——就像现在,江灼把他挡在身后,自己直面枪林弹雨。

      炮火稍歇,江灼踹开车门跃下,防弹衣上的标识牌叮当作响。温简抓起相机追出去,镜头里江灼正指挥医疗兵抬担架,突然南侧传来重机枪的突突声。他瞳孔骤缩,看见江灼猛地把身边的医疗兵推开,自己却在中弹前扑向掩体——子弹擦过他左臂,血珠立刻渗出来。

      “江灼!”温简的镜头差点摔在地上,本能地冲过去。硝烟里江灼抬头看他,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别过来,你是目标……”话没说完,敌方又扔来颗手雷。温简想也没想扑过去,手掌按在手雷上的刹那,江灼已经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气浪掀翻掩体的瞬间,他听见江灼闷哼一声,左臂的伤被碎石划得更深,而自己的后背硌着江灼的钢板,心脏跳得要冲破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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