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程汐

1、1.过尽千帆皆不是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丑小鸭一夕之间变成白天鹅？”同事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叫连连。她一束黑马尾清汤挂面地绑过春夏秋冬，发型365天一个样，也是素面朝天，衣服怎么方便活动怎么穿，都视觉疲劳了，现在换成酒红色卷发，已然脱胎换骨。
　　林曦客观淡定：“不烫不染不算年轻过。”
　　“你是铁了心要回光返照一下是吧。”同事不慌不忙再调侃一句。
　　可不就是回光返照！她合同即将到期，这最后一个星期收到的注目礼在过去三年的还多，每个走进办公室的人都缓步侧视，走动时的回头率更甚是百分之两百。
　　“原来美女一直在我们身边！”傍晚下班和陈婕逛街时正巧遇到胡鑫，他也慷慨赞言，让林曦心里的愉悦像气球一般吸气胀鼓，甚至不能消化，以致于当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胡鑫是屏荣公司的业务代表，与林曦所在的华正公司有生意接洽。他是大她三届的校友，基于这种妙不可言的缘分，两个人往来渐深，林曦愈发觉得他就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
　　翌日早晨起床，林曦大气凛然地做下一个决定：既然见到了那个守株者，那么她就要勇于做那只兔子，撞树表白。
　　仿佛感知到了林曦的心意，刚上班不久，胡鑫的电话就急不可耐进来了。他反被动为主动地约她下班后见面，“有很重要的事。”他无比认真地再三强调。
　　会不会是他幡然顿悟，发现她了？林曦心湖澎湃不已。从未觉得时间如此婆妈磨蹭，名副其实的度秒如年，她真恨不得拆开表壳拧动指针马上到五点半打卡走人。
　　千呼万唤地盼到与胡鑫会面。到餐馆时，他已经点好菜了，全带荤的。“特意点给你的。”胡鑫豪气地说。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林曦迫不及待地问，声调犹微微发颤。
　　胡鑫并不急，“吃完饭再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曦用无伤大雅的打趣掩饰内心的激动，“说吧，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洗耳恭听。”只是囫囵吞枣地吃了一块肉。
　　“我想认识你同学。”与她想的风马牛不相及。
　　林曦一时还听不懂，就那样怔怔地望着胡鑫。
　　“你帮个忙，介绍你同学给我。”胡鑫直白表明醉翁之意。
　　她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你昨天才见了一下陈婕，话都没说上几句。”
　　“这样说或许有点文艺腔，但我的确对她一见钟情。”胡鑫语气里毫不掩饰对陈婕的思慕。
　　理清来龙去脉，林曦慢慢找回自己的思路，“你是存心让我嘴软的是吧，早知道你找我没好事。”
　　“拜托，林大美女，你好人做到底吧，回头再请你吃饭。”胡鑫油腔滑调地耍起了嘴皮子，“你的大恩大德，在下必将铭记终生、没齿难忘！”
　　“不，我做不来。”林曦果断摇头，“感情的事变化莫测，万一哪天有个好歹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进也不行，退也不行，里外不是人。”并非得不到就嫉妒而推辞。
　　“林曦，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要么不爱，要么就爱一辈子。而且你放一百个心，将来即使我们两个人有疙瘩，也绝对绝对不会怪到你头上。”
　　林曦心意已决，“我只能告诉你，陈婕工作的公司是百顺，五点半下班。”仁至义尽。
　　“这也够了！”胡鑫喜不自抑，“快，多吃点肉。”
　　林曦一下一下拼命地扒饭夹菜，却食不知味。空欢喜一场，那棵树下并没有人。
　　接下来的几天，林曦快马加鞭地投入工作交接，无暇他顾。终于功成身退，办完离职手续，林曦后知后觉地去找陈婕，却在路口看到她和胡鑫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近。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全盘退出。
　　“过尽千帆皆不是。”说完，林曦还苦中作乐地笑了笑。只有她知道这个笑有多苦有多涩。
　　胡鑫大而化之地听进去，“这么好兴致吟诗。”眉梢眼底止不住的神采飞扬。
　　“感情堪称一周千里啊，”揶揄一番，林曦又换上恶狠狠的音调兴风作浪，“快如实招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暗渡陈仓的？”
　　陈婕巧笑嫣然，不作正面回答，“一起吃点东西去。”
　　“现在灯火通明的，怎么还需要我这个超级大灯泡出马呢？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林曦几乎是落荒而逃，不顾身后陈婕和胡鑫不屈不挠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