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余温》洋芋丝夹馍

15、第15章 三年的沉淀

　　2022年1月20日，距离春节只剩十天，杭州的街头已经挂起了红灯笼，寒风裹着淡淡的年味儿掠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秦书快步走进公司楼下的咖啡馆，为了赶在明早给客户提交修改后的方案，她已经在工位上连轴转了5个小时，此刻只想买杯热咖啡提提神。

　　她点了一杯热美式，在取餐台旁稍作等候。刚拿到咖啡、转身准备返回公司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在你公司楼下，我们谈谈，我不同意分手。”落款没有名字，但那语气里的偏执，秦书一眼就认出是乔尤。

　　秦书深吸一口气，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走了出去。乔尤就站在写字楼大厅外的休息区，穿着秦书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件挺括的黑色毛呢大衣，袖口还绣着她的名字缩写。乔尤的头发用发胶抓得整齐，手里攥着一个烫金信封，见秦书出来，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秦书，我找了你好几天。”乔尤的语气带着急切，上前一步就想拉她的手腕，“这一次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泰国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跟阿珂说那些话，我已经跟她划清界限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把手里的烫金信封往秦书怀里塞，眼神里满是讨好，“这卡里是十万块，先还你一部分钱，剩下的我下个月再给你。”

　　秦书侧身避开她的触碰，将咖啡杯换到另一只手，语气平静却坚定：“乔尤，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着同事刚和她讨论的方案修改界面，“从泰国我独自回国那天起，我们就结束了。钱我不用你还，就当是我为这段关系付出的代价，买个教训。”

　　“教训？你把我们两年的感情当成教训？”乔尤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分，引得路过的上班族纷纷侧目，“不就是聊了几句吗？我都说了我跟阿珂只是朋友！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还搬出去住，把我拉黑？”她上前一步逼近秦书，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理直气壮，“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给你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她联系了，我们搬回一起住好不好？”

　　秦书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寒风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思路更加清晰：“这不是小题大做，是我彻底想明白了。我们对感情的态度根本不一样，你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把我的真心当成可以随意消耗的东西。”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乔尤身上的毛呢大衣上，想起自己当初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礼物时的满心欢喜，心里只剩一片平静，“我今天见你，是想最后跟你说清楚，以后不要再换陌生号码联系我，也不要再来公司找我，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不！”乔尤伸手就要去抢秦书手里的手机，像是想以此留住她，“没有你我怎么办？我们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你别跟我分手行不行？”秦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语气里终于多了几分不耐：“乔尤，你从来都不是离不开我，你是离不开有人为你付出、为你打理好一切的生活。”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乔尤的痛处，她的脸色瞬间涨红，又迅速变得苍白。她攥紧了手里的信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放软语气，带着一丝委屈：“秦书，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我跟你一起攒钱，一起规划未来。”

　　秦书摇了摇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和客户约定的提交时间只剩十六个小时，她没有时间再在这里纠缠。“我还有方案要修改，没时间跟你多说了。”她将那杯还温热的美式塞进乔尤手里，“天挺冷的，喝点热的暖暖身子，然后回去吧。”

　　说完，秦书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走进写字楼大厅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乔尤还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杯热美式，黑色的毛呢大衣在寒风里微微晃动，身影显得有些落寞。秦书轻轻叹了口气，按下了电梯按钮，这一次转身，就是真的结束了。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她眼底的坚定。

　　这一天，秦书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修改完客户方案，她关掉电脑，看着窗外的夜景。写字楼里只剩下零星的灯光，楼下的红灯笼在雨里泛着暖光。她泡了一杯枸杞茶，坐在办公桌前，翻开笔记本，写下了新年计划：1.拿下市中心医院的采购项目；2.报瑜伽班健身；3.攒钱买一套小公寓。写完后，她合上笔记本，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春节过后，秦书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医疗设备供应商，竞争激烈，销售部的压力尤其大。以前她总是因为乔尤的各种要求请假、分心，业绩只能算中等。现在没有了牵绊，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为了拿下市中心医院的采购项目，她连续一个月每天早上八点就到医院门口等采购部主任，中午在医院食堂吃简餐，晚上跟着主任加班，帮他整理资料、打印文件。

　　有一次，主任因为一个紧急项目需要一份详细的市场分析报告，要求第二天早上就要。秦书接到通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她立刻回到公司，查资料、做数据、写分析，一直忙到凌晨四点。早上七点，她把打印好的报告放在主任办公室门口，还附上了一杯热咖啡。主任看到报告时，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小秦，你这份敬业精神，我很佩服。”最终，秦书成功拿下了这个价值五百万的项目，成为了销售部的年度销冠。

　　凭借这个项目，秦书在2022年年底被提拔为销售主管，手下带了三名新人。升职那天，她请林薇吃了一顿火锅。火锅店里热气腾腾，林薇给她夹了一块毛肚，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以前你总围着乔尤转，现在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立马就不一样了。”秦书喝了一口啤酒，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以前太傻了，总以为爱情是全部，现在才知道，自己强大了才最靠谱。”

　　升职后，秦书的工作更忙了，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新年计划。她在公司附近的健身房报了瑜伽班，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练一个小时瑜伽再去上班。刚开始练的时候，她的身体很僵硬，做下犬式时膝盖都伸不直，教练总是耐心地指导她。练了三个月后，她的身体变得柔软了许多，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以前因为熬夜加班留下的黑眼圈渐渐消失了，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周末的时候，秦书不再像以前那样宅在家里，而是和林薇一起去爬山、看展。春天去爬北高峰，站在山顶俯瞰西湖全景；夏天去看荷花展，拍满手机相册的荷花照片；秋天去灵隐寺赏桂，闻着满院的桂花香；冬天去看画展，感受艺术的魅力。她们还一起报了烘焙班，学会了做蛋糕、饼干，每次做好了就分给同事吃，收获了一大堆好评。秦书的性格也渐渐变了，以前总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现在变得沉稳、自信，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干练的劲儿。

　　2023年夏天，一场医疗行业峰会在杭州国际会展中心举行。秦书作为设备供应商的销售主管，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西装裙，正拿着产品手册向几位医院采购负责人介绍新款监护仪。休息间隙秦书去工作台取资料，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手里的手册散落一地。“抱歉，抱歉，我太着急了。”秦书连忙蹲下身去捡，对方也跟着蹲了下来，指尖同时碰到了一本印着瑜伽体式示意图的宣传册——那是公司为了贴合医护人员需求，特意印在手册封底的放松指南。

　　“你也练瑜伽？”对方的声音温柔却清晰，秦书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眼前的女人穿着鹅黄色西服马甲和同色直筒西裤，半框眼镜后的目光透着知性，胸前的工牌写着“市中心医院苏晴主治医师”。秦书愣了愣，点头笑道：“练了快一年了，主要是加班太多，想放松一下。”苏晴捡起那本手册，指着封底的下犬式说：“这个体式对缓解肩颈疲劳特别好，我每周三晚上都会去瑜伽馆练，那里的李教练很专业。”

　　两人就着瑜伽的话题聊了起来，从体式技巧说到练习心得，又延伸到周末的休闲方式。“我周末常去爬山，北高峰的视野特别好，登顶后能看到整个西湖的全景。”苏晴说着，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爬山时拍的照片，照片里她站在山顶的观景台，身边没有同行的人，只有一个印着美术馆logo的帆布包。秦书眼睛一亮：“我也喜欢爬山！而且我上周刚去看了美术馆的油画展，那个帆布包我也有一个。”

　　聊天间，采购科的王主任路过，笑着拍了拍苏晴的肩膀：“苏医生，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瑜伽搭子找到了？”苏晴笑着摇头：“还没呢，我喜欢安静，跟不熟的人一起练总觉得放不开。”王主任看向秦书，打趣道：“这不就有了？秦主管也练瑜伽，你们俩兴趣这么合，刚好搭个伴。”苏晴的脸颊微微泛红，没有反驳。秦书心里一动，想起苏晴翻照片时，手机壁纸是两个女生牵手看海的剪影，再结合刚才的对话，心里对苏晴的性取向有了隐约的感知。

　　峰会休息时，两人坐在休息区喝咖啡。苏晴看着秦书手机壳上的卡通图案，忽然说：“这个图案跟我之前给我姐买的钥匙扣一样，她跟她女朋友都喜欢这种可爱的风格。”她语气自然，没有刻意回避“女朋友”这个词，秦书也顺势说道：“我之前也给朋友送过，她跟她女朋友很喜欢。”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苏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主动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下次瑜伽馆有活动，我喊你一起。”秦书点头，解锁手机。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人的联系从未间断。苏晴会在早上发来瑜伽馆的课程表，问秦书要不要一起；秦书会在加班晚了的时候，收到苏晴发来的“记得喝热牛奶”的提醒；周末她们一起去爬北高峰，苏晴会细心地准备好防晒和驱蚊水；看完画展后，两人在巷子里的小馆吃馄饨，苏晴记得秦书不吃香菜，特意提前跟老板交代。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让秦书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没有单方面的付出，没有勉强的讨好，只有平等的关心和默契的共鸣。

　　月底的周末，两人看完一场印象派画展，沿着美术馆旁的小河散步。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岸边的垂柳随风轻摆。苏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秦书，眼神里带着认真和一丝忐忑：“秦书，有句话我想跟你说。”秦书的心跳骤然加快，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她。

　　“从峰会跟你聊瑜伽开始，我就觉得跟你特别投缘。”苏晴的声音有些轻颤，“这一个月跟你相处，我每天都很开心。跟你一起爬山、看展、聊瑜伽，比跟任何人在一起都舒服自在。我知道这样可能有点唐突，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秦书，“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安心，也很心动，我们要不要试试谈恋爱？”

　　秦书愣了一下，心里的悸动瞬间蔓延开来，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但下一秒，乔尤的影子忽然闪过脑海，那些被欺骗、被消耗的过往，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充满了犹豫。苏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顾虑，没有上前追问，只是轻轻递过一瓶水，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可能有过不好的经历，所以会害怕。没关系，我不是在逼你做决定。”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是她手绘的两个小人练瑜伽的图案：“这是我昨天画的，想着要是你愿意，以后我们就一起练；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是朋友间的礼物。”苏晴的语气里带着尊重，没有丝毫强求，“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不是因为我需要一个伴侣。所以你不用有压力，想清楚再告诉我，不管结果怎么样，能认识你我都很开心。”

　　看着苏晴眼中的真诚和小心翼翼，秦书心里的顾虑渐渐消散。她想起这一个月来苏晴的体贴和尊重，想起两人相处时的默契和安心，忽然觉得，不能因为过去的伤害，就拒绝眼前的温暖。她接过卡片，指尖碰到苏晴的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秦书抬起头，迎着苏晴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我愿意试试。”苏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她没有贸然拥抱，只是笑着说：“那下周的瑜伽课，我订两个相邻的位置？”秦书笑着点头。

　　和苏晴在一起的日子，很平静也很舒服。苏晴不会像乔尤那样对她呼来喝去，不会让她承担所有的开销，反而会主动关心她的工作和生活。苏晴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加班的时候给她送夜宵，会陪她一起练瑜伽、爬山。秦书也学着平等地付出，会给苏晴买她喜欢的书籍，会在她值夜班后给她做早餐，会陪她去看她喜欢的医学讲座。

　　然而，相处了半年后，秦书发现她们之间还是存在一些问题。苏晴的工作太忙了，经常要值夜班、加班，两人很少有时间一起吃饭、约会；苏晴的性格比较理性，而秦书有时会感性一些，遇到问题时，两人的处理方式总是不一样。有一次，秦书因为一个项目失败而情绪低落，想让苏晴安慰她，苏晴却给她分析了项目失败的原因，让她总结经验教训。秦书知道苏晴是为她好，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秦书主动约苏晴去咖啡馆谈心。“苏晴，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秦书搅动着杯里的咖啡，语气带着歉意，“你很好，但是我们的性格和生活节奏不太一样，继续在一起只会互相消耗。”苏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露出了理解的笑容：“我也有这种感觉。虽然很遗憾，但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好不好？”秦书点了点头，心里没有了和乔尤分手时的痛苦，只有一丝淡淡的遗憾。这一次，她没有陷入“恋爱脑”，而是理性地判断了两人的关系，这也是一种成长。

　　和苏晴和平分手后，秦书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和自我提升上。2024年，她带领团队拿下了一个价值一千六百万的大项目，这个项目让公司的业绩提升了20%。凭借这个项目，秦书在年底被提拔为销售总监，年薪翻了三倍，从原来的二十万涨到了六十万。升职那天，她站在公司的领奖台上，接过总经理颁发的奖杯，看着台下同事们的掌声和笑容，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这三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2024年年底，秦书用自己的积蓄，在公司附近的小区买了一套五十平米的小公寓。公寓虽然不大，但采光很好，装修风格是她喜欢的简约北欧风。她给父母打了电话，让他们来杭州住一段时间。父母来的那天，秦书去机场接他们。看到女儿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开着崭新的白色轿车，父母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父母在杭州住了一个月，秦书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吃到父母做的热乎乎的晚饭，周末秦书会带他们去西湖、灵隐寺、千岛湖等景点游玩。母亲摸着公寓的墙壁，眼眶湿润地说：“书书，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们就放心了。以前你总围着乔尤转，我们都替你担心，现在你自己买了房子、买了车，工作也这么好，我们真的很欣慰。”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严肃却带着骄傲：“女儿，你长大了，也懂事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

　　父母回去后，秦书把公寓布置得更温馨了。她在阳台上摆了一个花架，种了多肉、绿萝、茉莉等植物；她在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自己喜欢的书籍和杂志；她在卧室的墙上挂了一幅自己画的油画，画的是普吉岛的日出——那是她独自回国时看到的景象，也是她新生的开始。每天下班回家，看到整洁温馨的公寓，闻到淡淡的花香，秦书的心里就充满了踏实感。真正的安全感，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的。

　　这三年里，秦书偶尔会从林薇那里听到乔尤的消息。林薇说，乔尤和阿珂在一起后，一开始过得还不错，乔尤给阿珂买了很多礼物。但没过多久，两人就因为钱的问题吵了起来。阿珂不像秦书那样对乔尤百依百顺，反而经常让乔尤给她买名牌包和化妆品。乔尤的父母因为建材生意不景气，垫资太多回款太少，资金链出了问题，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节制地给她零花钱。乔尤习惯了挥霍，没有了父母的支持，手头变得越来越拮据。

　　林薇还说，乔尤在工作上也不顺利。因为几次项目方案敷衍了事，被客户投诉了好几次，领导批评了她很多次，奖金缩水了不少，还差点被降职。乔尤想换工作，但因为没有突出的业绩，面试了几家公司都没有成功。后来，乔尤和阿珂因为一次激烈的争吵，彻底分手了。现在的乔尤，一个人住在锦园小区的房子里，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里，很少出门。

　　2025年1月，距离和乔尤彻底分手已经整整三年。秦书站在自己公寓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雪景。这三年里，她从一个卑微付出的“恋爱脑”，变成了一个独立自信的销售总监；从一个连房租都要靠攒钱支付的普通职员，变成了一个有房有车的独立女性；从一个害怕独处的人，变成了一个享受独处的人。她学会了爱自己，学会了理性地看待感情，学会了“带眼识人”。

　　林薇打来电话，约她去吃火锅。秦书笑着答应了。挂了电话，她走进卧室，换上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化了一个淡淡的妆。镜子里的她，眼神清亮，笑容自信。

　　秦书走向停车场，寒风迎面吹来，雪还在飘落，却美得让人心情愉悦。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朝着火锅店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