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重逢》拾光ing

20、颁奖典礼

　　蒋雨萱陪着商怡，直到确认所有手续办完，亲自送她上车离开。

　　临走前，她扶着车门，弯下腰，看着商怡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别硬撑，听见没？身体是从里面伤的，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戏非拍不可。”

　　休息了不到三天，商怡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剧组。

　　外表看去，她与往常无异，甚至因妆容的精心修饰，更添了几分清冷破碎感。

　　只有极细心的人才会发现，她走路的速度慢了些，转身时整个躯干都保持着一种异样的稳定，仿佛一个精致的瓷器。

　　她一到现场，就先跟导演、制片道歉，说自己耽误进度了。态度谦和，姿态放得极低。

　　郁可鑫看到她，关心道：“哎呀，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身体要紧啊！” 眼神在她身上逡巡，最终一无所获，只留下一丝淡淡的疑惑。

　　商怡微笑着回应，连笑容的幅度都经过控制，以免牵拉过甚：“谢谢可鑫姐关心，检查过了，只是点小淤青，不碍事，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全组等着。”

　　她比受伤前更沉默，但也更专注。

　　她不再为社交上的一些事情而不断自我内耗。

　　拍她的戏份时，她摒弃了一切可能拉扯胸腹的动作，将所有的戏剧张力都锁在了肩部以上。

　　一场需要她落泪的戏，她因为每一次抽泣都震得胸口闷痛，那强忍痛楚的真实感反而让她的表演更具层次，一条就过，导演在监视器后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没人知道，每拍完一个镜头，她都需要维持着仪态，匀速走到休息处，才敢在坐下的瞬间，于无人看见的角落微微颤栗着。

　　助理夏萌立刻把温水递上，眼里满是心疼。

　　商怡接过杯子，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额角的虚汗，低声对夏萌说：“没事，还能忍。”

　　她清楚地知道，“妖颜”带来的热度稍纵即逝。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绝不能流露出任何“脆弱”或“麻烦”的信号。

　　越来越临近颁奖典礼的日期，秦语璐和商怡的粉丝却吵起来了。

　　这场“战争”始于豆瓣小组、微博超话的暗搓搓内涵，随后在一条对比两人演技的营销号微博评论区彻底引爆，数据量直接碾压当时那条“姐妹花”的剪辑视频。

　　一边是秦语璐的粉丝。

　　“某家丫鬟粉能不能独立行走啊？没有我姐扛剧，谁看你家那几分钟戏份？戏烂是一时的，丫鬟可是一辈子的！”

　　“笑了，全剧组就她一家在吹‘演技’，通稿拉踩得这么明显，当别人看不出来？真演技好怎么不自己去扛一部A+？”

　　“某些人长得就一副心机样，在剧里眼神乱飞，生怕抢不到镜头是吧？建议正主别买演技热搜了，买个‘如何管理表情’的热搜更实在。”

　　“之前许情的那个时候大家还没看出来她的真面目吗？服了，怎么这种人还有戏拍？？互联网果然是没有记忆的。”

　　“大家都冷静，别给眼神。璐璐是体面人，但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专注自家，数据做好，用实绩说话。”

　　……

　　一边是商怡的粉丝。

　　“观众说句实话就是拉踩了？角色出圈是因为演得好，这也要捂嘴吗？内娱能不能对好演员宽容一点？”

　　“好家伙，我第一次听说演技好还得论资排辈。戏份少都能让观众记住，这不更说明厉害吗？有些人戏份再多，演的也是木头美人。”

　　“我们小演员粉没人权是吧？夸自家就是‘吹’，就是‘拉踩’。是不是以后所有配角都该默默无闻，才不抢您家公主的风头？”

　　“（附上商怡过往角色高光片段合集）不用吵，用事实说话。这个眼神戏的层次，这个台词功底，观众不瞎。”

　　……

　　年度电视剧颁奖典礼，内场星光熠熠。

　　一个黑色的点心，被放在了商怡面前的桌子上。

　　“没拿错吧？巧克力的，你应该喜欢。”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刘程程。

　　“这么有心？”商怡语气不算和善。

　　刘程程摆弄了一下自己礼服地裙摆，在她身边欠身坐下，笑着温言道：“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当然要多花些心思。”

　　“不该得罪的？”商怡想了一下心里便明了了，直接点破，“他不是我的什么人，也给不了你什么资源。”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刘程程有些意外，道：“单纯和你道个歉而已。别生气嘛。”

　　“我没生气啊，陈述事实而已。”

　　刘程程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是坐着，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着，若有似无地瞧了一眼远处，像确认了什么一般，锲而不舍道：“不过你要是需要，我可以传授你经验。毕竟……在这方面，”她顿了顿，难掩的得意，“我的履历还算丰富。”

　　商怡垂眸浅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饮料拧开喝了一口，调侃道：“那你自己亲自上场，岂不事半功倍？”

　　“你……我……”刘程程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支吾间只挤出一句话——“你这样难怪交不到朋友。”

　　商怡拧紧瓶盖，笑道：“别生气嘛。”

　　刘程程表情有些僵硬地看了一眼商怡，暗自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个聊头：“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一样，今天结个善缘，也是为各自的未来铺路。不光对我，对你也有好处。”

　　商怡挪动了一下位置，却因某个不经意的动作牵扯到伤处，疼得微微一颤、蹙紧眉头，缓了好一会，道：“可我不喜欢跟不真诚的人交朋友，尤其是当我把真心交出去之后。”

　　她看着刘程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她笑了，接着说，“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啊。”

　　她接着解释道：“那天的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在那多工作几个小时，多看一会别人的脸色罢了。本身就是做演员的，看一看不同的工作内容，体验一下不一样的心情处境，也没什么坏处。”

　　她停了一会，肯定道，“不过有他出手，确实很爽。”

　　刘程程嘴角的笑僵住了，面色有些难看。

　　商怡说：“所以，我并不恨你。我理解你的选择，只是我也有我的坚持。”

　　刘程程定定地看着商怡，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走神了，语气讪讪：“那你和秦语璐呢？看上去也并不如网上说的那么好。”

　　商怡歪头，笑问：“嗯……这和我们的谈话有关吗？”

　　刘程程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看了看不远处嬉笑打闹的秦语璐小群体，笑道：“她们那里，可比我们这热闹多了。”

　　“是啊。”

　　良久，没人再说话。

　　刘程程时而低头，时而看向商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在各色人群中穿梭、奔波，似乎很久她都没有像这样安安静静地思考过了。

　　商怡也没再说话，只是认真观看着颁奖典礼，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手中的饮料。

　　暗中瞥了好几眼商怡的表情，心中不免焦躁烦闷，刘程程吃了一口手中的点心，看着桌子上未动的巧克力点心，问：“怎么不吃？在减肥吗？”

　　商怡笑着调侃道：“你履历太丰富，我有点害怕。”

　　“喂，这可是直播，我怎么可能做手脚。”刘程程觉得有些好笑。

　　刘程程放下甜点，看了一眼大屏，坦言道：“那天我没有骗你，大部分遭遇都是真的，但我也确实利用了你。可是，在这个圈子，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总有一天，你会改变想法的。”

　　“我认可你的观点，但那不是真正的朋友。”

　　商怡转头，难得地推心置腹：“我知道你的经历可能让你天然地对人有防备感，这没什么不好。可是妹妹，你还很年轻，还有太多精彩的事等着你去体验，别只盯着眼前这些，你会不快乐的。”

　　刘程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低声道：“我不需要快乐。”

　　这一刹那，大屏的镜头猝不及防地扫向商怡这边，现在是秦语璐正在颁奖。

　　商怡头微微侧向刘程程，几乎是本能地，向镜头投去欣赏的眼神。

　　一旁的刘程程也瞬间换上了职业微笑。

　　镜头满意地离开。

　　脸上的笑容如退潮般从商怡的脸上退去，她轻声说，不知是对刘程程还是对自己：“看，我们也可以是‘好朋友’。”

　　“有一种爱，它不够圆滑，甚至显得笨拙莽撞，但它足够炽热。

　　”她饰演的妖颜，在‘妖女’的外壳下，跳动着一颗不懂迂回、爱恨都倾尽全力的心。

　　“她的爱或许方式不对，甚至伤人伤己，但那毫无保留的炽烈与近乎天真的执着，却精准地捕获了观众的心。

　　“演员商怡，以极具特色的表演，将这份‘危险的纯真’和‘炽热的笨拙’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让观众看到了反派角色背后令人心碎的人性弧光，理解了那份不被世俗接纳却依然熊熊燃烧的情感。

　　“让我们欢迎‘年度最佳女配角’商怡！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演员商怡，祝贺她！”

　　商怡起身，走向颁奖台，留下刘程程一个人。

　　再回来时，刘程程已经离开了。

　　颁奖典礼的直播刚结束，网络世界的战火却烧到了现实。

　　商怡在回酒店的车里，找了一个合适的、有利于休息自己伤势的姿势，正闭目养神，却听到手机在助理手里震个不停。

　　“怡姐，”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你和语璐姐的名字……在热搜上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