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重逢》拾光ing

19、片场闲聊

　　商怡进古装组拍戏了，女二。原本以为大家会因为最近热搜的事对她有看法，但没想到大家相处得还挺好的。

　　有一次无意中聊起，甚至有人直接在她面前吐槽——“许情什么样，接触过的人都知道的好不好。”

　　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天好巧不巧，几个熟人竟赶到一块了。秦语璐和蒋雨萱都来了。

　　一个买了奶茶，一个买了水果。

　　秦语璐是这部戏女主的好闺蜜，刚一到，就热情地招呼着：“可鑫，我来探班了，开不开心？”

　　“啊啊啊，你怎么来了，”郁可鑫小幅度地扭着腰，“超级开心！”

　　蒋雨萱去找商怡了，“我今天刚在附近拍完，想着你在这，顺便来看看你的古装造型哈哈。”

　　商怡在她面前绕了一圈，笑嘻嘻地问：“好看吗？”

　　“好看。但是看着好冷啊。”

　　“我里面贴了暖宝宝。”

　　没过一会儿，商怡就被叫去拍戏了。

　　商怡：“你在这儿玩会？还是回去？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这样你就不会白来了。”

　　“没事，我在这玩会手机，我回去也没事。”

　　“那行，”商怡给她指了一个椅子，“那边要是没人你可以躺在上面休息。”

　　“行知道了，你去吧。”

　　郁可鑫看着手机非常开心，“你知道吗？最佳女主角出来了，是我！”说完把手机递过去给秦语璐看。

　　秦语璐正在插吸管的手顿住了。塑料膜被戳破发出一声轻微的“啵”声，在短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抬起头，嘴角熟练地弯起一个弧度，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那真是恭喜你了。”

　　她接过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像是在确认一条与自己无关的新闻。“名单……已经全部出来了吗？”她的声音很轻。

　　“对啊，内部渠道，快一些。”郁可鑫收回手机，像是随口一提，“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秦语璐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奶茶杯壁。“还没有。”

　　“啊？没事！”郁可鑫的笑容放大，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宽宏大量，“估计明天，最晚后天，你的就正式出来了。你那么认真，肯定可以选上的。”

　　那声“认真”像一根针，轻轻扎在秦语璐努力维持的平静上，秦语璐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多认真，当时玩得还挺疯的。”

　　她将吸管深深插入杯中，浅浅吸了一口，太甜了。

　　这时，旁边传来关于“结婚”的对话吸引了郁可鑫的注意。她立刻调转了枪口。

　　“你结婚了？”郁可鑫睁大眼睛，那惊讶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真看不出来，这么年轻就想开了？”

　　蒋雨萱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容却疏离的微笑：“个人选择而已。”

　　“男方是……”郁可鑫拖长了调子。

　　“圈外人。”

　　郁可鑫眨眨眼，用一种分享热搜榜单的语气接话：“现在不都流行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嘛！”她顿了顿，又像是突然想起另一条金句，转向陈紫轩，“不过我看好多独立女性也说，生了孩子才叫完整的人生。你生了没？哎，反正我是不敢想，感觉好累哦，一辈子就搭进去了。”

　　蒋雨萱捏着水果叉的指节微微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句冲到嘴边的“关你屁事”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生了。”

　　“哎呀，那这辈子会不会被孩子绑住啊？”郁可鑫惋惜地摇头，仿佛在观摩一件即将蒙尘的艺术品。

　　蒋雨萱的胸口微微起伏，那口哈密瓜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正要开口，商怡拍完一个镜头适时地走了过来。

　　“绑什么绑，”商怡笑着接话，手自然地搭在蒋雨萱肩上，轻轻按了按，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她根本不用管，孩子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抢着带，她想绑都没机会，天天跟我抱怨家庭地位下降呢。”

　　蒋雨萱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力道，语气缓和了下来，“不当演员的话还好吧。”

　　没人再接话。

　　商怡笑了笑，脸凑在蒋雨萱面前，小声地问：“你不是节目经费都紧张吗？还有钱请我们剧组吃水果。”

　　“嗯……”陈紫轩笑嘻嘻地，完全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凑在商怡耳边说，“我老公给的卡，用来请你吃东西的，我来沾沾你的光。”

　　蒋雨萱用叉子叉了一块芒果放自己嘴里，又叉了一块给商怡，“喂你一口。”

　　“什么时候收工？请你吃饭。”

　　“真的不能再吃了，不然肥白减了。”

　　“可是我不想在家吃，又没钱，我老公给的卡是用来请你吃饭的。”

　　“那你把我的那份一起吃了吧，他要是问起，我绝对不说。”

　　“不好吧？”

　　“没事的，快去吧，马上再过一会就又到我了。”

　　“拜拜。”

　　看着蒋雨萱的背影，商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不会问我的，请我吃饭只是个借口啊。没看出来吗傻姑娘。

　　几天后，商怡出事了。

　　商怡是在一场并不复杂的威亚戏中出事的。

　　原本只是一个后仰落地的动作，但下落时重心偏离，她的左侧身子重重地挫在垫子边缘，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紧接着是她抑制不住的、短促的痛呼。

　　现场瞬间静了一秒，随即像炸开的马蜂窝。

　　导演猛地从监视器后站起来，场务和武指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助理夏萌吓得脸都白了，拨开人群扑过去，只见商怡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按在左肋附近，整张脸疼得皱在一起，冷汗瞬间就浸湿了额发。

　　商怡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却在被人试图搀扶时彻底决堤。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因为剧痛和惊吓导致的、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啜泣。

　　她把头深深埋进助理怀里，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捏碎在掌心。

　　“别动她！先别动！场医！快！”导演的吼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此时，郁可鑫正坐在自己的专属躺椅上，背台词——或者说，是在看台词，旁边有表演老师在给她一句句讲解。

　　动静传来时，她先是好奇地张望，认出是商怡后，她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切换成恰到好处的担忧。

　　她没有立刻挤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微微蹙着眉，看着那片混乱。

　　和商怡交好的几个小演员真心实意地围了上去，帮忙拿东西，小声安慰。

　　而更多一些三四线演员，则聚在不远处低声议论，表情复杂——有关切，有庆幸，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空出机会的隐秘期待。

　　等场医初步检查，排除了骨折和脱臼，但判断可能有严重的内部软组织挫伤，需要立刻送医做详细检查。

　　郁可鑫在人群稍微散开一些后，踩着步子走了过去。

　　她没有蹲下，只是微微俯身，充满关怀：“哎呀，商怡，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吓坏了吧？别怕别怕，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好了。”她的声音甜美，措辞得体。

　　说完，她甚至还轻轻拍了拍助理夏萌的肩膀，“快陪她去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别担心费用问题。”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旁边的制片主任听到。

　　然后，她便自然地退到一边，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商怡扶上轮椅。

　　她掏出手机，似乎是在跟什么人发消息汇报情况，嘴角那抹担忧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对耽误进度的不耐烦。

　　导演一边指挥送医，一边把统筹叫到身边，声音压低却急促：“赶紧调整通告！先把B组的戏和没她的单人镜头提上来！问问医院，最快什么时候能有确切诊断？我们要评估损失和可能的换角风险……”

　　执行导演、场务等工作人员像被上紧了发条，高效地运转起来。联系医院、安排车辆、疏散围观人群、收拾现场机械……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解决问题”的专注，而非深刻的悲伤。

　　他们见过太多意外，同情心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职业性的熟练。

　　他们会感慨“商怡真倒霉”，但转身就会投入下一项具体工作。

　　群演远远看着，议论纷纷——“看着都疼”，“演员这碗饭也不容易吃”。随后在现场导演的吆喝下，迅速散去，准备下一个背景板的戏份。

　　医院。

　　门被推开，蒋雨萱风风火火地进来，带着室外的寒气。

　　“怎么样？”她问，声音有点硬。

　　商怡正试图找一个不牵扯后背伤口处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闻言勉强扯出个笑：“没事，软组织挫伤，没伤到骨头。医生说静养就行……”

　　“好什么好！”蒋雨萱打断她，把手包往旁边椅子上一扔，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威亚组吃干饭的？这种低级失误也能出？导演组必须给个说法！”她语气里的火气，比商怡这个当事人还旺。

　　商怡知道，这火是替自己发的。她想抬手拉她，却因动作微微牵动胸口而暗自抽了口气，只得放轻了声音：“剧组已经处理了，你别激动。”

　　蒋雨萱瞪着她，看她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控制，一肚子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声又气又心疼的叹息。

　　她在沙发边坐下，从随身带来的纸袋里掏出一个保温盒：“家里阿姨熬的汤，最补气。” 又掏出几盒膏药，“晚上要是疼得睡不着，贴着这个能舒服点。”

　　蒋雨萱看了眼四周，语气缓和了些：“不过剧组还算有良心，还知道给你安排vip单人间。”

　　商怡微微蹙眉，轻声纠正：“这是后来转的，一开始安排的不是这间。”

　　“啊？”蒋雨萱挑眉，“谁这么大面子？郁可鑫？我听人说，她当时不是嚷着说要给你用最好的吗？”

　　商怡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窗外——从这个角度，恰好能避开所有狗仔可能蹲守的方位，看到一片宁静的绿荫。

　　她脑海里浮现出郁可鑫那张写满“场面功夫”的脸。

　　是了，当时是她开口提的，以她的性格，做了好事绝不会不声张，这倒符合她“施恩”的作风。

　　只是……这执行层面的细致与低调，又不太像她那略显浮夸的手笔。

　　“也许吧。”

　　商怡最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将心底那一丝没由来的猜测压了下去。

　　“她当时，确实是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