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重逢》拾光ing

17、直播风波下

　　直播终于结束。

　　灯光熄灭的瞬间，世界并没有安静下来。

　　设备冷却的轻微轰鸣和工作人员收拾道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商怡走下舞台，脸色有些泛白。

　　工作人员忙碌地收拾设备，没人上前安慰她。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怡姐，刚才水泼到陈老师身上的那段，是不是故意的啊？”说话的是造型师助理小李，平时对商怡毕恭毕敬，此刻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商怡怔在原地，语气格外坚定：“当然不是，我是不小心的。”

　　四周的气氛怪怪的。

　　商怡看向张浩然，寄希望于导演能说点什么。

　　张浩然正在和主持人交谈，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暗流涌动。但实际上，他余光早将一切尽收眼底。

　　“张导，”商怡忍不住走过来，“我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表演这一part，确实是我没准备好。”

　　张浩然转过身，表情温和：“突发状况，大家都辛苦了。你的临场反应不错，只是以后还是尽量配合大家的工作，”他拍了拍商怡的肩膀，“去休息吧，网上那些评论别往心里去，过几天就没人记得了。”

　　商怡往回走，准备回化妆间收拾东西，却被一个人有意无意地堵在了去路上。

　　“商怡啊，”负责平台对接的唐总踱步过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拖得有点长，“今晚这个数据……啧，有点波动啊。舆情方面可能也需要跟进一下。你看，你是不是稍微加个班，跟我们一起看看复盘报告？也好深刻理解一下问题出在哪里嘛。”

　　旁边一个急于表现的宣传组小弟立刻附和：“是啊怡姐，网上现在讨论度挺高的，很多反馈我们需要及时处理，您作为当事人，在场一起看看比较好。”他笑得殷勤。

　　另几个工作人员也放缓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来，棚内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

　　这是一种无形的围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商怡今晚成了那个需要被“敲打”的对象。

　　流量到了，资本或许无所谓，但具体到这些执行层面的人，总要有人为这场意外负责，出气筒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商怡攥紧了手指，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感到一阵无力。

　　在这个圈子，有时候解释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难看。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棚口响起，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还没结束吗？”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韩肆易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休闲西装，斜倚在门框上，不知看了多久。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目光轻扫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商怡身上。

　　唐总监脸上的假笑立刻变得真诚热切了好几分，几乎是小步快迎上去：“哎呦！韩老师！您怎么来了？你看这，我们刚结束，正在做收尾工作呢。”

　　那几个刚才还隐隐围着商怡的工作人员，此刻也下意识地散开，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和好奇。

　　韩肆易迈步进来，步伐从容，先是对唐总监点了点头，又温和地向周围几个熟悉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姿态无可挑剔，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

　　他径直走到商怡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垂眸看她，语气自然亲昵，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收工了吗？我来接你下班。刚才看了直播片段，很精彩，临场反应不容易。”

　　他说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他没看那些脸色微变的人，只是笑着继续对商怡说，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我刚跟张导发过信息了，他说今晚多亏了你救场，突发状况最能考验人了。辛苦了。”

　　然后他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唐总监说：“唐总，复盘报告这种事就让专业的人去做吧。商怡她一个演员哪懂这些啊，就别去给你们添乱了。”

　　他笑容依旧温和，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后续要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让她的团队直接跟你们对接，您看这样行吗？”

　　唐总监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还是韩老师考虑得周到！商怡今天确实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

　　韩肆易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看向商怡，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姿态保护意味十足，语气轻柔：“走吧，车在外面等着了。”

　　在一众或羡慕、或惊讶、或讪讪的目光注视下，商怡跟着韩肆易，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录音棚。

　　刚刚那堵无形的、充满压力的墙，在绝对的实力和地位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甚至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那个，谢谢你的礼物。”室内外温差很大，商怡睫毛上的水珠有的已经凝结成了霜。

　　韩肆易将一件长款白色羽绒服裹住了商怡，只是问：“冷不冷啊？”

　　“谢谢，我自己来吧。”商怡自己把羽绒服穿好，拉上拉链。

　　一辆黑色商务车开到了两人面前。

　　韩肆易按了车侧的按钮，看着她：“上车，送你回去。”

　　“我自己打车吧要不然，别到时候让你粉丝看到了。”

　　韩肆易笃定道：“今天不会有人能拍得到。不过你再犹豫一会我就说不准了。”

　　坐上了车，商怡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舒缓宁静。

　　“谢谢。”

　　韩肆易问：“张导之前不是很欣赏你吗？今天对你这个态度，想没想过原因？”

　　商怡看了好几眼司机。

　　韩肆易解释道：“没关系，自己人。”

　　商怡抿了抿唇，有些不解：“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之前他让我去做的一个事我没做，他有点不高兴了吧。”

　　“他是上位者，让你做是给你机会，你不要，顶多是觉得你不识好歹，有些消息不告诉你罢了。但还不至于闹到今天围攻你的地步。”

　　商怡自顾自地解释着：“可是那段时间我很忙，在准备一个新剧本，每天都要练武术和方言，实在抽不出时间。”

　　韩肆易语气平静：“在会所聚餐的时候，你对刘程程说你也觉得张导的那个活没什么意义，对吧？”

　　刘程程——一个近几年势头不错的女演员。

　　商怡猛地抬头，看向韩肆易，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长着一双24小时待机的耳朵，尤其是在那样的饭局，无时无刻不在探听着自己可以获取什么样的资源。所以，不要什么都说，尤其是关于领导的。这可是职场大忌，你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我知道，那天就是感觉她好真诚，没过脑一下就说出口了。她还和我加了微信。”

　　“那天刘程程跟你说了什么？”

　　“记不太清了。”

　　“你知道刘程程是张导下一部戏的女二吗？”

　　商怡失落地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奥”了一声，继而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被防窥屏遮挡显得有些暗暗的建筑。

　　过了一会，韩肆易问：“你不喜欢张导吗？”

　　“没有啊，我很欣赏他的。我感觉他是一个超级果断的人，他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地做出最有利的决策，并且统筹好一切。只是……有的时候会觉得他有一点点专制罢了，其他都很好。”

　　韩肆易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没有指责，温声安慰道：“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交学费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得令人安心：“不过你放心，张导那边，到此为止了。”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到了，电动门缓缓打开，韩肆易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回去好好休息。”

　　“好，今晚真的很感谢。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发个信息，请你吃饭？”

　　韩肆易唇角轻扬，笑意在眼底漾开：“好啊。”

　　待商怡走远，司机问：“韩哥，服装放在最后面的座椅上了，现在是去会所？”

　　韩肆易看着窗外的霓虹，“嗯，先换车。”

　　微信。

　　商怡：【今天怎么是韩肆易来接我？】

　　经纪人：【他自己打电话来说要去接你。】

　　商怡：【然后你就答应了？你果然是我的好经纪人，现在已经明目张胆地僭越职权了是吧？】

　　经纪人：【让他去接你，也让圈内人看看，别什么事都让我们背锅。】

　　商怡：【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你现在这样，到后面万一发生什么，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经纪人：【就算一时兴起又怎么样，这个圈子说好话的人太多，真正做事帮你的却没几个。你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借助一下关系怎么了，而且又不是我们主动舔着人家去的，人家自己主动要去的。】

　　经纪人：【你知不知道，在你直播的时候就有两家合约说找到“更合适的人”，不约了，但在他接完你之后，那两家又屁颠屁颠跑回来，说价格好谈，条件可以翻倍。现实就是这样，这个圈子的生态就是这样。】

　　经纪人：【你想站着，也得先走到那个可以让你站着的位置，单凭你，可能要多做好几年。】

　　经纪人：【从前你不惹眼，没人针对你。但要记得，你是个明星，舆论有时候是被导向的，在资本方掌握了话语权，比饭圈在那吵来吵去有用一百倍。】

　　商怡：【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我把感兴趣的本子全部都整理出来了，待会发给你。你帮我安排一下。】

　　经纪人：【OK。】

　　还没退出聊天界面，推送接连不断地跳了出来。

　　#直播诈骗#

　　#商怡尴尬#

　　#许情去哪了#

　　#许情发文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