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观察手记》番瓜小笼包

33、三十二、

　　刚开始烟的味道并不严重，因为正好在餐厅，翁美美也只是说了一句是不是厨师把菜烧糊了就把话题转移自己更感兴趣的方面：“还说没有女朋友，原来连儿子都有了嘛，真是人不可貌相。”
　　明明相当普通的一句话，却如同刀一般插入到陆唐的胸口，陆唐不知道什么回答，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现在……可能已经没有了。”
　　“哎？”没有听清陆唐的低语，翁美美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儿子几岁啦？应该比我们家翁杰小很多吧。”
　　本来一片空白的脑袋因为突然听到某两个字而迅速运转起来，陆唐猛的抬起头：“你说谁？”
　　“翁杰啊，就是我的侄子，你不是见过么。”
　　“上次……他带着帽子，没有看清脸。”
　　翁美美拿出手机：“我这里有照片，今天刚照的，怎么样，很可爱吧？”
　　陆唐接过手机，照片上的小孩带着一顶棒球帽，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笑的很开心。
　　这绝对不是陆唐认识的那个翁杰，但是这小孩眉眼之间却和翁杰有几分相似。
　　陆唐看着那照片，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最近他周围出现了太多姓翁的人，这种程度已经不能够用巧合两个字来解释了。
　　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奇怪，怎么烟味越来越大？”翁美美捂住鼻子。
　　几乎在同时，身边有人惊喊道：“楼上起火了！”
　　随着尖叫声，餐厅的人马上骚动起来，人们争先恐后的向门口涌来。
　　“电梯……”翁美美拉着陆唐跑向电梯口。
　　终于被紧张的带回了现实，陆唐拉回翁美美：“现在怎么还能坐电梯。”
　　“可是……我……”因为四周的声音过于嘈杂，陆唐完全听不见翁美美说什么。
　　在惊慌失措的人潮中走动相当困难，陆唐觉得自己几乎是拖着翁美美在往外走。
　　不幸中的万幸是陆唐他们吃饭的餐厅在三楼，而失火的楼层是七楼。
　　虽然感觉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间长的像是经过了几个小时，但是陆唐他们还是逃了出来。
　　终于从楼里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陆唐终于松懈下来：“终于出来了。”
　　衣服已经被汗湿透，头发完全黏在了额头上，可是在逃出生天之后才有筋疲力尽的感觉，陆唐松开一直拉着的翁美美的手，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说：“没事了……”
　　谁知道刚松开手，翁美美就往着火的大楼里跑去。
　　“喂，你干什么，那里很危险！”吓了一跳的陆唐连忙拉住翁美美。
　　“我侄子！”翁美美哭着喊道，“翁杰还在里面啊！”
　　翁杰。
　　这个名字迅速在陆唐心中掀起一片涟漪，他用力拉住翁美美：“他在几楼？”
　　“九楼。”
　　相当危险的位置，无论上去还是下来都需要经过失火的楼层，抬头看了看火势越来越旺的楼层，陆唐迅速的做了决定：“你在下面等着，我去。”
　　“啊？可是你不是说很危险，为什么……”翁美美疑惑的拉住已经跑了两步的陆唐，问道。
　　陆唐愣了一下，故作开朗的笑容中带了一丝苦涩：“因为小孩子很可爱。”他顿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刮了刮脸颊，“而且，他有一个好名字。”
　　因为是和翁晨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而且有和翁杰一样的名字。
　　其实……这些都算不上理由吧。
　　陆唐一边朝人群的相反方向移动一边自嘲的想。
　　大楼虽然外表光鲜，但在建筑方面明显偷工减料，明明安装了不少防火设施，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最不幸的是这两天商场有周年庆的特卖打折，人多的超乎陆唐想象，逃生梯被挤得满满的，人们为了逃命互相推搡，越往上空气越稀薄，陆唐挤得几乎快要窒息。
　　“小心点，不要走丢了！这里有孩子！请不要踩到孩子！”挤到第五层的时候，陆唐忽然在吵杂声中捕捉到小孩的哭声和有人保护孩子们的吼声。
　　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陆唐看到了正在护着孩子往下走的穿着幼儿培训机构制服的老师们。
　　“你们班里有没有叫翁杰的孩子？”陆唐大声的问向老师，四周的人声让他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翁杰！翁杰！”怀中抱着一个小孩还在不停四处看护周围孩子的老师叫了两声，然后对着陆唐喊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后面！”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对话的两个大人，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都看不到彼此的脸，更何况是矮小的孩子。
　　陆唐正在思考还要不要再去上层找，忽然看见一个孩子被人潮挤出了逃生口，再也挤不进来，吓得哇哇大哭。
　　顾不得多想，陆唐马上那个抱住小孩，一边安慰没事了一边抱着他往下走。
　　好不容易和这些老师孩子一起逃出大楼，可是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两个小孩。
　　其中一个就是翁杰。
　　一个小孩举起手叫道：“我知道，他在六楼。”
　　翁美美担心的哭了出来，陆唐咬了咬牙，再次冲进了火海。
　　人们都是在往下跑，越往上人越少。
　　火势越来越大。
　　越往上烟越浓烈，塑料等杂物焚烧的刺鼻气味令人胸口发闷。
　　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疲劳还是因为吸进了太多有毒气体，再次来到五楼的时候，陆唐已经精疲力竭。
　　靠着毅力又爬上了一层楼梯，六楼的情况比五楼更难忍，灼热的温度和大量的烟尘如同地狱一般，。
　　“翁杰！翁杰！”陆唐捂着口鼻叫道，只要一张嘴，烟尘就灌入食道，令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了太多的烟，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疼痛。
　　可是那个小孩不在逃生楼梯这里。
　　会不会已经下去了，陆唐无意识的环顾四周，却从安全通道的外面看到了一顶儿童棒球帽。
　　和刚才在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是翁杰的帽子！
　　从九楼下来的小孩，帽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掉在六楼安全通道外那么远的地方——除非他跑到了这层！
　　一边咳嗽，陆唐一边跑出了安全通道。
　　六层是童装和玩具的楼层，人本来就不多，火灾发生后更是没有人了。整层充斥着大量的烟，耳边是火苗啪啦啪啦爆炸的声音，陆唐的头越来越晕，脚步变得虚浮，眼前也逐渐模糊。
　　即使看到了前方倒着一个塑胶模特，也没有办法避开，一脚踩了上去。
　　就要摔倒的时候，陆唐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个想法。
　　我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吧。
　　可是快要倒下的身体却被人拉住了，同时迅速被拉到了一个烟尘相对较小的角落。
　　陆唐用做梦一般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翁……杰？”
　　是幻觉？自己认识的翁杰和一个穿着奇怪制服的陌生男人如同空降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哎呀，真感人。”穿着奇怪制服的男人笑嘻嘻的道，“危难的时候王子殿下驾到，救了奄奄一息的公主，真是完美的结局。”
　　“俞凡！”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俞凡抓住陆唐的胳膊，“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来，我带你下去。”
　　意识到俞凡打算带自己下楼，陆唐终于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甩掉俞凡的手：“等下，这层还有个孩子。”
　　像是早就预料到陆唐要说什么话，翁杰马上接口道：“我去找。”
　　“我也一起去！”陆唐说。
　　“你回去！”
　　“不行，你不知道那个孩子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这楼全是童装和人型模特，你要找到他太困难了！”
　　“我知道他长什么样，你快下去！”
　　“怎么可能。”认为翁杰是想骗自己下去，一个人冒险，陆唐继续争辩道，“你又不认识他，还是两个人一起找比较快！”
　　翁杰的语气变得急躁：“在这么大的火里呆着，你想死吗？”
　　“我没那么脆弱。”硬是要把自己推开，陆唐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呆在这里会死，那你呢，你就没事了吗？如果你死了呢！翁晨已经不在了，现在连你也想离开我吗？”
　　丝毫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话一说出，四周马上陷入一片死寂，一瞬间，连火苗燃烧的声音似乎都变得安静了。
　　翁杰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用非常悲伤而复杂的表情看着陆唐。
　　只是过了一分钟，却有种停顿了百年的感觉。
　　“不是觉得你脆弱，而是你继续待下去真的会死在这里。”认真的对陆唐说完这句话，俞凡望向翁杰，“也该把真相告诉他了吧，翁晨？”
　　听到最后那个名字，陆唐的身体一震，四下环视：“翁晨？在哪里？”
　　最后，他询问的视线停留在翁杰身上。
　　翁杰缓缓张开口：“你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陆唐马上想到了：“日记的故事？”
　　“那是真事。”
　　“啊？”
　　“看到日记的人，确实穿越时空跑到日记主人的身边了。”翁杰低下头，笑了一声，“然后改变了外貌接近了那个人。”
　　在烈火包围中说这种无稽之谈，陆唐产生了一种脱力感：“现在是说故事的时候么……”但是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就硬生生的打断了。
　　陆唐盯着翁杰拿出的一个银白色金属手链。
　　“那是翁晨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剩下的话再没有说出来说，因为翁杰把那个东西扣在手上之后，身体就开始不断缩小，最后陆唐睁大的眼睛里终于映出了和自己朝夕相对的那个孩子的模样。
　　“翁……晨……？”
　　除了松散的挂在翁晨身上的翁杰衣服，再没有任何迹象能表明刚才这里站着的是一个大人。
　　“我看过你的日记，看过关于这场火灾的报导，所以我什么都知道。”翁晨说道，“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陆唐脑子一片混乱，完全说不出话来。
　　翁晨就是翁杰？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这是在做梦吧。
　　“你会死。”用和外表不符成熟的语气说完上面的话，翁晨又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陆唐盯着他，烟雾不停的填满不大的空间，刚刚因为吃惊而清醒过来的脑子又开始变得模糊。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在火海里聊天聊到殉情是不是。”俞凡捂着鼻子问道，“那我可以先走了么？”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翁晨对俞凡说：“谢谢。”
　　“我还以为会被你俩拖累到死在那里呢。”俞凡马上会意，拉着陆唐的胳膊后退了两步，“我们走吧。”
　　“我不能走。”危险的预感令陆唐不安的注视着翁晨，“现在听起来就像你要替我去死一样。”
　　“怎么可能。”翁晨的很温柔，“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真的？”陆唐像是为了验证这话的真假一样望向翁晨的脸，视线却捕捉不到那人的表情。
　　“真的。”
　　陆唐被俞凡拉着越走越远，不知道是因为力气用尽还是吸入了太多有害气体，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浓烟对面的翁晨已经恢复成大人的模样，陆唐用力的睁大眼睛去看，可在因高温而扭曲的空气里，那个人飘渺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人。

　　“不要哭啦。”窝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安慰着身边的女孩，“会有人来救我们。”
　　女孩在下楼时扭了脚，倒在地上时又差点被踩到。如果不是翁杰把她从人潮中拉出来找到一个小房间躲着，还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最后门锁却打不开了，却连翁杰自己都陷入到了危险的境地。
　　“我想妈妈。”小女孩抽泣着道：“我想回家。”
　　“放心吧，马上就有人来了。”
　　“骗人。”女孩哇的一声大哭道，因为吸进了气体而大声咳嗽起来，“你刚才就这么说的。”
　　“真的，不骗你。”小翁杰认真的看着身旁的女孩，“来救我们的人数一百个数以后就会出现了。”
　　“骗人！”
　　“不骗你，那你和我一起倒数嘛，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到了。”
　　小女孩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又不是变魔术。”脸上还挂着泪滴，却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女孩开始和翁杰一起倒数。
　　“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一百个数一会会儿就数到了尽头。
　　“八……七……六……”
　　数到最后几个数字的时候，翁杰的声音越来越低。
　　“三……二……一……”
　　因为太过认真的数数字，所以连自己都开始相信数到0的时候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零！”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念完，两个孩子的眼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大门上。
　　“……”
　　“……”
　　“没有人来嘛！”女孩嘴一撇，又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话未说完，却听见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
　　随着被撞烂门锁的门被推开，门口出现了一个小翁杰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原来躲在这里啊。”扫了一眼护在女孩面前，还是孩子模样的曾祖父，翁晨若有所思的弯起嘴角，“看来愿意为喜欢的人涉险这一点，也是能遗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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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能上网了，补上,已经五月份了，还没写完！！！好焦躁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