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tic频道 1021》Gra鸦

56、四世同堂4

　　宁休言和王本德吭哧吭哧地把四个异常沉重的快递箱搬进后备箱。

　　阮侭昀站在稍远处，目光落在安池年身上。

　　简棠舟落在最后，被王本德一把拽住胳膊，压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气：“姓简的！你他妈到底把我们拖进了什么鬼地方？”

　　简棠舟甩开他的手，脸上那点惯常的笑容冷了下来：“想吵？挑现在？”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正靠着车门、拄着拐杖、对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的安池年，声音压得更低，“有那个力气，不如想想待会儿小命保不保得住。”

　　阮侭昀没理会身后的低气压，他隔着几步远的“安全距离”跟在宁休言旁边，目光落在宁休言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卡套上。“通行卡。”

　　他指的是昨天那个诡异的双人瞬移手段。

　　宁休言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含糊道：“这个……不太好说。算是职责赋予的一点权限。”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得队长来了才能解释清楚。”

　　“呵，”阮侭昀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尖锐地呛道，“什么职责能批发瞬移？开杂技团啊？”

　　他不再看宁休言，视线投向安池年时，猛然顿住。

　　发现安池年就懒懒地倚在副驾驶的车门边，更刺眼的是，那家伙手里居然捏着一个屏幕亮着的……手机？！

　　阮侭昀眉头拧紧。

　　他下意识地抬脚，想凑近点看清屏幕上的内容——离安池年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刹住了脚步。

　　“你怎么有手机？”宁休言的声音比他快了一步，带着诧异插了进来。

　　阮侭昀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烦躁。

　　安池年头都没抬，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隔壁店‘买’的。”

　　“你……”宁休言噎住了，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坦荡，一时不知该指责偷窃还是别的。

　　阮侭昀脑子里的神经却瞬间绷紧，思维像是被一根针戳了一下。

　　为什么要问交不交钱？这里的人难道看得见我们？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安池年的下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思绪。

　　“钱？丢柜台上了。我可是遵规守纪的好市民。”

　　安池年终于抬起头，护目镜的深色镜片转向他们，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喏，看这个。”他把手机屏幕调转过来。

　　屏幕上赫然是弘光区警方内部系统的界面！

　　一条条失踪人口信息滚动着，几乎全是年龄在初中到大学之间的年轻女性。最新的一个名字：王岁昭，28岁。

　　安池年手指滑动，精准地点开一条关联信息——刘怜之的个人档案，母亲一栏清晰地写着：王岁昭。

　　“做事靠脑子，有手段当然要用了。”

　　安池年手指轻点，屏幕又切到另一个页面：【弘光小学教师档案 - 宋钦】，一张年轻男人的证件照和简历清晰可见。

　　手机屏幕骤然暗了下去，温度烫得吓人。

　　“过载了。”安池年随手关机，把烫手的“证物”塞回口袋。

　　阮侭昀盯着他口袋的位置：“所以？你意思我们得分头追查这些？” 他声音里带着点被牵着鼻子走的烦躁。

　　“看你们。”安池年拖着个调子，“我是司机，只负责把货送到地方。决策是你们的活儿。”

　　“不过提醒一句，送快递到门口的人才能拿Ador，跟车的可没份儿。后面任务……Ador只会越来越难拿。”

　　“你们想要信息？自己想办法去‘拿’。记住，低调点。”

　　“你不是给钱了？”阮侭昀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安池年拄着拐杖，耸耸肩，语气理所当然：“因为我有钱。”

　　这语调仿佛在说“因为我有脚”一样自然。

　　一股被轻慢的邪火窜上阮侭昀的心头。

　　他一声不吭拉开自己那个破旧的小腰包，从里面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那是他之前为了“处理”目标准备的经费。

　　他捏着钞票，抬脚就朝隔壁那家还关着卷帘门的手机店走去。

　　“阮侭昀！等等！”宁休言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拦住，“你别冲动！这个世界……和现实有差别！我们在这里的行为不一定能被他们正常认知！频道规则会扭曲……”

　　阮侭昀动作一滞，往后退了一步。

　　他阴郁的眼神扫过宁休言：“扭曲？我花钱买东西犯哪条法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神经质的执拗，“钱是好东西，为什么不花？”

　　宁休言：“……”

　　他竟一时语塞，逻辑上似乎……没毛病？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齐晨远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他一直冷眼旁观，镜片后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人。

　　安池年似乎微微偏头，扫过齐晨远的方向。

　　与此同时，齐晨远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一条提示在他脑海中浮现：

　　［您已临时获得“司机”权限（限时：至抵达弘光小学）］

　　“不客气。”安池年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齐晨远脸色微变，刚想说什么——

　　“走了。”阮侭昀冷硬的声音打断了他，“再磨蹭天黑了。”

　　他现在不想看见安池年那张脸。

　　安池年从善如流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阮侭昀则选择了主驾驶座正后方的位置。

　　一个既能避开安池年的正脸视线，又恰好能从后方观察对方后颈和肩膀动作的角度。

　　刚坐稳，一个虚幻的请求框就弹在了他眼前：
　　［简棠舟申请建立合作关系］
　　［文字消息：合作吗？现在情况不对，你们遇到的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阮侭昀：谢谢，不。］

　　阮侭昀看着闪烁的提示，眼神毫无波动。

　　回复干脆利落。

　　［简棠舟：真不考虑一下？强强联手不好吗？我很有诚意。我可以提供关于“极速街道”的独家情报，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阮侭昀：不熟。］

　　［简棠舟：喂喂！你都没听过我简棠舟的大名吗？］
　　阮侭昀懒得打字了。

　　［简棠舟：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保证物超所值！］

　　［对方拒绝了您的消息］

　　简棠舟看着屏幕上鲜红的提示：“……”
　　他愤愤地戳灭屏幕，精致的脸垮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阮侭昀关闭了通讯，把头重重靠在车窗玻璃上，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通过狭窄的后视镜间隙，看向副驾驶座。

　　安池年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屈着那条伤腿，帽檐压得很低，护目镜后的眼睛可能是闭着的——也可能在假寐思考。

　　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偶尔会轻微地敲击一下，像在打无声的节拍。

　　“弘光小学教师办公室”

　　宋钦正埋头在一摞学生作文本里，钢笔尖沙沙作响。

　　旁边的女老师端着水杯凑过来：“宋老师，晚上教研组聚餐，一起来呗？”

　　宋钦抬起头，露出一张温和清瘦的脸，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露出一个歉意的笑：“谢谢张老师，我晚上还有点事，可能去不了。”

　　“唉，真羡慕冯主任，跳槽去别的地方当副校长了，”另一个男老师感慨，“不像我们还得在这……”话没说完，就被门口探头进来的彭老师打断。

　　“宋老师，校门口有人找，说是……送快递的？”

　　宋钦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快递？嗯……好，谢谢彭老师。”

　　弘光小学大门

　　宁休言一脸无奈地跟板着脸的保安交涉：“师傅，我们真是送快递的，收件人就是你们学校的宋钦老师……”

　　保安抱着保温杯，一脸“你看我像傻子吗”的表情。

　　阮侭昀靠在锈迹斑斑的校门旁，自己在那里玩着手指，眼神放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吵闹充耳不闻。

　　安池年本想靠在车上观望，结果也被宁休言以“需要确认身份”为由硬喊了下来，倚着校门边的石柱，不知在想什么。

　　“宋钦老师吗？有您的快递。”宁休言终于看到了目标人物。

　　宋钦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着众人，有些茫然：“啊？我的快递？我最近没买东西啊……”

　　阮侭昀眼皮都没抬。

　　这老师磨磨唧唧的……

　　安池年适时地一瘸一拐上前，递过夹板和笔，动作流畅自然：“麻烦签收一下。”

　　宋钦下意识接过，签下名字。

　　“需要放哪里？”安池年收回单据。

　　“呃……放、放我办公室就行。”宋钦还没完全回神。

　　“谁去？”

　　安池年扫视众人。

　　没人主动。他啧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细竹筒，里面装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竹签。“抽签。公平，省事。”

　　他摇晃着竹筒。

　　抽签结果很快出来——最短的那根在边淮手中。

　　边淮的母亲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攥紧了女儿的手，指节发白，眼神里有恐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恨。

　　阮侭昀皱了皱眉，看着边淮那没什么表情的脸，虽然他不喜欢这差事，但也更看不下去让一个小姑娘独自面对未知。

　　他往前踏出半步：“我陪……”他话没说完，边淮却指向了安池年。

　　“你和我一起。”

　　安池年挑眉，拄着拐杖的手都没动一下：“不行。”

　　“司机不是也是一种身份吗？你送了我们过来呀。”边淮歪着头，逻辑清晰得不像个小孩。

　　安池年护目镜后的眼眸似乎弯了一下，低低笑了声：“让那位大哥哥陪你。”

　　他下巴朝宁休言点了点。

　　“我也去！”简棠舟立刻举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搭把手！我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联系。”安池年说着，看向了宁休言。

　　宁休言顿了一下，报了一个号码，安池年打过去，宁休言衣服包里的那个通讯设备接受到了，安池年才放下手。

　　之前宁休言给阮侭昀的那个，算是彻底报废了。

　　最终宁休言、边淮母女和简棠舟朝着教学楼走去。

　　一直沉默的齐晨远这才上前一步，掏出那个伪造得足以以假乱真的警官证，递到宋钦眼前：

　　“宋老师你好，市局刑侦支队。关于您班上刘怜之同学失踪一案，以及近期几起恶性案件，需要您配合提供一些信息。方便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谈吗？”

　　弘光小学对面，一家装修廉价的奶茶店里。

　　宋钦坐在阮侭昀正对面，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膝盖，指节发白。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在奶茶店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灰败。

　　“宋老师，”

　　阮侭昀开口，他完全是在背刚才在安池年手机里看到的东西，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并掌握了部分证据，证明刘怜之同学在失踪前遭遇了严重侵害，其遗体在特定地点被发现。同时，我们高度怀疑，她的遭遇与弘光区近期多起恶性‘肉泥案’存在关联。”

　　他一口气说完，没有任何铺垫，每一个字都像子弹射向对面。

　　齐晨远适时地补上细节：“宋老师，您作为班主任，对她近期的状态、接触的人，是否有察觉异常？”

　　“怜……怜之她……怎么会……”

　　“她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上周她妈妈王女士还打电话给我，说这孩子在家有点闷闷不乐……我本来……本来今天下午四点要去她家里做个家访……”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谈到“肉泥案”时，眼中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后怕的神情，“那声音……晚上有时能听到，像是大货车开过去，又像是……别的什么……很闷……每次过后，第二天就……”

　　宋钦知道的有限，有用的信息不多。

　　他默默看了一眼阮侭昀，似乎是想看清帽檐行阮侭昀的面容。

　　但什么也没有。

　　等到宋钦失魂落魄地离开后，齐晨远立刻开始低声分析：“反应过度。一个尽责的老师对学生的遇害悲愤正常，但他手指抖得太厉害，眼珠下意识往左上瞟——他在编造‘普通孩子’的评价。”

　　“下午四点的家访是关键……”还没到齐晨远说完。

　　“编造动机？”

　　安池年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他不知何时已倚靠在吧台边，无视店员警惕的目光，指尖夹着一张崭新的百元钞晃了晃，

　　“老板，五杯焦糖奶茶。”他歪头看向桌前几人，“喝不喝？”

　　这人在搞什么？

　　阮侭昀被这跳跃的思维带得一懵，下意识就想点头，但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把话咽回去，没好气地刺了一句：“喝西北风比较适合你。”

　　“全糖半糖？”安池年像是没听见他的带刺的话，自顾自地问，手指已经点在了菜单上。

　　“……”阮侭昀噎了一下，目光掠过那些花里胡哨的品名，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句：“……香飘飘。”

　　安池年手指顿在菜单上，侧过脸，骷髅油彩覆盖下的表情似乎有点哭笑不得：“这地儿，”他指了指店面，“找香飘飘？老板，你这有速溶奶茶粉吗？”

　　柜台后老板懒洋洋地摇头。

　　“看吧，连个热水瓶都找不到。找到了我也没本事给你冲。”

　　安池年耸耸肩：“四杯……焦糖奶茶，正常糖。打包。”他掏出几张崭新的钞票付了钱。

　　除了安池年自己，他给每个人都买了一杯。

　　齐晨远：“你为什么不喝?”

　　望着齐晨远这副警惕的模样，安池年回答，“这都需要理由?”

　　王本德看着递到眼前的奶茶，有些发懵：“这时候喝这玩意儿干啥？”

　　阮侭昀吸管一戳，没好气地回敬：“脑子不用可以捐掉，润喉防呛不行？”

　　几乎是与此同时——
　　［叮！任务节点“送达弘光小学”完成！］
　　［所有参与者获得10 Ador！］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安池年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宁休言的名字。安池年划开接听，按下免提。

　　“喂。”宁休言的声音传出来，“我们找到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