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禁止非法繁衍承诺书》麦多多多多

91、发烧

　　第二天下午，方堃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起初只是喉咙有点干痒，他以为是昨晚说话太多——虽然昨晚其实没说什么话，主要是和一条大蛇进行了一场沉默而深入的“亲密接触”。
　　他灌了两大杯水，继续清点他们从附近废弃超市里翻找出来的最后一点物资。
　　但到了傍晚，症状明显起来了。
　　鼻子发堵，脑袋昏沉，身上一阵阵发冷。
　　方堃裹紧了外套，坐在硬板床边，看着原圆在屋外空地上继续他的“力量训练”。
　　今天练习的是精准绞杀，原圆用尾巴尖儿卷起石块，一个个击倒三十米外摆成一排的空罐头。
　　“哈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让方堃整个人都抖了抖。他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摸出最后半包纸巾。
　　原圆的动作顿了顿，竖瞳朝这边扫了一眼，尾巴尖儿上的石头偏离了方向，砸在罐头旁边，溅起一片尘土。
　　方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原圆却已经游移过来，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变回人形，几步走进屋。
　　“你打喷嚏了。”原圆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没事，可能有点着凉。”方堃强打精神笑了笑，“这鬼天气，昼夜温差大。”
　　原圆伸手探了探方堃的额头，微凉的手指触到皮肤时，方堃下意识缩了一下——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原圆的手指比他预想的还要凉。
　　“你发烧了。”原圆皱起眉，浅色竖瞳里满是自责，“是因为昨晚吗？我体温太低，你贴着睡了一夜……”
　　“不是不是，”方堃连忙否认，“我体质本来就这样，换季容易感冒，跟你没关系。”
　　原圆点了点头：“你休息一会，我去院里烧点开水，一会给你擦擦身子。”
　　方堃意识涣散，哼哼唧唧地同意了，然后被原圆轻轻放到了床上，几乎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原圆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立刻化为原形，朝屋外而去。
　　他要去找药。
　　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巨大的蛇身却几乎不发出声响。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昨晚用原型围着方堃睡了一整夜，方堃就不会着凉。人类的体温本来就比蛇类高，他怎么能因为方堃主动要求，就真的用冰凉的身体裹着对方睡了一晚？
　　现在方堃发烧了，额头滚烫，说话声音都变了。
　　有一家临街药店就在前面两条街外，招牌斜挂着，玻璃门早就碎了。
　　原圆在门口变回人形，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才闪身进去。
　　店内一片狼藉，货架倒了一地，药品散落得到处都是。原圆蹲下身，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翻找。
　　地上大多是空盒子，有用的药早就被搜刮一空。原圆不死心，钻进柜台后面，终于在角落一个压扁的纸箱里找到几盒幸存的药。
　　他仔细辨认着包装上的字，拿了一盒退烧药、一盒感冒胶囊，又找到两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正要离开时，他忽然注意到柜台最底下有个小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支独立包装的水银温度计。
　　原圆犹豫了一下，拿了一支。方堃需要知道体温到底有多高。
　　夜色渐深，月亮被云层遮住大半，街道上的阴影浓重得化不开。
　　原圆加快了速度，心里惦记着方堃一个人留在那栋破旧的三层小楼里。
　　快到了，转过前面那个街角就是——
　　原圆猛地停住。
　　竖瞳在黑暗中紧缩。
　　他们暂住的那栋楼，一楼门口，有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丧尸。
　　原圆的心一沉。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楼后，从一扇破碎的窗户钻进去。
　　方堃在三楼最里面的房间。如果丧尸进入楼内……
　　原圆不敢想下去。他迅速朝楼梯游去，却在到达二楼拐角时，听见了上面传来的拖沓脚步声。
　　不止一个。
　　至少有三个丧尸在二楼走廊徘徊。
　　原圆的竖瞳瞬间变得锐利。
　　他身体微微弓起，进入攻击状态。必须悄无声息地解决它们，不能发出声响惊动更多的丧尸，也不能让方堃察觉到危险——生病的人需要休息。
　　他缓缓滑上楼梯，在拐角处观察。
　　三个丧尸，两个在走廊中间，一个靠近他们房间的门。原圆的肌肉绷紧了。
　　就在他准备发起突袭时——
　　“啪！”
　　一声轻响，靠近房门的那只丧尸额头突然出现一个小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原圆愣住了。
　　接着，又是“啪！啪！”两声，另外两只丧尸也相继倒地，每一个都是额头正中一个精准的小孔。
　　那是方堃的小石子！
　　原圆心中一喜，又猛地一紧：方堃在发烧，使用异能会不会加重负担？
　　他连忙朝房间游去，心里既欣慰方堃能自保，又自责自己居然离开了这么久。
　　到了门口，他变回人形，推开门——
　　“啪！”
　　一块小石子擦着他的发梢飞过，打在门框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
　　原圆僵在原地。
　　房间里，方堃半靠在床头，手里还握着几块从墙角抠下来的碎石子，脸色苍白，额头沁着汗，但眼睛很亮。
　　看到是原圆，他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瞪大了眼。
　　“原圆？！你没事吧？我差点打中你！”方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惊慌。
　　原圆走进房间，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他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探方堃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我没事。”原圆低声道，“你……你打得很准。”
　　“我是老师，扔粉笔头是基本功。”方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随即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原圆连忙给他拍背，等咳嗽平息了，又拧开矿泉水瓶递过去。
　　方堃喝了几口，喘着气问：“我刚还真睡着了，然后就听见外面有动静……”
　　“你发烧了，我去找药。”原圆从布袋里拿出药盒，又取出那支温度计，“量一下体温。”
　　方堃看着那些药，再看看原圆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和自责，心里一酸：“你冒险出去了？就为了这个？”
　　“嗯。”原圆简短地应了一声，甩了甩温度计，示意方堃夹在腋下，“因为我，你才生病的。”
　　“不是因为你——”方堃想争辩，但原圆打断了他。
　　“是因为我。”原圆的声音很低，但很坚持，“我体温太低，不该缠着你睡一整夜。”
　　方堃看着原圆垂下的睫毛，那副自责的样子让他心里软成一片。
　　他伸手，轻轻握住原圆的手——还是很凉，但此刻握在滚烫的手心里，竟觉得舒服。
　　“是我主动要求的，记得吗？”方堃说，“我说‘想和你的大蛇样子睡一晚’，你只是满足了我的愿望。所以真要怪，得怪我自己。”
　　原圆抬起头，浅色竖瞳里满是不赞同：“但你不知道会感冒。”
　　“我也不知道不会感冒啊。”方堃试图让语气轻松些，“这就是个意外，原圆。就像……就像下雨天出门没带伞，淋湿了感冒了，你能怪雨吗？”
　　这个比喻显然没能说服原圆。他抿着嘴，等够五分钟，取出温度计，对着月光看了看。
　　“38度7。”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高烧。”
　　“还行，没上39度。”方堃接过温度计自己看了一眼，“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原圆按照说明书抠出药片，看着方堃就水吞下，又帮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在床边坐下，依然垂着头。
　　方堃叹了口气：“原圆，看着我。”
　　原圆抬起眼。
　　“我没有怪你。”方堃认真地说，“一点都没有。相反，我很感激你。你冒着危险出去给我找药，还这么快赶回来——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丧尸？”
　　原圆点点头：“一楼门口有，二楼走廊也有三个。”
　　“你看，”方堃说，“你回来时还遇到危险了。而我，我在这里安全得很，还能用异能打丧尸。”他顿了顿，补充道，“虽然差点打到你。对不起，我听到动静，以为是丧尸靠近……”
　　“你打得很准。”原圆又说了一遍，“如果真是丧尸，已经死了。”
　　这话让方堃忍不住笑了，虽然笑完又咳了两声：“所以你看，我能保护自己。你不需要时时刻刻守着我，我有自保能力。”
　　原圆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但我想守着你。”
　　这话说得太直白，方堃的耳朵又有点发烫——虽然可能也有发烧的缘故。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我知道。我也想守着你。所以我们都不要自责了，好吗？这就是个意外，我们都没错。”
　　原圆看着方堃，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方堃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才终于点了点头。
　　“好。”原圆说，“但今晚我要用人形睡，离你远一点。”
　　“不用——”
　　“用。”原圆的语气不容反驳，“等你退烧了再说。”
　　方堃知道争不过他，只好妥协：“那至少别睡地上，床虽然硬，总比地板好。”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原圆睡在床的另一侧，保持距离，但还在同一张床上。
　　吃了药，方堃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原圆等他睡熟了，才起身去把丧尸的尸体处理干净，避免留下味道。
　　方堃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的保护。这个人类，他的……他的方堃，比想象中还要强大。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方堃沉睡的脸上，那些因为发烧而泛起的红晕，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方堃是被阳光晒醒的。
　　他睁开眼，第一感觉是脑袋没那么沉了，喉咙虽然还有点痛，但比昨晚好多了。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滚到了原圆那边，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昨晚说好的近了很多。
　　原圆已经醒了，正侧躺着看他。看到方堃睁眼，他立刻伸手探了探方堃的额头。
　　“退了一些。”原圆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还难受吗？”
　　“好多了。”方堃说着，撑着想坐起来，却被腰间传来的酸软感弄得“嘶”了一声。
　　原圆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没事，就是躺久了有点僵。”方堃摆摆手，慢慢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几点了？”
　　“太阳刚升起不久。”原圆也坐起来，“饿了吗？我去弄点吃的。”
　　“我们一起吧。”方堃说着要下床，脚刚沾地就晃了一下，被原圆一把扶住。
　　“你坐着。”原圆把他按回床边，“我去。”
　　早餐是稀粥配罐头，简单但热乎。
　　方堃喝了两碗粥，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原圆坚持让他再量一次体温，看到水银柱停在37度8时，明显松了口气。
　　“低烧，快好了。”原圆说，“今天别出去，多休息。”
　　“听你的。”方堃难得没有争辩，“不过你也别出去了，昨天那些丧尸虽然解决了，但可能还会来。”
　　原圆点点头。他收拾了碗筷，又去检查了门窗，加固了防御。方堃靠在床头，看着原圆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昨天找到的药，花了多少时间？”他问。
　　原圆动作顿了顿：“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丧尸就游荡到楼下了。”方堃若有所思，“它们的活动范围好像在扩大。”
　　“嗯。”原圆走回床边坐下，“我也注意到了。以前这片区域丧尸很少，最近越来越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末世就是这样，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只有相对安全的时间。
　　“等你好彻底了，我们可能要换个地方。”原圆说。
　　“我知道。”方堃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他笑了笑，“谢谢你照顾我，原圆。”
　　原圆看着他，浅色竖瞳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良久，他也轻轻弯了弯嘴角——那是一个很浅很浅的笑，但方堃看见了。
　　“不用谢。”原圆说，“你也要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