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禁止非法繁衍承诺书》麦多多多多

77、曙光基地

　　日子仿佛一下子被按下了慢放键，又像是暴风雨过后难得的风平浪静。
　　学校里的一切，都在一种磕磕绊绊却又充满希望的节奏中，逐步走向正轨。
　　方堃那颗自从丧尸潮爆发后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能稍微往下放了放。
　　老赵的伤口愈合神速，已经能靠着墙慢慢走动，甚至开始指点张叔他们怎么加固窗户更省力气。
　　玲姐和陈老师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女学生，把能找到的容器都利用起来，接了雨水，种上了一些发现的可食用野菜和块茎，虽然长得慢，但好歹是点绿意，是未来的希望。
　　厨房后面开垦的地也长了稀稀拉拉的苗，已经可以揪一些绿叶子来吃了。
　　侯晴和郑亮成彻底成了孩子王，带着那帮半大小子不是爬上爬下检查屋顶，就是在外围设置一些小巧的陷阱警报装置，精力旺盛得让方堃这个前高三班主任都自愧弗如。
　　感觉爆发丧尸潮之前，他们说不定干的也是幼师这类工作。
　　原圆依旧喜欢黏在方堃身边，有时是盘在房梁上打盹，只留下一截漂亮的尾巴尖悠闲地晃荡；
　　有时是变成人形，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方堃和于强、王哥他们商量事情，那双浅色的竖瞳大多数时间都落在方堃身上，偶尔才会慢悠悠地扫视一圈，带着点蛇类特有的审视。
　　自打上次“谁更好看”的问题得到方堃斩钉截铁的肯定答复后，他那股爱美的劲儿似乎更理直气壮了些，连找到个干净点的破镜子碎片，都能对着照上好一会儿。
　　魏烬还是老样子，抱臂靠墙，像个沉默的背景板，但大家分食物或者安排守夜时，他也会默默走过来，拿走自己那份，或者站到该站的岗位上。
　　老貉依旧神出鬼没，王哥私底下还是跟方堃嘀咕，说他总觉得这老貉眼神太活泛，不知道肚子里揣着什么心思。
　　至于白玉……嗯，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个安静的角落，动作一如既往地慢，慢得让人心平气和，慢得仿佛时光在他身边都流淌得格外舒缓。
　　只有原圆，偶尔会状似无意地隔在方堃和白玉之间，阻断方堃那带着研究意味的、过于专注的视线。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在这个小小的校园废墟里，建立起一个与世隔绝的、虽然艰难但充满温情的小小王国。
　　直到这天下午。
　　于强正蹲在角落里，捣鼓他那台破收音机。
　　“wish？等等！”于强突然叫了一声，把旁边正打瞌睡的张叔吓了一跳。
　　“咋了？强子，把你那宝贝弄散架了？”张叔揉着眼睛问。
　　于强没理他，耳朵几乎贴在了收音机的喇叭上，手指小心翼翼地调节着旋钮。
　　一阵强烈的电流噪音后，断断续续的人声竟然真的传了出来！
　　“……滋……这里是……曙光基地……滋……重复，这里是曙光基地……”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闲聊的不聊了，打盹的醒了，连在远处活动的侯晴和几个学生都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于强激动得手都在抖，更加小心地调整着。信号时强时弱，但那沉稳的男声总算清晰了一些：
　　“……我基地现已派遣多支接应小队，前往北方各区域进行搜寻……滋……如有被困人员听到此广播，请务必保持希望，可主动寻找机会，与我曙光基地派遣人员接触……滋……识别方法：所有曙光基地外派人员，均身着统一深蓝色制服，左臂佩有曙光徽章……持有并可按需分发标准联络工具……滋……标准小队配置为六人，包括通信员、战斗人员、医疗人员等……旨在提供救助，引导前往相对安全的曙光基地……请积极联络……重复……”
　　广播到这里，又开始被强烈的杂音覆盖，最终归于一片“刺啦”声，然后开始重复播报。
　　于强不甘心地又听了半天，发现还是这些内容。
　　“听到了吗？大家都听到了吗？曙光基地！派接应队来找人了！深蓝色制服，有徽章，六人小队！还有联络工具！”
　　寂静维持了几秒钟，随即被一阵低低的欢呼和议论声打破。
　　“有救了！官方来救我们了！”一个年轻的学生激动地喊了出来。
　　“曙光基地……听起来比那个什么净土基地靠谱啊！”另一个学生附和道。
　　“还有医疗人员！老赵的伤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处理！”陈老师也面露喜色。
　　方堃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消息来得太是时候了，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统一的制服，标准的配置，明确的职能，听起来就比那个对讲机沟通，神神叨叨的净土基地正规、可靠得多。
　　如果真能联系上，获得更多的物资，甚至是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对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孩子们，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原圆。
　　原圆微微歪着头，似乎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信息，然后对方堃轻轻点了点头，浅色的竖瞳里也带着点轻松的意味。
　　在他看来，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消息，如果能减少方堃皱眉头的时间，那就更好。
　　“好事啊！这是大好事！”王哥一拍大腿，脸上笑开了花，“我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
　　于强更是兴奋，抱着他的收音机恨不得亲两口：“我就知道！”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头脑。
　　“哼。”一声清晰的、带着冷意的哼声从墙角传来。
　　是魏烬。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双锐利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淀下来的、冰一样的怀疑和警惕。
　　他甚至什么都没多说，只是用那一个音节，就给现场火热的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紧接着，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了，是孙伟。
　　他靠着墙根坐着，脸色在篝火的映照下明明灭灭：“天上掉馅饼的事，我是不太敢信了。上次那个，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结果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脸上还带着兴奋的学生和老师：“制服？徽章？这些东西，想做假太容易了。谁知道这广播后面是人是鬼？”
　　他这话一说，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冷风吹过，摇曳不定起来。
　　净土基地的经历像一根刺，还深深扎在很多人的心里。
　　收音机里传出的消息，像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原本渐渐平静的水塘，溅起巨大的水花，也搅起了沉淀在底的泥沙。
　　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后，恐慌和疑虑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方堃脸上的那点喜色没能维持多久，就被魏烬那一声冷冰冰的“哼”和孙伟沙哑的质疑给冻住了。
　　他推了推眼镜，看着周围一张张先是充满希望，转而变得惊疑不定的脸，心里那根刚刚放松一点的弦，又猛地绷紧了。
　　是啊，吃一堑长一智。
　　这世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听起来正规无比的“曙光基地”，皮下到底是救命的菩萨，还是索命的阎王？
　　他不能拿这一整个学校，几十口人的性命去赌一个“万一”。
　　晚上，几个能拿主意的人聚在一起开会。
　　气氛有点沉闷。王哥是主张主动接触的，他觉得躲着不是办法，万一人家真是好人，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于强抱着他的宝贝收音机，犹豫着说信号确实是官方常用的频段，但他也不敢打包票。
　　玲姐和陈老师更担心安全问题，怕出去的人遇到危险。
　　张叔闷头抽烟，最后说了句：“方老师，你拿主意吧，我们听你的。”
　　压力全到了方堃肩上。
　　他清了清嗓子，喉咙有点干：“躲，是躲不开的。广播里说了，他们在往我们这边搜寻，迟早会找到这里。我们不能等他们找上门，那时候就太被动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得主动去探探路。找个由头，假装是偶然遇到的幸存者，摸摸他们的底。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成色，装备如何，言行举止有没有破绽。”
　　“我们主动出击。”方堃说得斩钉截铁，“我带几个人去试探试探。”
　　“我也去！”侯晴立刻举手，“我乐意出门溜达溜达。”
　　王哥拍了拍结实的胸膛：“算我一个。真动起手来，也不怕他。”
　　方堃哭笑不得：“又不是去打架，只是交涉一下，就算是净土基地，也没有去抓人呀。”
　　就算是假基地，也犯不上为了他们几个撕破脸皮，反而暴露阴谋。
　　人选就这么初步定下了。方堃，侯晴，王哥。人不多，目标小，机动性强。
　　会开完了，大家各自散去休息或者巡逻。
　　方堃一回头，就看见原圆站在他身后，浅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要跟你一起去。”原圆的声音有点闷，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方堃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这条蛇会这样。
　　他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又坚定：“不行，原圆，你得留下。”
　　原圆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和担忧。
　　方堃伸手，想像平时那样揉揉他的头发，却被原圆偏头躲开了。
　　方堃的手僵在半空，有点无奈，只好放下，认真解释：“学校需要人守着。你走了，这里的主力就剩下张叔、孙伟他们。你是不同的，你是桥梁。”
　　原圆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妖，学校里还有白玉、老貉他们。只有你，既能和我们这些人说得上话，也能和他们沟通。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学校里人跟妖之间有点什么摩擦，或者外面来了什么麻烦，需要两边一起出力，只有你能在中间调和。大家信任你。”
　　原圆沉默了，他知道方堃说得有道理。但他就是不放心。
　　外面太危险了，方堃又弱弱的，那个什么粉笔头异能，打打丧尸还行，对上心思诡谲的人，有什么用？
　　“你不在，我不安心。”原圆低声说，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这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方堃的心尖，让他心里又软又涩。
　　他放柔了声音：“我保证，我们会小心再小心。只是去看看，不对劲立刻就跑。王哥和侯晴都很可靠。”
　　好说歹说，原圆总算是不情不愿地点头了，但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要么盘在房梁上背对着方堃，要么变成人形坐在角落，也不跟方堃说话。
　　方堃知道他这是在闹别扭，心里觉得好笑，又有点暖。这条蛇，心思其实挺单纯的。
　　方堃抬头看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走到房梁下，轻声叫：“原圆，下来一下。”
　　原圆的尾巴尖停顿了一下，没动。
　　“快下来，有正事。”方堃加重了点语气。
　　过了一会儿，原圆才慢吞吞地从房梁上游下来，变回人形，站在方堃面前，还是板着脸。
　　方堃从口袋里摸出平时用来削东西的小刀，在衣服上擦了擦。原圆疑惑地看着他。
　　方堃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刀尖在左手食指的指腹上，快速划了一道小口子。
　　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