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蝴蝶》易琼玖

42、第 42 章

　　活一个接一个的黄了，王亦然要是再反应不过来，他就是一个傻子了。他一大早上给岑斯年打电话，等到中午才接到对方的回电。

　　“你干嘛去了，这么久才给我回电话，你别跟我说你又进组了，我不信。”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说啥。”午休时间就半小时，岑斯年一边吃一边跟王亦然扯。

　　“你跟我说实话，上回咱俩见面你就没说实话，那个配音的活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不去了？”

　　岑斯年不说话了，王亦然只听见他像只仓鼠一样的咀嚼声。

　　“是不是也都黄了？”

　　岑斯年：“你这个‘也’就用得很妙。你那边没事吧？”

　　这回轮到王亦然不说话了，两个人对着电话相顾无言，到最后岑斯年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年啊，你别操心我，再不济我还能啃老，而且你王叔叔桃李满天下，大不了我换个地方混，他们封不住我。
　　“可是你怎么办呢？”王亦然挺发愁的，他还有他爸给他兜底，岑斯年他什么也没有。

　　他忍不住透露：“你也别太担心了，其实你妹早就替你打算好了，但她不让我说，回头我让她自己跟你说。没活儿也挺好，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沉淀沉淀。”

　　挂了电话岑斯年一口饭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噎得慌。王亦然说得轻巧，他父母都在杭城，一共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要真因为他被逼着离家千里，他能过意得去？

　　自从配音干不下去以后他就在一家潮牌店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这家店的店员全是模特和演员的预备役，一水儿的长腿俊男靓女。他靠着一张脸混上了兼职，干了一周以后就转成全职。同事都知道他缺钱，有事儿要顶班都找他。

　　按理说他不会在这儿碰到之前拍戏的那个星二代欧阳，以欧阳戴绿水鬼的身价也看不上这种便宜货。但他一看欧阳身边挽着一个打扮潮得能得风湿的小女孩就明白了，人家专门陪女朋友逛街。

　　“这不是大明星吗？怎么混成这样了？”
　　“谢粼他怎么不来给你撑腰了？哦人家成威尼斯影帝了，谁还来搭理你啊。”

　　两个人之前因为块表的事儿闹得差点要报警，欧阳得了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怎么也不会轻轻放过。

　　这人就一点没变过，还是那么欠。

　　岑斯年挂着店里的胸牌只能装聋，他公式化地说，“你好，这边为您结账，一共三千八，微信还是支付宝呢？”
　　他们这队买单的人格外长，欧阳磨蹭了半天说：“这件不要了，你再算。”
　　岑斯年行云流水操作完：“减掉这一件是，三千四百八，微信还是支付宝。”
　　“不好意思，这件还是要吧，但是另外两件不想要了。”欧阳不顾小女朋友的催促，慢悠悠地说。
　　’
　　五点到六点是他们店里的高峰期，岑斯年累了一天，扫码枪都要抡冒烟了，还碰着这么个傻X。

　　他把衣服放下，转头就跟欧阳身边那个小女朋友说，“你男朋友是不是买不起？六件衣服才三千八他都不爽快。自己戴几十万的表，给女朋友买衣服就这点钱都不愿意掏？”

　　说完低头盯着人家小女孩的挎包看了半天：“包他送的吗？那你得去验一验，他那么抠门，能送你真的？”

　　小女朋友一方面是当真了，另一方面是中了岑斯年的美男计，登时伸手揪着欧阳说：“又不是叫你买爱马仕，赶紧给钱别磨蹭了，丢死人了。”
　　欧阳气得发抖，“行。你给我等着，这家店我们公司投的，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在这继续混下去。”
　　岑斯年一脸淡定：“不好意思，想让我混不下去的人太多了，您先取个号一边等着吧。”

　　齐鸣到得早，本来想上去替岑斯年解围，后面发现他压根不需要。他早见识过岑斯年不饶人的嘴上功夫，这次看他怼的是别人，听着居然还挺痛快。

　　隔着人墙望去，岑斯年夹杂在一众俊男美女之中也是相当显眼的存在，他戴着一顶鸭舌帽，脖子上还系着的一条复古印花方巾，手上戴满了繁复的配饰，宛如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移动衣架抬头的瞬间和他眼神接触，对他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又指了指手上不存在的那只手表。

　　齐鸣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见岑斯年戴过那只卡地亚了。

　　正是扎堆下班的点儿，同一批下班的人几乎都有对象来接。齐鸣穿着件松弛的亚麻衬衫鸣混迹其中，相熟的店员和岑斯年挥手拜拜的时候还八卦地冲他挤了挤眼睛：“挺帅的，男朋友？”

　　岑斯年挺久没撩齐鸣了不由得有点技痒，张口就来：“他们好像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了，这可怎么办，昨天店里有个小哥还管我要微信呢。”
　　“那你给了？”齐鸣脚步一顿。
　　“没给。不是你们经纪人说的么，艺人不能随便加微信，就算三十八线艺人也不行。”
　　“你又不归我管。”齐鸣说完就后悔了，以为岑斯年又要误会，但岑斯年没当回事儿，勾着嘴角心情不错的样子。

　　两个人乘坐观光电梯上楼，把杭城最繁华的夜景踩在脚下。

　　到了顶楼餐厅，岑斯年才发现齐鸣是带他来旋转餐厅吃法餐，餐厅里满是来约会的年轻男女。

　　除了他们俩。

　　“这算是约会吗？”岑斯年有一就有二，可惜齐鸣对动手动脚都毫无反应，更何况这种言语上的小打小闹。

　　果然，齐鸣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

　　他对法餐无感，就他目前消费水平来说，这种动辄四位数还要吃上两三个小时的餐厅基本与他无缘。齐鸣请他来这里吃饭，多少有点像个冤大头。

　　岑斯年刚挂上餐巾，就听见齐鸣问：“你很缺钱吗？”

　　这是齐鸣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现在的岑斯年心境已经和当初去酒吧驻场的时候不一样了，也许是被打压得麻木了，他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
　　“是的。”岑斯年大方承认，“你别看不起收银员，这种店一小时80，多加点班算下来一个月也有差不多两万。”
　　两万比起光鲜亮丽的娱乐圈是不算什么，但比起普通人已经算不错了。

　　齐鸣听完仍旧一副替他操心的模样，眉心轻皱着。谢粼就已经让他有操不完的心，他并不希望自己也加入这个行列。

　　他只希望齐鸣能够开心。

　　他继续撩拨：“怎么？你想养我？一般来说，我只接受平等的恋爱关系。不过，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嘴里没一句实话。”齐鸣抱怨他，至少眉头舒展开来了，岑斯年觉得这波不亏。

　　他听齐鸣继续说：“我可以给你介绍。。。。。。”

　　“别，你打住。”岑斯年没让他说下去，他现在不可能也不应该跟谢粼那边的资源沾上一点关系，而齐鸣就是谢粼那边最大的资源。

　　不谈工作，不谈谢粼，他们俩还能好好坐下来吃顿慢的要死的饭。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忙得没空想别的，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就这样退圈我也能接受。”岑斯年说。

　　齐鸣沉默地听着，一个要退圈的人是不会在乎经纪人让不让加陌生人微信的，岑斯年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却还在用圈里的规则要求自己。

　　上完前菜，岑斯年更饿了。“我说，下次能不能吃点接地气的，而且这氛围也太。。。。。。”

　　他拿勺子划拉一圈没捞上来什么东西，也没找着什么合适的形容词。隔壁桌的小情侣已经开始交换戒指了，他和齐鸣仿佛误入了别人的婚礼现场。

　　齐鸣也看到了，“你不就喜欢这样的气氛么？”
　　这话说得让人没法接，岑斯年避开齐鸣的眼神，低头在一堆泡沫中挖宝。

　　鹅肝太腻，带子煎得火候不够，也就蜗牛勉强能入口。岑斯年挑挑拣拣地吃完甜品，松了口气，总算要结束了。

　　他起身的时候餐巾不小心落在了地上，齐鸣替他捡起来，他伸手的时候，齐鸣突然问：“你那只手表呢？怎么不戴了？”

　　岑斯年说：“物归原主了。”他望着齐鸣的侧脸，忽然不想再继续装不知道了，就继续说：“其实我知道那只表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齐鸣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