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风云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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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斐，你太厉害了，画得真好！”我惊喜道。
他被我夸得耳根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嘴角却抿起一丝笑意。我见他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之气，不禁感叹，不愧是大户人家教养出的孩子。
“姐姐可也喜欢丹青？”他抬起眼，好奇中带着期待。
“喜欢谈不上，胡乱涂抹罢了。”我笑笑，目光落在石桌旁的笔架上，兴致忽起，“拿笔来。”
阿斐眼眸一亮，立刻亲自为我铺纸研墨，动作熟稔，随后便静静站在我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执笔。起初屏息凝神，待看清我画的是什么，先是愕然，随即对着我的画捂嘴低低笑起来：“姐姐的画着实···别致。”
我嘻嘻一笑，指着画上的小人：“你看这画得像不像一个人？比如，秦大人？”
他闻言一怔，随即扑哧笑出声来，连连点头：“像极···原来姐姐跟我一样，都不喜欢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他略一思忖，执起一旁的笔，在画的边上认真提了一首小诗。我瞪大了眼睛，反复看了两遍，忍不住拍案赞道：“阿斐，真有你的！”
阿斐作的小诗配上我这个潦草的画，秦朔如果知道，只怕要气的把我俩关进黑枭卫的地牢。
见我高兴，他眉眼弯弯，显然也很是开心。
之后，他又引我看了他房中收藏的各类金石玉器，古籍孤本。他如数家珍般展示解说，谈及这些心爱之物时眼睛亮得惊人。
我发现，倘若抛开晔灵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单论在这般年纪所展现出的学识，品位与灵性，阿斐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临别时，我们约定次日一同去天机阁，他说有好东西要和我展示。
“明日巳时，我在天机阁等你，叶姐姐。”他眼中满是雀跃。
“好，一言为定。”我笑着应下。
却未曾想到，世事如棋，波澜骤起。这一句约定竟然掀开了一场惊天阴谋。
第二日，我按照约定的时刻来到了天机阁。天机阁三年开启一次，前几日开启之时我因撞见青云和沈星河之事心绪纷乱导致错过，没承想这次托阿斐的福，还能见识到这传说中的武林宝库。
只可惜，还未靠近大门，便被门口守卫拦下去路。
“姑娘留步。”其中一人拱手，语气虽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天机阁重地，非庄主特许或持天镜令者，不得入内。还请返回。”
我早有预料，倒也不恼，依言转身。绕到天机阁之后，却忽然听到边上假山上有人轻声唤我：“姐姐！”
只见阿斐从那嶙峋山石后探出半个身子，正朝我招手。他今日换了一身利落的月白色箭袖常服，墨发以玉簪束起，更衬得眉眼清俊。
“阿斐！”我心中一喜，快步上前，“我们要如何进去？”
他弯了弯眉眼：“姐姐随我来。”
我跟着他在假山里穿梭，每每觉得没有路之时却突然峰回路转，不由啧啧称奇，得亏是阿斐带路，这要是我自己，准保要迷路。
终于，在一处布满了爬山虎和青苔的山洞角落，阿斐蹲下身，轻轻转了一下一块平平无奇的太湖石。
一声极轻的机括响动传来，眼前那看似坚实的石壁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股混合着木质霉味的风迎面扑来，随后露出一条幽深通道。
我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阿斐回头冲我得意挑眉：“这是庄内秘道之一，直通天机阁二层书库的夹层。我小时候贪玩，无意中发现的。”
望着那似乎仅能容得一人通过的密道，我心有顾虑：“阿斐，这样···进去可好，毕竟你们晔灵山庄有规定，三年一开，擅入者重罚。虽然你是少庄主，可···万一你爹娘知道了···”
他一怔，随即不在意地笑了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爹娘···”他顿了顿，“他们不会知道的。这密道，我偷偷来过好几次了，从没被发现过。”
“可我呢，我一个外人，要是被抓住，不会被你家人灭口吧？？”我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
“放心吧姐姐，这个密道知道的人不多，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我保证！”
见他说得如此郑重，我深吸一口气，终是好奇心战胜了那股子忧虑，遂点了点头：“好！我们进去，不过说好了，只看一眼，尽快出来。”
阿斐笑道：“一切有我，姐姐不必担心！”
密道又窄又长，我紧紧跟在阿斐身后，只感觉走了良久。渐渐地，眼前变得宽敞起来，没多久就来到一个看起来似乎是藏书阁的地方。
天机阁内部没有烛火，借着从极高处窗格透下的微弱光线，我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顿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数十排、也许更多的黑檀书架整齐地排列开，直插入阁楼上方幽暗的穹顶。架上满是各种古籍卷轴书册，浩瀚如星河。另一侧是各类箱子，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我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情不自禁叹道：原来这就是传说的天机阁！果然是一个宝库！
一旁的阿斐刚刚小心翼翼挪开一个沉重的樟木箱子，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薄灰，转过头来看我，带着几分少年人狡黠，笑问道：“叶姐姐，这里如何？”
“妙极了！”我由衷赞叹。
阿斐笑道，“姐姐随我来！”
我依言随他手脚并用地攀上一处狭窄的木梯。梯子通向书架更高处的一个夹层，空间颇为逼仄，仅能容人半弓着身子活动。
只见阿斐熟稔地避开头顶低垂的梁木，在堆积着诸多书册的角落里摸索片刻，轻轻抽出一个以青布包裹的物什。
他拂去上面的浮尘，转身递到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叶姐姐，这个送你！”
我有些疑惑地接过，解开青布，里面是一本纸页泛黄但保存完好的线装书册《孤云亭手札》。
我一惊！这不是那本只在传闻中存在的《孤云亭手札》吗？据说它并非寻常武功秘籍，而是初代剑宗宗主在孤云亭隐居时，亲手记录的开山立派的思悟，剑道本源的推演。要知道，现在诸多流派最初开宗立派，都以《孤云亭手札》为蓝本构建的。堪称宗门基石、武林重宝！
且看这书册的质感，应当是年份久远，那岂不是孤本？我曾在话本上看到过，也听说书人多次说过，甚至师父也提到过，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本书的价值？就···这么送我了？
“阿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果断将书册装了回去。
阿斐愣了愣，没料到我会如此坚决地推拒。
“姐姐，”他没有再递过来，而是轻声道：“书在架上，蒙尘百年，也不过是死物。唯有在能读懂它，珍视它，让它重见天日的人手里，才能称之为宝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浩瀚如海的陈旧典籍：“这本书，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翻到过。这么多年，天机阁按例开启过数次，却无一人留意，可见它与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并无缘分。”
“而今，它被我发现，我又将它赠予姐姐。姐姐识得它，珍重它，这便是它与姐姐的缘分了。物归其主，或···物遇知音，不正是这天地间最自然的道理么？”
他轻轻将书册再次递到我面前：“错过今日，它便要继续在此蒙尘，或许再过百年，也等不到下一个能明白它价值的人。”
看他如此老成持重的样子，我不由得笑了出来：“阿斐，听你的意思，有了这本书，我大概以后也能开宗立派了？”
“如何不能？我对姐姐很有信心！”
见他一本正经，故作老成的样子，我不由得乐不可支，笑道：“我对你也有信心，阿斐必能想心之所想，做己所意愿，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
他闻言，眼睛弯成了月牙，忽然抱拳，煞有介事地微微躬身，拖长了声音道：“如此，便承蒙叶宗主吉言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模样逗得又是一乐，当即也拱手还礼，故意压低了嗓音，装模作样道：“沈大家客气了，彼此彼此！”
“叶宗主？”
“嗯？沈大家？”
我们目光相接，看到对方眼中映出的那副故作正经的古怪模样，终于再也忍不住，同时放声笑了起来。
突然，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巴，我一惊便要挣扎，他却更加死死捂住，随即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边用手指了指下方的阁楼。
我一惊，随即意识到有人来了。
几乎就在我们屏住呼吸的同一刹那，一个熟悉而雍容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清晰地穿透层层书架与寂静，传了上来：“所以，你这次来，不是来看阿斐的？”
一阵沉默后，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这些年，辛苦你了，阿珉。”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是什么运气！我们···竟然撞见了晔灵山庄的女主人与人私下会面？还是个男子？
阿珉···这是清河仙子的闺名？
这称呼太过亲昵，难不成···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阿斐，见他眉头紧锁，面容肃穆，嘴唇抿得发白。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风云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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