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饮风月》春秋

9、第九章

　　有那么一瞬间，莫言虚心底曾经兴起一个不切实际的期盼，以为是应该已经离开的方凌玉忽然折返了。但很快，隔壁传来的声音就让他断了念头。
　　“莫大夫。”
　　恭敬呼唤着的声音，他认得出那是那个老实人飞浩的声音。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守卫的方向，确定对方已经靠在桌上睡着后，莫言虚低低应了一声。
　　“何事？”
　　听到他的回应，飞浩似乎松了一口气。
　　“请你等等，我们一会就可以离开了。”
　　不待莫言虚询问对方打算怎么做，牢房外面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与守牢的人吵了起来。很快骚动扩大，连此处的守卫也被惊动，睁开迷茫睡眼，匆匆拿上武器冲了出去。
　　“是外面埋伏的兄弟来救我们了。”
　　发现飞浩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近，莫言虚随声望去，却见对方竟已站在自己的牢门前面，手上拿着的一串钥匙，解释着他是如何出来的。
　　“你们太过草率，可知交手的对象是谁？”担心这些人会有巨大伤亡，莫言虚一出牢门便问。
　　“知道。”飞浩一边回答，一边快速打开其它牢门，将被囚的兄弟们放出。
　　“血影坛实力虽然莫测，但是守牢的这些家伙都是隔壁山头的人，还不够资格让我们看在眼里。”
　　闻飞浩此言，莫言虚方才想起，自己先前所见的那群人中，熟面孔并无几个。当时只道是那些陌生人都是自己离开以后加入的……如今仔细思来，段长佑当不会明目张胆带大批人马出江湖，惹正道之人注意。大概是施以利诱，随便找来另外一批山贼帮忙吧！
　　沉思间，忽然被人拉了一把。
　　“此刻不是分心的时候，请莫大夫跟好我。”
　　飞浩此人先前看来虽然是耿直，却仿佛有些鲁莽，如今才知道他竟也有细心过人之处。
　　莫言虚跟着对方匆匆出了门，只见外面守牢的人已与前来搭救的人战成一团。同时听见飞浩询问接应者的声音——
　　“大哥的下落打听到了吗？”
　　今日被莫言虚赶出房间前他曾注意到“大哥”的神情有异，留心之下发现了一些不属于山寨的人混了进来，这才提前做好准备，也才缓了此刻之急，而不至于任人宰割。
　　被他询问的人红着眼低了头。
　　莫言虚见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段长佑此人下手一向干净利落，断不会留着无利用价值的人的性命的。
　　飞浩得知不幸消息后，神色黯然片刻，回头就推了莫言虚一把。
　　“请你快走！”若不是他求莫言虚上山救人，对方就不会被卷进这种争斗中来，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得莫言虚周全。
　　知道对方心怀愧疚，莫言虚道：“你无需对我怀有歉意，因为你们山寨有此一劫，皆因我而起。”
　　此言出口后，他已作好了被人责问的心理准备。
　　但是飞浩却只是固执地拉了他，借着其他弟兄断后之际匆匆往山下逃。
　　“飞浩！”
　　“我知道事情是因莫大夫你而起，但是却不能说是你的错。”飞浩一边匆匆辨认着方向，一边回答：“像我们这些打家劫舍的人，早就作好了随时遭到报应的准备，这次的事只能算是命定结果——方公子离开前曾经交待我照顾好你，所以绝对不能让你在此地出事。”
　　莫言虚哑然，他没有想到方凌玉临行前，竟然还有拜托飞浩关照自己，一时间百般感受涌上心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身后之人此刻的心思，飞浩只在察觉前方有人守株待兔的瞬间脸色一变，停下了脚步。
　　月下，站在他们前方的只是一个人。
　　但就是那孤零零的一个身影，带给了莫飞二人莫大的压迫感。
　　月光照在段长佑的脸上，照亮了他俊美的五官，也照亮了他脸上略带嘲讽的笑容。
　　他仿佛只是在闲庭散步一般，微微偏了头，柔声问道：“逃得开心吗？”
　　“你！”乍见杀兄仇人，飞浩咬牙切齿，就要与之动手，却被莫言虚拉住。“莫大夫，请放手！！”
　　“你斗不过他，两三下就会没命。”直言自己的想法，莫言虚转而看向段长佑。
　　从当初他被此人带回血影坛时开始，就知道对方有着反复莫测的心思。
　　大部分时间是属于贵公子般的优雅气质，间或又会流露出邪妄狂暴的心性。对于喜欢的东西总是毫不犹豫地掠夺，就如同面对讨厌的东西总是不留情面地毁灭一样。
　　段长佑是个活得纵情任性，所以也格外难以对付的对手。
　　但尽管如此，此刻对上段长佑，莫言虚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微微扬高下巴，莫言虚道：“你若不想节外生枝，就让我离开。”
　　“哦？为什么？难道你身上药物均被收走的现在，我还要怕你不成？”就因为确定莫言虚身上所带的药物已被部下们搜走，他现在才敢大摇大摆站在下风处与莫言虚“聊天”。
　　听到对方这么问，莫言虚忽然笑了。
　　不同于对普通交情者的客套生疏的笑，也不同于与方凌玉相处时浅淡幸福的笑容，他此刻的笑……很艳丽。
　　一种更胜绝色女子的妖艳感随着莫言虚那个笑容扑面而来。
　　段长佑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记得莫言虚这种笑容代表的意义，也记得当初莫言虚露出这个笑容时，是在血影坛遭受了多大变故的情况下，所以——不及多想，段长佑匆匆跳离自己所站之处。
　　“走！”
　　推了呆滞的飞浩一把，莫言虚低喝。
　　匆匆反应过来的飞浩不待他再说什么，立刻运起自己最好的轻功带莫言虚往山下掠去。
　　很快，到了实现藏马的地点，飞浩带着莫言虚跃上马背，立刻催马前驰。
　　听到那奔驰的马蹄声，犹在原地戒备的段长佑才反应过来，他又被莫言虚摆了一道。立刻恨得一掌拍断了身旁古树。
　　“来人！！”
　　随着他的怒喝，后面急忙赶来的血影坛众人立刻齐齐跪倒在地。
　　“立刻随我赶去少林寺，我倒要看莫言虚他能逃去哪里！！”知道自己在少林寺有埋伏，莫言虚绝不可能不顾前往少林的方凌玉的安危，所以只要去那里，不怕寻不到对方。
　　敢一再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一次，他定要让莫言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