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饮风月》春秋

6、第六章

　　睡到半夜，忽然惊醒。
　　来不及作出反应，莫言虚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人压在身下，捂住了嘴。身体本能想要挣扎，但却凭着熟悉的感觉很快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知道方凌玉忽然采取这样的举动必然有其理由，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表示自己已经清醒了。
　　“有人在外面。”未免被人听到，方凌玉紧贴着莫言虚的耳朵低语。
　　“……知道身份吗？”明白这不是尴尬的时候，莫言虚同样压低了声音。
　　黑暗中，方凌玉似乎摇了摇头。
　　“我只能判断不是山寨中的人，因为今天观察下来，山寨中无人有这般好的轻功。”若不是方凌玉武功造诣已经近乎冠绝天下，恐怕也不会发现。“这样的人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我只能作出一个推测。”
　　“为我们而来吧。”莫言虚说完，唇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虽然尚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在阻碍我们这件事上，还真是煞费苦功。”
　　方凌玉没有接话，只忽然揽住莫言虚的腰往旁边滚去。
　　“笃笃”数声，听来像是不少暗器打在了棉被上。
　　“……是血影坛之人吗？”莫言虚没有挣扎、老老实实地任方凌玉搂着，脑中已在迅速转着各种念头。
　　方凌玉却在这时退开了。
　　“没事了。”
　　屋里乍现光明的瞬间，莫言虚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眯了眼，只能勉强看到方凌玉的身影正在收集打在床上的暗器。
　　过了一会，方凌玉才转过头来回答莫言虚方才的问题。
　　“我想，应该不是血影坛中人，虽然这暗器的确是血影坛特制。”晃了晃手上散发着暗绿光芒的银针，方凌玉的笑容依旧是从容不迫。
　　莫言虚却对他的猜测持有疑问：“你如何能够断定不是血影坛之人？”
　　“两个原因。”方凌玉说着，缓缓伸出了两只手指。“其一，我是要前往少林参与仲裁的人之一，我若在路上出了事，人们毫无疑问首先怀疑的便是血影坛，而这样的事对他们的二当家而言有害无利；其二，也是我如此凿定的最主要的理由……血影坛之人应该知道，我此去是为保住他们二当家的性命。”
　　先前听着时，莫言虚还能保持冷静，但是听到第二条理由时，纵然是淡漠如他，也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见他惊讶，方凌玉似乎觉得颇为有趣地笑出声。
　　“就如你听到的那样，我此去是为救血影坛的二当家而去。”他的脸虽然在笑，神情却是异常认真。“而且，我事前也曾为此知会过血影坛的人不要擅自妄动。”
　　直到此刻莫言虚才明白，方凌玉之前说他同情那个被擒的二当家，却是说真的。
　　因为这个发现，他忽然觉得有些动怒。
　　与方凌玉相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方凌玉为哪个人露出这般神情。那素未谋面的血影坛二当家，究竟有怎样的本事，能够让方凌玉抱定被正道质疑的心理准备，也要帮他开脱？
　　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失控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莫言虚闭上眼，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既然不是血影坛的人出的手，那么还有谁有理由这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方凌玉原本笑吟吟的眼中，瞬间闪过寒光。
　　“既然不是血影坛的人出的手，那么能通过这个栽赃行为得到好处的，当然就只有和血影坛对立的那一方了。”
　　莫言虚闻言，浑身一震。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方凌玉严肃的脸，问：“你的意思是说……是正道的人出的手？”
　　方凌玉本来是在冷笑，见莫言虚的神情，不忍叫对方更加吃惊，所以只是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早就说过，江湖不见得比别的地方干净多少。而那些自封正道人士的人当中，有多少人居心叵测，也是数都数不清的。”
　　看他一贯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变得黯淡，莫言虚有些心疼，正要伸手拍拍对方的肩以示安慰，却因忽然想到的一种可能而停住了动作。
　　“危险……”
　　“嗯？”
　　“你既然受到了阻碍，那么其他负责仲裁的人，想必也不会安全吧？”
　　方凌玉点了点头：“没错，但是如今的我插不了手，只能靠各人的运气。比起这来更重要的是，无论其他仲裁者是否出事，只要他们遇到了和我同样的袭击，形势都会倒向对二当家不利的方向。”
　　又是那个二当家！
　　莫言虚微微拧起了眉，问道：“那个二当家，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然值得你这般维护吗？
　　答这个问题时，方凌玉的脸又恢复了神采。
　　他笑道：“那是个很特别的人，你若见了他，便会知道我为何不希望他死。”
　　“哦……我会期待。”不忍扫对方的性，莫言虚勉强笑了一下，心里却已开始后悔陪方凌玉走这一趟。
　　没察觉对方的复杂心思，方凌玉看向朝霞初现的窗外。
　　“天亮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莫言虚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得以稍微缓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