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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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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没入地平线,橙黄余晖将周围的天染上金黄,步入深秋,天暗的越来越来早。
米贝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等她缓过神来,路边已经亮起明亮的灯,像一条蜿蜒千里的长龙。
“在想什么?”
米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肩膀依靠在旁边的墙上,房间里开了空调,她只穿着一条吊带浅色长裙,大波浪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嘴唇上的口红很明艳,让人无法忽视。
有时候看到米思这样随性张扬的模样,米贝会有怔愣的片刻,就算她不是自己的妈妈,要是遇见了,也会是一个很好相处开朗的大姐姐。
“没什么。”
米贝刚才在发呆,放空脑子是她放松大脑让脑子休息的方式之一。
米思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在停车位上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调侃着:“你的男友这么早就来等你了。”
“你看错了吧,我和他说我要吃晚饭的,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米贝半信半疑走到窗边,楼层并不是很高,车牌号勉强能看清,确定是他的车后,米贝拿出手机要给左言序发信息,“我让他回去,不用等我了。”
米思一口喝完杯里的咖啡,看热闹不嫌事大,给她提建议:“你真的不打算带上来让我看看?”
米贝打字的手顿住了,她把打好的字又删掉,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望着下面的黑色车子沉默。
她的沉默就是回答,米思也没继续追问,如果她想带上来,早就带了,根本不需要她问。
一直不让他上来,那就是没有做好准备。
那是她的事,她无权干涉。
米思站在她身旁,可惜地叹了口气:“我就是好奇长什么样,看你有没有你老妈我的眼光好。”
米贝被她的调侃逗笑,反击回去:“长得可帅了,一个顶你十个男友。”
“天哪,那真是太可惜了,”米贝露出遗憾的神色,双手一摊:“看来今天是没有眼福了。”
沉寂片刻后,米思手搭在她肩上,拍了几下,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想好的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他。”
米贝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从窗外移到她波浪卷的长发上,她斟酌半天,还是觉得直接问更好一些,目光上移到她精致的脸:”妈妈,你觉得会有幸福的婚姻吗?“
米思难得陷入沉默,她把杯子搁置在小桌上,陶瓷杯与玻璃碰撞发出沉响声,在椅子上坐下,米贝在另一个椅子上跟着坐下。
米思平时是个随性的人,谈论起婚姻脸上才会出现难得出现的严肃情绪。
“贝贝,我和你爸的婚姻你也是知道的,我是个婚姻里的失败者,很抱歉我不能给你太多建议和经验,但我在婚姻里犯的错,我已经帮你规避掉了。如果你以后想要结婚的话,可以避免。”
话锋一转,她挤出笑意,不至于让气氛太冷肃,“不过幸福对不同人来说,都有不一样的定义,我想你心里应该有一个大致的答案。一定不能为了对方而将就和妥协,要按照你认为的幸福去过,这是我对于幸福的定义。”
米贝垂眸沉思,倏然抬头,眼眸明亮闪着光芒,嘴角弯起笑意:“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她站起身穿上外套,拿起包,头也不回往门口走。
“你去哪?不吃晚饭了?”米思在身后喊她。
米贝抬手对身后摆了摆手,推开门的同时扭过头对她露出坚定的笑脸:“妈,我就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了,下次再来找你。“
门关上后,米思和厨房的男人说:“少做几个菜吧,她走了。”
男人不解,米思无奈摇摇头,“可能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吧。”
......
左言序躺在后排位置休息,听到驾驶位那边传来震动声音,是有人敲车窗。他讨厌被人打扰休息,有几次遇到调皮小孩乱敲车门,想到这个不耐烦的情绪被放大。
不耐地微睁开眼看去,并未看到预想中的调皮小孩,隔着灰色车窗滤镜外的是一张好奇向里面窥探的脸。
一张时常出现在他梦境里的脸。
诧异之后是疑惑,他抬手看了眼手表,现在这个点不是应该在吃饭吗?
怎么下来了?
左言序的困意没了,猛地坐起身,车窗外的米贝还在探着脑袋往里看,眼睛都快要贴到车窗上了,嘴巴上下动,他看口型分辨出那是在喊他的名字,只是隔音效果太好,车内听不见。
他按下车窗,听到动静米贝目光被吸引过来,发现左言序在后座。
“你怎么在后面?我在前面喊你半天都没反应。”
左言序开门下车往驾驶位上走,“没吃晚饭?”
米贝快速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迅速关上车门隔绝一切冷空气,密闭的环境即便没开暖气也比外面暖和。
她把斜跨的包从身上拿下放在腿上,两只冰凉的手相互搓着取暖,朝手心哈气,微微偏头对正在系安全带的左言序挑眉:“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左言序不假思索:“坏消息。”
“我没吃晚饭。”
“那好消息呢?”
“我发现一个新开的火锅店,听说味道还不错,我猜你也没吃,要不要一起去?”
他启动车子,打开暖气,伸手包裹住她的手,触及的瞬间被冰凉触感冷到直皱眉,声音淡淡的:“穿了几件,手怎么这么凉?”
手被他捂着,米贝只能努力低头去瞧自己的衣领,数完嘟囔道:“加外套一共三件。”
左言序不用摸都知道,她的脚肯定和她的手一样冰凉。
“天气冷,尽量别出门了。”
“也不至于,我又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出门的自由我还是有的。”
“那就穿厚点,让我送你。”
米贝撅着嘴表达抗议:“现在是秋天,三件已经很多了,再穿我就要圆的走不动路了。”
这个话题继续辩解下去,就是几句话来回说,与其嘴上说让她多穿,还不如留个心眼,直接监督她每天多穿。
他沉默片刻,最后选择转移话题,“怎么不吃完饭再下来?”
米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垂眸盯着他们互相包裹一起的手,注意力都在上面,说出的话像咀嚼了很久:
“刚到。”
米贝知道他在撒谎,明明来了很久,还骗她说刚到,这一次她选择揭穿他:“别骗我了,说吧,来了几个小时了?”
听到她语气笃定,他明白自己被拆穿,也不隐瞒,直接承认:“快两个小时。”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要是我不下来,你就打算一直等我?”
他不回答,慢慢掀起眼眸,如深潭般幽黑的眸子宁静地望着她,轻声慢缓地说:“虽然我很想你,才几个小时没见就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但你和家人大半个月没见了,一起吃个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微微停顿,眨了下眼忽而垂眸,语气有些落寞:“至于我,反正也是没名没分的存在,所以你也可以不用在乎我,我现在不怎么饿。我只是太想你了。”
米贝听蒙了,怔愣地看着他。
这几句话听上去他是一个被忘记被忽视的可怜蛋,而她是无情冷血的坏蛋,自己和家人吃饭,而把他丢在一边的坏家伙。
他看上去又失落又可怜,像被人遗弃的可怜大狗狗,就差把快带我回家写脸上了。
米贝逐渐温暖的手抽了回来,捧着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眼眸里透着狡黠的笑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能无动于衷了,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很冷漠。”
他脸色淡淡的,装无辜状:“难道不是吗?”
米贝感觉面前是一杯飘着茶香味的绿茶,还是十几年的那种,绿茶中的上品。
“我本来想带你上去的......”她突然停顿观察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装出可惜的模样,长叹一声:“哎呀,但是看你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既然这样,那还是算了吧。”
左言序猛地抬起头,微张的瞳孔里充满不可置信的震惊,只是重复地问:“真的吗?你真的要带我上去?”
米贝松开他,转身坐好低头系安全带,大脑思索了几秒,坦然道:“给我一点点准备的时间,我一定会的。”
这句话左言序等了很久,之前她只说还早,没到时候,他从开始的失望到落寞再到习惯,慢慢的他很少提起,只等她愿意的那一天。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即便还没有确切的时间,但她已经答应会带他上去见家长,对他而言已经是个确定的回答了。
没有什么遥遥无期地等待更让人看不到希望的了。
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他踩下油门,嘴角微微勾起:“那我们去吃火锅。”
天完全黑下来,米贝侧脸看向窗外,急速闪过的街景让她大脑慢慢放空。风一阵阵刮过,落叶随之飘落,街道边行走的路人紧紧裹住外套,脑袋缩在衣帽里。
透过车窗米贝仿佛也感觉到了外面的寒冷,肩膀忍不住蜷缩起来。
脑海里忽然冒出米思对她说的话,她认真思考起自己对幸福的定义。
婚姻是她一直所恐惧的,只要提起婚姻,她仿佛就能看到小时候因为父母吵架摔东西而躲起来的自己,有的时候她躲在柜子里,有的时候在床底下........
但是不管躲在哪里,她都能听到父母的争吵声和摔打东西的声音。
她害怕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庭,很多次她都是应付过去的,得知对方的家庭和睦又幸福,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这么多年她努力不让自己回想那些黑暗时刻,好像这样就能忘记。
她不敢面对,只能不停地躲避逃避,这样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婚姻总是有种魔力,能讲恋爱中的人变成泼妇悍夫,让大家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争论,摔坏用心为对方挑选的礼物和家具,于是爱在争吵中碎成一地碎片。
清醒过来后说对方的错,可是忘了爱是自己摔碎的。
关于幸福,她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相互在一起生活,没有命名婚姻的枷锁,谈一辈子的恋爱。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生活呢。
反正还年轻,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谈论这个话题也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不该为还没发生的事情焦虑,顺其自然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她想,左言序应该对婚姻也没信心和兴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