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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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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毅有意无意地等了两三个月,但是少年一直没再出现。明毅叹了口气,开始渐渐遗忘。无论是谁,曾经有过怎样的交集,最终,都不过是另一个人的路人甲,没什么值得挂怀的。
不久之后,明毅就真的不再想起少年了。确切地说,明毅已经没有心思来想起任何人。所谓晴天霹雳,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一场车祸,夺去了明毅所有的亲人,父亲,母亲,还有刚刚带女友回家,满脸幸福的说着今年七月就结婚的弟弟。
他,明毅,在三十一岁的某一天,成为了孤身一人,彻彻底底。
明毅愣住了。就在前一天晚上,他还跟父亲通过电话,父亲还小心问起他的婚事。母亲说为他新织了一件毛衣,还嘱咐他小弟的婚礼一定不能迟到。言犹在耳。
而现在,不过一夜功夫,那些时时刻刻都在明毅心底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不过是因为一只深夜游荡的猫而已。生命,何其脆弱。
看似交游满天下的明毅其实心里的世界很小。他脸上永远不变的温和微笑几乎骗过了所有人,没人想到年过三十的大男人其实在某些方面,和只会缠着妈妈的幼儿并无两样。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毅很冷静,冷静得异常。他平静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带着公文包去了主任办公室请长假,然后下楼,走进车库开车回家。
动作流畅而利落,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惯有的微笑。但是他的眼睛,始终都是空洞的。
回到家,明毅还来不及卸去嘴边的笑意,眼泪忽然就下来了。于是玄关玻璃柜上就映出一张诡异的脸,明明还在笑,可是眼泪就是停不住。
那天起明毅缩在公寓里再无力走出。没有失去过的人不会懂得,一瞬间一无所有的感觉有多糟糕,后来明毅甚至连眼泪都已经干涸,哭都哭不出。
并不隆重的葬礼上,明毅告别了他心中的圣殿。半年里的第二个葬礼让明毅微笑的面具再也戴不住。
葬礼上弟弟的未婚妻崩溃了。她跪坐在地上无声痛哭,撕心裂肺的痛苦扭曲了她原本清秀而此刻满是泪水的脸。但是明毅不能。他是男人,是明家最后的传人,他必须站起来处理所有的事。纵使一无所有也要活下去,这大概就是生为人的悲哀。即使已经在找不到生存的目的,也不能放弃。
好在,明毅还有休息的权利。至少在没人的地方能够尽情悲伤。
在葬礼过后的第几天呢,三天,五天,还是半个月?都不重要了。明毅只是一味想着家人的种种,一直一直。
然后少年出现了。在乌云满天的午后,公寓的门被打开,没有开灯的屋里少年背光站着,看不清面容。明毅躺在木地板上,仰面看他,阴郁的天光穿过少年微长的发丝,刺得明毅双眼微微发疼。
明毅抬起一只手遮在眼前,眯起双眼努力想从指缝中看清少年被自己手指割得支离破碎的脸。
门又被关上。屋里重新暗下来。少年走过去,坐在离明毅一臂远的地方。明毅放下手,忽然觉得十一月冰冷的空气微微透出似有若无的暖意。
拓也一直没说话,明毅也不开口。本该是喧嚣的午后也仿佛沉默下来。明毅有种错觉,如果厨房的水龙头漏水的话,他一定可以一声一声数出水滴声来。
如果厨房的水龙头漏水的话。
而现实是好久没开伙的厨房里,水槽一片干涸。所以那一声一声点点滴滴,只可能出自明毅的幻想。忽远忽近的水声,仿佛滴漏,明毅一度因悲伤而停滞的时间,又开始缓缓前行。
多了一个人的房间,不再死寂。明毅侧过头看向少年,似乎是角度的关系,此时的少年显得异常高大,以前觉得过于纤丽的容貌仿佛也可靠了起来。少年的气息,让明毅的心跳也有了依据。
少年慢慢转过身来,缓缓地,好像连空气都带动不了的,卧在眀毅身边。明毅看着他,看着他过来,看着他躺下,看着他又起身,看着他压上自己的身体。然后原来就不明亮的光线,更暗了。
四片唇瓣轻轻相触。
明毅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一个吻,但是他懒得去想。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很暖,这就足够了。
少年轻含着他的下唇,用舌尖舔舐,用牙齿轻咬,越来越深。
纽扣被解开,一颗,两颗,三颗。明毅有些冷,但是没有阻止少年的动作,只是平静到近乎冷淡的放松身体,任由少年拥抱自己。疼痛的时候也好,愉悦的时候也好,只是淡淡迎合,不热情,不激烈。
是谁都好。只要能给予一点温暖,是谁都好。
发泄过后两人静静喘息。一室清冷中有yin靡的热度。明毅闭上眼,没有看见少年侧过脸时投来的目光,也没有看见少年欲言又止的神态。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远离的脚步声,浴室的水声,明毅安静听着,没有睁眼。少年似乎是故意忽略明毅的存在,草草打理过后就换鞋开门。离去的脚步似乎是顿了顿,明毅也似乎是想要出声叫住他。但是终究少年还是消失在大门背后,明毅也还是一直沉默。
少年沉默地进门,沉默地交合,沉默地离开。
明毅沉默的任由少年进门,沉默的任由少年交合,沉默的任由少年离开。
一切都流畅而熟练,仿佛发生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