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不语》远空6

7、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檀香的烟在空气中静静飘起在静静落下，四座寂静，众人屏息等着品玉会的开幕。姽婳带着莳夜坐在头排，悠哉悠哉地喝茶。直至一声脆若凤鸣的古筝曲一响，四周便暗了下来，冷冷的琵琶音突兀地响起，可又十分韵和。“这是《凤求凰》吧，弹得挺有韵味。”姽婳笑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此刻，她穿着一身蓝紫长裙，发髻挽的高高的，碧玉的珠钗内荡漾着微光，长裙外披着件暗金线墨云纹长袍，素白的流苏轻巧精致，衬得他整个人仿佛一只高贵的黑天鹅。她的眉眼顾盼间，却流转着一种世俗的老练。
　　幕布缓缓拉开，一个中年长者笑而踱出，“欢迎在座各位赏光来周家今年的品玉会，今日我周士谦有幸请到天子第三号的品玉师，司空曙大师，为大家品析今年的‘祥瑞七宝’。”
　　古筝的弦一拨，满场忽地一寂。只听幕布“刷”地放下，又“刷”地拉起，金线绣的幕布上，褶皱像飘飘凤蝶般升起落下，聆聆的琴音响起，场中有一白衣女子横躺在一软榻上，身边更有一绝色的蓝衣锦袍公子，冷然如月下妖姬，那女子也不是寻常人，倾城的脸，素装更让人砰然心跳，只是那女子手中托着一枝红莲，红莲的茎叶是南国出名的翡冷翠，一直蔓延到那女子的颈间，只见那颈间茎的末梢，还挂着颗晶莹的水晶，中无杂质，品质极尚。可是全被那红莲比了下去，连那丽女也比不上那红莲惊心动的魄的妖艳绝致。全场也唯有那气质凛然比的公子可与之相比。就在此刻，莳夜察觉到，身边的苏总管的气息从周士谦说出那个名字起，就特别急促，捧着茶盏的手指尖都泛白了。莳夜叹了口气，这苏总管来历不明，天资聪慧，被白思漾大总管举荐，短短的时日便也坐到了总管的位置，虽说有白思漾的协助，但她自己也不容小觑。她心思深沉，如今竟也会这般流露情绪，想必与那司空曙有关，只是那个缘由自己是局外人也就由她去，自己也不必瞎掺和。他伸手拍了拍苏姽婳的肩，苏姽婳一怔，转过头一笑，只是笑容有些苍白，眼中阴晴不定。“你放心，我不会误事。我自有分寸。”她定了定神道。莳夜微微一笑，那他就放心了。
　　这时，莳夜转头瞥见，那司空曙似乎正看向这边，唇边带着捉摸不定的笑意。苏姽婳也回望过去，带着几分商场上所特有的疏离眼神，那品玉师笑了笑，转回眼神，开口道：“各位，是否曾听过‘凤凰血’这种玉石，相传前燕国大司马慕容冲复国时一身便袍，不着铠甲，他伤口上落下的血溅上了此石，慕容冲被人传为‘凤凰儿’故此玉便称作‘凤凰血’。这玉雕的作者向士諲为保此玉之血泽，日日以特制符水养玉，也下了一番功夫，只可惜这莲的雕工上因疏而有一裂缝，使其整体水润之滋大减。我此番定价一石白银。”苏姽婳倒没什么反应，也不竞价。她不动声色地问莳夜：“人手准备好了吗，资金配给多少？”莳夜说：“白总管说你要是看上哪件可以买来玩玩，资金不担心，人都安排好了，就等这次竞价了。”姽婳笑笑：“他也有心。”“对，”姽婳突然出声，“我要见司空曙一面。”此时，她的脸已转过去，莳夜看不到她的神情，之得听从他的吩咐去办事。场中的竞价随着时间与不同的玉雕逐渐升高，在压轴玉雕竞拍前，会场会先散场休息三炷香的时间，供各位商家结交，叙情，还十分周到的奉送茶水。
　　此刻，姽婳躺在天字号包间的软榻上，半眯着眼盯着眼前悠哉悠哉喝茶的男子。最后，那品玉师叹了口气，“不知苏大总管找在下有何事商量，如若无事，在下先告辞了。”说罢起身，在转身时听到身后的人轻轻的迟疑地说：“你……很像一个人，可他怎么会连我都不记得了。”她的语调有些伤感，司空曙停步道：“在下与苏总管素未相识，姑娘恐怕是认错了。”他没发现，自己的声调有些低沉。姽婳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没有注意这个，她也没有看到司空曙眼底的不忍。
　　当莳夜敲门时，司空曙的神色早已如常态，他转身便走了。姽婳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忽地起身，整整衣襟，快步走出门外。她对莳夜说：“帮我查他，什么资料都不放过。”莳夜暗自记下，跟在她身后向会场走去。他知道今晚难免有一场恶战。突然，走在前方的姽婳放慢了步伐。“那些我吩咐请各位大户商家吃的炸蟹球都做好了吗？”莳夜点点头，姽婳笑笑，眼中带着扑朔迷离的笑意。“不能让一个少吃了。”姽婳其实没有说一句话，她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其实，她塞给姚谦书的是一颗腐蚀性极强的“硫酸凝”。曹操不是说过吗？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负我。灯光下，她笑得像一只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