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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上元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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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这一抱,抱出大祸了。
段北说他祖籍苏州,我看得再往边上挪一点,挪到镇江去。
酸啊,酸的我都快反胃了还得陪着一张笑脸低眉顺眼地嘘寒问暖。可他压根就不想领情,连吃饭都故意凑去别桌,之前一直充当和事老这个角色的师兄从回来后就开始没精打采,坐在桌前也推说没胃口,接着跌跌撞撞地回了屋。
我端了碗冒热气的白米饭,被这对纠结的师兄弟烦得也没了胃口,夹了些菜又抓了只卤鸡腿跑去敲师兄的门,段北挡在半道上夺走碗筷,瞪了我一眼,“我去送。”
推了窗赏花赏月赏星光,夜空湛蓝,按捺不住的小孩子已经提着纸灯笼开始走街串巷了,再大一些的则满怀心事跑去河边,送走一只只莹莹发亮的荷灯,再再大一些的纷纷吹熄了烛火投身于晃腰事业中。(= =喂!)
段北托着一盘油炸臭豆腐阖上门,轻哼一声,“大冬天开着窗不冷?过来陪我吃点。”
筷子摆在眼前迟迟未拿,段北自己夹了一块送到嘴边,最后也掉在了桌上,他想了一会,跟我摊牌,“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眼泪啊心碎啊什么的,再度崩塌。
我!失!恋!了!
段北拿筷子的手凝固在半空中,满脸错愕地看着我,“你哭什么?”
尼玛,老子惨遭失恋能不哭吗!
“到底在哭什么?”段北勾着椅子脚往他那边拖,捏起我的下巴,一手抬高袖口擦了又擦,“我觉得我们真不适合这样每次都不把话说清楚,各自憋着,互相揣测。你怎么想?”
我觉得你个贱人要是再来一次说话大喘气,我就真不管有木有人投诉抗议,进入家暴模式了。
荧屏硬汉段北推了推那盘臭豆腐,走着和面瘫脸完全反一截的路线,“就好比你没吃晚饭,我嘴上不提,但是心里会念。这么说话真不习惯,”这家伙笑成两弯月牙,情绪起伏波动得比我还大,“不说又不行,师兄他抱你的时候我……我真的生气了,鹅仁村他抱着你割开手腕那时也是,他做的事和我想做的完全一样,我就会拿自己跟他比,然后不自觉地迁怒于你。”
“朱大昌,你还记不记得夜里说的那个叫西游记的故事,唐僧给顽皮猴子戴了个紧箍咒,一犯错就勒得它半死不活,”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手心里躺着两枚粗糙的银指环,由衷赞道,“我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平时不爱玩浪漫的人,玩起浪漫来直接夺人老命啊!额管尼玛叫嫂子!
“何楼山夏夜里的景致很漂亮,有不俱人的萤火虫和垂挂在头顶唾手可得的星星,师傅种的那一山谷花常漂进涧泉里,被师兄们一瓢一瓢地捞起来酿酒喝,我住的那间小竹屋每天都会被东师兄清扫一遍,西师兄是我们四人里面最会做菜的,又会说话逗人开心,到那时我们一起回去,你若喜欢就住个把月再走。”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该你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清了清喉咙颇不好意思,“首先,能不能先帮我叫碗叉烧饭上来?”
其次,良辰美景夜黑风高的让我们做点该做的事情吧。
为本朝人口的繁荣壮大做点贡献。
最后,求求你开门放我进去啊。
我拍我砸我摔,段北开了一小道门缝,我立刻化做小鹿斑比对他微笑眨星星眼,换来他皮笑肉不笑的一句风凉话,“脑袋里干净了再给我进来。”
这正常吗?别的男主都那什么啊……为什么偏偏就你不走寻常路!一点也不公平!我要跳槽!
楼下有人吹了个口哨,一回头,原来是两脚大开两手叉腰呈X状的套装男。太子的套装真多,才半天功夫就换了套月白,套装男边上跟了个小一号的套装女,和太子的出番登场如出一辙,宝蓝色覆盖全身,一顶大斗笠罩住整张脸,背后插了不下十把武器。
“老大,下来。”太子和铁梅疯狂招手。
我犹豫地指房内,里边这朵男子我伤不起呐……
“他敢动手?”套装做出一个划下巴的动作,“本王派人削了他的脑袋。”
我朝房内窥了一眼,段北四处找东西全然没在意楼下套装来袭,于是提起裙子猫步下去,哪知被套装太子和铁梅捂着嘴架起来就往外奔,余下那名宝蓝套装女火速窜上楼一脚蹬开了段北的房门。
不好,真要削我爱人脑袋?
不要啊,他是靠脸吃饭的,削了还怎么过活……
套装太子和壮铁梅夺路而逃几公里后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墙,娇喘连连,就跟恶人在后头追似地,“太好了,这么远肯定没事。”
我狐疑地向后看了一眼,被套装太子揪着衣领往东边的又仟城城门拖行,“现在回去就是找死啊老大,你不知道小宝这人发起火来多可怕,咱们还是速速进城,多增派一些把手把门钉死,免得殃及自身。”
“小宝?”
“我妹子,段北就归她管。本来这次武林大会说好了一起出门的,结果谁都没带她出来,这不正找他去算账嘛,”套装太子把我扔给壮铁梅,“老大你看我对你好不好?老远把你救出来。小宝发起火来点哪炸哪,昨晚说好去看灯的,夜里瞒着皇叔翻窗出来,谁知道她那间窗外正临着河,没留神就掉进去游了半宿。我看咱们还得多跑几公里,越远越好,预备——”
铁梅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开启加速模式把直喊“停!等等我”的套装太子甩在后头。
门口的守卫早跟这两人串通好了,真等我们一进去就找来了钉板铁锤准备把门给封死。何必那么兴师动众腻,套装太子严肃地眯着眼睛,不满地说道,“小宝出门遇到贵人了,教她练成了盖世武功兰花宝典。”
我喷饭,那玩意跟葵花宝典有关联不?
太子懊丧地低下头,据说想要打败她只能练就葵花宝典,欲练此功,必先,必先,必先……我还没娶妻纳妾呢,小宝真是坏透了,竟然为了不抄功课练成了这样的绝技。
我笑得人仰马翻,铁梅却流下了辛酸的泪水,左右手在颤抖,“少爷,那五百多遍的论语不全是我抄的么……”
又仟城和库碧乡一个是地狱一个是天堂。这个点上库碧乡街道来往的除了打更的就是喝到步履蹒跚的醉鬼穷大侠了,而灯壁辉煌的又仟城才刚刚拉开夜生活的序幕。
每个衣着光鲜的爷们边上都跟着好几个打扮入流气质不俗的女伴,左拥右抱香氛满街,套装太子毫不避讳他人讶异的目光,带着我和铁梅这两个绝世怪咖在人群中穿梭。
“本王常年居于宫中不露面,一群人都不怕本王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套装太子得意洋洋,“而且他们身边都带着好看的,就可以凸显不出本王的与众不同了。”
尼玛……谁能来给我分析一下这个天然呆的脑部构造……
说话间我们停在了一栋四层高的环状鸟巢型建筑前,尼玛,奥运会都过去了还策划出这种造型,土鳖之最啊简直,我在心里暗暗吐槽。
套装太子推开那扇枝状小门,让我顿时生出回到了石器时代的错觉,“当当当当,本王旗下的悦来客栈。”
不光是装修有问题……名字也有很大的问题……
包着穆X林黑头巾的妇女们翩翩起舞,还有个打扮成□□模样的师傅,从头到尾都在我们边上表演烤羊肉串和空中拉拉面的绝活。好诡异,纵然我见识过不少诡异场景了,还是觉得好诡异……
喝杯酒压压惊先。
套装太子看得兴致盎然,掴掌叫好,铁梅换了身打扮领着另一群人更壮的汉子从侧门鱼贯而入,打太极的也有,耍少林棍的也有,最猎奇的是当中还掺杂了一个表演杂技顶缸的……
所谓行为艺术,真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能轻易参透的,再喝几杯压压惊。
几杯酒一入肚脸上发起烫来,我夹了几块肉菜果腹。太子为他的杂耍班子起劲到应接不暇,拉拉面的师傅也忘了那锅煮开的沸水,铁梅更是参与其中忙得不亦乐乎。
“嚯,好热闹。”
“是呀。”
“年轻人玩的东西就是多,跟我们那时候不好比喽。”
我哈哈大笑回过头对那头说——说——说——想说的话一下子全忘光了。
讥讽脸的面具后歪下一张勾魂摄魄的年轻脸庞,一绺缎般长发荡在蟒纹大氅前徐徐垂下,肌如雪面如玉,倾国倾城。
“邵邵邵邵仁义?”我虎躯狂震,两管鼻血华丽滴落。
他起身把面具交给站在右后方的束发小哥,“似乎是你的朋友?”
左后方的家伙我认识,鹅仁村里共同受过牢狱之灾的傅无望,几天不见他还是穿了件同款式的白衣服,对上我的眼神稍微点了点头就没啥大动静了。
束发小哥福了福,撩开遮住大半张脸的刘海,露出同样美艳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脸孔,“回王爷,是的。”
这个才是邵仁义?那刚刚的人岂不是拿出半粒神珠的怀王沐尤喆了?
我打了一个酒嗝,紧张的心情全部化成了……呕吐物。
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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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播一则番外,具体这玩意是插哪的,联系上下文你会懂的,才1000多字,我懒得开一章啦,就加在这里面嘛。
预备~开始~
眼前的景物由灰变红,扩张着向四面八方延伸,漩涡逆转,从意识中封闭的小黑点里爆裂开,掠过头顶,引领那个干涸到几乎枯竭的灵魂跃然而出。
若有若无的心跳,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淌动的鲜血,重新燃起的生命。
“这女人怎么会还没死,还没死!!!”鹅仁村的村民尖啸着,催动下一波攻势,她们各自看了眼,散为两拨人马分别攻击另一个转醒的男人,这男人身手也不得了,眼里闪烁着骇人的兴奋,祭起好大的血色屏障,屏障像是一张电网,触手即烂,毫无留情的余地。
那个身形破败不堪的女人凭空跃出一丈多高,赤手震散了所有箭矢。所落之处,利爪如钩,夺人咽喉,血雨崩散。
一个从地狱深处回来的人,要把这里也变成她所熟悉的地狱。
谁会料到臭名昭著的恶人村,共计四百余人村民,在一炷香的功夫内被个看似痴傻无用的女人灭尽,眼都未曾因怜悯而眨一下。
她舔了舔腥臭凸折的手,撕了片余料堵住不断流血的黑色手掌,嘴角牵动一丝温柔的笑容,依着血色屏障缓缓蹲下,抚着那个眼耳口鼻震裂出血男人的脸庞,将他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动作轻柔的像是怕惊起一片羽毛,“廷南,我的夫君。”
宋廷南眼底一片温煦,握住她的手紧紧不放。
笼罩着他们的天空火速被雷光密布的云层盘踞。
廷南的手掌依旧温暖如初,叫人恋恋不舍。
“夫君,你不该让我回来的,”体内的戾气如龙卷般流转,她亲吻着他的额头,任由小腹爆裂,肠子流了一地,气息孱弱如游丝,“她的元神会被冲散,万劫不复。”
“那我同你一起走,”宋廷南失笑出声,清晰感受到她愈来愈缓的脉搏,“别扔下我,独自一个人流连忘返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她抬头看天,一道雷霆万钧的霹雳直冲他们击下,她摁住宋廷南的眉心,一道白光注入他的身体,抱起他飞向远处空地,“天劫不可逆。那个干净柔软如一张白纸的宋廷南才是我想见到的,且我已经见到了,更庆幸还曾拥有过,此生无憾。”
宋廷南眉川紧拧,天空落下铜珠般沉痛的雨点,他抱住那具被雨滴反复冲刷的烫热身躯,迷惘地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墨染,墨染。
眉心的白光逐渐淡却,她最后的话语如泡沫粉碎消散在耳边,“万事由天莫强求,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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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
“王爷,属下已找到珠子。”傅无望毕恭毕敬地将黯淡无光的神珠呈上,闭息凝神聆听着后方的动静。
“这么一颗小小的东西,”怀王沐尤喆打开扇子,银光闪过,神珠一分为二掉落在地上,“居然会引起数代恩怨浩劫。”
“王爷,你这是……?属下不明白。”
“好玩而已,何须明白?”他笑着捻起其中半颗塞进一枚信封,手指沾了些泥泞涂在封口,转身抛在车上,“它对我毫无用处。留给需要的人,日行一善。”
大雨滂沱。
怀王钻入另一架马车之中,“你身上可带了止血药?”
“带了,仅一瓶,依照朱姑娘目前的伤势来看,未必有用。”傅无望如实禀报。
“有趣,你猜她会死?”他放下帘幕,“要不要打个赌?”
“属下不敢。”
“剩下那半粒待明日他们进城后送去,年轻人浮躁心焦,未必发现的到,”马车驶动,奔进雨帘,沐尤喆晃着杯中香茗,小指沾了一滴在车厢内滑了三点,“我押五十万两纹银,买你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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