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了，但不熟【平行世界】》钩钰

48、【螺旋】离开

　　闻约没在进出人员登记本上看到乔郁舒的名字，心下稍安。

　　当初物业上门想要录入乔郁舒方便她出入，却被闻约拒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果她被视作寻常人员，安保人员势必对其失去警惕，闻约庆幸这一决定，胸中一颗心飞快，他腾了没拿户口本的那只手去摁指纹，叮——

　　咔嗒。

　　玄关的感应灯轻轻地亮了，“啪”，光线如水倾泻，直至回到这里，闻约才有种真的干了坏事的实感，他可是把大学最害怕的女同学拿手铐锁起来了，果然冲动起来毫无理智可言吧……

　　黑暗之中，手工打制的几百个周边小人在网格架上闪闪烁烁，灯光欢欣地跳跃，照亮地上一副断裂的手铐，小花园适时地吹来一阵风，他的一颗心沉到谷底。

　　“……乔郁舒？”他旋身在屋里唤，“乔郁舒！”

　　无人应答。

　　他有点不信，一扇扇门被推开，他打开衣柜，查看床底，还有浴缸，窗帘后面，没有，通通没有。

　　倒是发现了一只小猫，因为被一个迟钝的，却很快清醒的人无情地关在门内，扒门扒得声嘶力竭。

　　麻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扒大门，爪子罕见地在上面留下十道爪印，闻约靠在墙边，扯了下嘴角，“你看，她嫌你是累赘。”

　　乔郁舒是翻了围栏跑出去的，陪他去看监控的物业也没料到景象这么出乎意料，震惊之余说，“我们这个小区有点年头，装不了新式电网，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夫妻。”闻约从伞桶里拿出一把伞，正在细雨中撑开，头也不回地丢给那人这两个字。

　　“那报警吧！”物业在远处喊，闻约假装没听见，飞快地朝监控拍到的区域飞奔而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手段，甚至在四年之前就知道了，走进当地派出所，那时候比现在更不果断一点，等民警狐疑地打量他才在咨询椅上坐下，“……我想找一个人，你们有办法吗？”

　　听了来龙去脉，穿着制服的人思索了下，“第一，这位女生回复了你的消息”，中年人一字一句读出那段对话：
　　“‘不好意思，下次有空陪你’，然后你回‘没关系’，从这段对话里我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你说的危险；第二，她是成年人，具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我们这附近多少学校，经常有人来说找不到谁谁谁了，可一回头就发现她回家了或者是睡着了，手机没电也很有可能，你也不用这么担心；第三，你们只是同学是吧？总之……根据我的判断，不行。”

　　他当时虽然明白派出所每天要出警大小几十次，任务繁重，报案人的话他们自有筛查的一套标准，立案的比起报案来又少之又少，可实在太想确定她在哪里，是否安好，便抓住对方的第三点问，“我怎么样才能有为她报案的资格呢？”

　　民警沉默了会儿，手中的圆珠笔凌空一转，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们没有直接或拟制的血缘关系，但双方若构成契约关系，或可成立。”

　　那句像暗示一样的话闻约一下就懂了。

　　细雨中，闻约把伞收起，扔过围栏，保安室中，工作人员赫然发现刚刚那个跟他一同找人的男人出现在监控的视野之中，“真的怪了”，保安认出是他，没有起身，“大门就在旁边，怎么一前一后都要翻墙？”

　　闻约在一片泥泞中落地，硕大的八角金盘在暗中窥视，雨珠顺着毛茸茸的叶面滑落，打在手背是惊心的凉，他拨开恼人的遮障，看到了铺着盲道的地面，以及一个行李箱。

　　闻约把伞打开，遮在大咧咧敞开的箱体前，里面摆的很乱，一看就是匆忙收拾的，丢进就了事，但都是什么盒子啊，没拆包的东西，他从里面揪出一条摸着很舒服的被子，没见郁舒盖过，价签还挂着，洗漱用的、睡衣什么的没了。

　　摊在这里是为哪般的，箱体的边缘膈得他膝盖疼，闻约索性半跪在地上，来往行人有投来好奇目光的，他把雨伞一斜，把行李箱一闭，准备提溜着去找她。

　　这么一合一拉，一张白纸就从箱底下飘了出来，沾上一点湿意。

　　春雨绵绵，想来郁舒将箱子放这里的时候还未下雨，地面有一块箱子留下的干燥空白。

　　他把那张纸从地上拾起。

　　“这个箱子和里面的东西我不要了，放在这里希望能帮助到你。不是骗子。”

　　非常简单的一句话，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能蹲下查看一个无主箱子的人除了好奇心作祟，就是需要它的人了，乔郁舒写的一点没错。

　　闻约就又将箱子打开，里面还是那些东西，他把上面淋着的雨珠用餐巾纸一点点吸干，站起身，撑着伞在箱子旁边站着。

　　一个衬衫上沾了些许泥土的青年男人站在一堆生活用品旁让人摸不着头脑，尤其当这个人长得还很不错的时候。

　　很快就有人上来询问，“你好，这里的东西是要卖吗？”

　　他摇头，“以物易物。”

　　对方还真埋头认真挑了一些，离开前从抱着的花里抽出几支递给闻约，“谢谢。”

　　夜深人静的时候，闻约从正门进了小区。

　　他的小臂上搭着一条薄款春被，上面画的是紫色鸢尾，长长的标签从被尾滑出，顺着闻约的步伐前后轻摇。

　　他在自己的小院外站定，跟乔郁舒同住的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掏出那把钥匙，低头从外面把小花园的门打开，进了自己的家。

　　麻将立在窗台上，迷惑地看着他的主人，小猫身后的小灯闪烁，但闻约知道，里面再没有别人了。

　　他的另一只手握着几束花，外面包着的显然不是通常的报纸或其他东西，而是一张白纸，上面还写着字。

　　雨细蒙蒙地从天而降，落在手上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闻约将那张裹着字的纸抽出，蒙在自己脸上，在堂前闭眼，深深呼吸。

　　她什么东西都从眼前这个房子里带走了，一点念想都不要给他留，回来前，闻约发现她连箱子的位置都被安排得恰到好处——旁边就是垃圾桶，那样有目的性，就好像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在她头脑清晰的时候完成的。

　　闻约已经不敢去想，乔郁舒，她究竟把他摆在心里的哪个位置。

　　进屋，手铐仍旧在地上碎着，这是当时他在漫展随意领的物料，他将掰成两瓣的塑料拾起，尝试握了握，并不是很好折断的材质。

　　木格板上小灯熄灭、亮起，但没按闻约之前装好的顺序，他把线路闸掰起，摁亮了大灯，板上小人被摁得东倒西歪，大概是他意乱情迷时干的，闻约想，他撑着额头兀自自嘲了一声，嘴唇一痛，想是又裂出了血星，他掏出口袋里的户口本，一抹同样的砖红在此刻刺进他的视线。

　　那道颜色曳出一道长迹，在中古家具上并不十分显眼，追至最初起点，是木格板上的一个尖锐的断口，凝固的颜色几乎将这断口涂满，闻约勉强看出那是一只小鞋子，这鞋子的主人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当时两个人谁都没管这些。

　　闻约翻转掌心，他还没去洗手，上面斑驳一片，泥土之外，确实有干涸的血迹，可摁上去并没有痛感，那么，伤口在哪里？

　　他握住那个小小的断口，赫然发现中空的塑料里面盈满了红色。

　　*
　　乔郁舒低头搓洗自己的手掌，上面有一处明显的伤口，在掌根，冲洗完血迹后，失去血色的皮肉看着很是狰狞。

　　她上手摁了一下，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皱了一下眉，另一只健全的手往上，握住伤手的手腕。触感犹在梦中，午夜时分，那里会被某人轻手轻脚地裹上一层凉凉的膏药，在她醒前，又会被无声无息地卸去。

　　仅仅缺了一会儿的支持，她的右手就难以自如活动，回转时能听到骨头轻轻的一声，咔。

　　可乔郁舒认为失去一些东西是重要的，镜中人打了自己一巴掌，到小桌前跪下，打开笔记本，因为一些显而易见的原因，她手头的事情被耽搁了，这势必会耽误她的计划，屏幕亮起，郁舒四指着落在各自键位，一道不长不宽的红色长痕盖住了颜色清淡的指甲，像一个世界凌空扑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是【麻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