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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番外(六) ...
“绍卿,见字如面。中秋期间子诺去讲武堂陪孩子们过节,我也随行了。长乐应该会写信告诉你们吧,长乐真是大孩子了,把小宁照顾得很好。中秋的晚膳是在学堂的大饭堂用的,小宁就坐在子诺的左手边,一点都不拘束。看来,你们还是把他的身世告诉他了罢?第二天我们去敛之家做客,敛之利用‘职务之便’把长乐、小宁也带回家了。阿南刚添了个男孩子,很吃了些苦头。但我们去的时候,精神恢复得很好了。子诺抱着小男孩不撒手,我知道他的心思,唉,可他的身子啊~
骊儿十岁了,记得是比小宁还要大些。很懂事很听话,每天要学许多东西,但从不喊累,叫人心疼。子诺想再生个孩子,也是怕骊儿今后孤单吧。
子诺听说你怀上双子,十分高兴。算算日子,你身子应该很重了。延边冬日寒冷,他特意给你找来一床鸭绒毯,轻柔舒适,盖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很适合你现下用。毯子随信带去,希望你喜欢。
年纪大了就啰嗦起来,放在十年前我真无法想象自己会写出这种信。岁月不待人啊,万望珍重。
挚友云坡九月初二于灯下。”
“亲爱的父亲、爹爹,你们身体可好?中秋节写给你们的信应该收到了罢?这次中秋今上和并肩王来学堂陪大家过节了,今上温和可亲,一点没有传言所说的冷厉。人少的时候,他笑着朝孩儿招手,轻声喊着‘乐儿’,孩儿甚至记得儿时在他怀中笑闹撒娇的情景。还有并肩王,这个讲武堂全甲出科的‘师兄’,真是很有英雄气概。
第二天敛之叔叔把我们带到家中吃饭,小叔生了个小弟弟,身体还在恢复中。敛之叔叔想让致深表弟进讲武堂,见深表弟太秀气娇弱怕是受不得学堂的辛苦。可致深表弟不愿意,他说他要仗剑走江湖。敛之叔叔气得要打他,被小叔哭着拉住了。还有小妹,小丫头越长越漂亮,只是嘴馋得厉害,可以和孩儿小时候比一比。
阿宁最近长得快,晚上睡觉总抽筋。孩儿把自己的大骨、鸡腿给他吃,希望情况能好些。父亲、爹爹别担心,孩儿会照顾好弟弟。
我们轮流给家里写信,下次就轮到阿宁了。最后,问双亲安好。
儿长乐九月初六于讲武堂。”
“爹爹、父亲,你们一切可安好?不要问女儿为什么一连写来两封家信,要怪就怪你们的外孙女。女儿刚派人送出前一封信,谁想她当晚就出世了。很漂亮的小姑娘,有七斤重。淩儿当了哥哥,兴奋得要掀翻屋顶。雨时也很高兴,让管家第二日一早就开棚施粥。
这次有身后女儿很听话,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小姑娘平安降生。上次把淩儿生在郊外简直把雨时气坏,女儿再不敢那样。
雨时前日寻得一方好砚,说要送给父亲,我已包好随信送来。上次爹爹来信说又开始临徐东山的画,女儿记得陪嫁里有两册《东山画集》。应该是宫里都没有的孤本,也随信给爹爹送来。
俊卿叔叔前些日子来叶城了,他说爹爹似乎长胖了一大圈。唉,爹爹,不是女儿说您。美人迟暮是可怕的,您要注意保养,该瘦身的时候莫怕吃苦。我有些瘦身良方,这次来不及了,下次给您寄去。
小姑娘又哭开了,女儿要过去看看。就写到这,安好勿念。
女儿无忧九月初六于书房。”
贺镜西合上信,放到抽屉里收好。撑着腰慢慢走到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男子一阵郁卒。
“美人迟暮么?”贺镜西悲哀地想,他对自己的容貌殊绝从来都是有觉悟的,但从不以此自矜。但被人冠上“美人迟暮”这顶帽子,到底不愉快,何况进来身体的明显变化让他更加敏感。
在四十岁上怀上双胎,在胎儿三个月显怀后。他整个人像吹气一样膨胀起来,是的,膨胀!就像当年的贺镜南!
原本瘦长清隽的身形横向发展,上次沐浴时贺镜西悲哀地发现如今自己的身宽已是萧延的两倍。肚腹膨隆不必说,年纪大了皮肤不复从前的紧致,下腹被拉伸出很多斑纹。贺镜西烦躁得看不下去,萧延每次为他擦身时却会珍而重之地不住轻吻。让贺镜西郁卒破碎的心得以安慰。
挪了挪笨重的腰身,贺镜西侧着脸看了看镜子。轻微浮肿的手指划过眼角,还好没有细纹。但生下孩子之后不知能不能保持?贺镜西忧心忡忡地想着,很快又唾弃自己:真是安逸舒适太多年了!竟然变得像个深闺怨妇一般对镜自怜!自己是男人!男人!怎么能这样注重容貌!美人迟暮又怎样?!他贺镜西不做帝卿很多年了!还要那么漂亮高贵做什么?!萧延又不会嫌弃他~
心思百转的孕夫自说自话地平复了幽怨,贺镜西对着水银落地镜一番睥睨,决定在生产之前把其“打入冷宫”。
说做就做,贺镜西不顾腰身沉重,一手撑腰试图以单手把一人高的落地镜移到衣橱后。
萧延端着滚肝粥进屋时,便看到让他心脏骤停的惊险一幕。贺镜西挺着山包般的肚子搬着落地镜一路挪行,镜面几乎把他的腹顶压成不规则的形状。
“绍卿!快把镜子放下!”萧延急了,声音却并不大,生怕孕夫把自己吓出个好歹。
贺镜西见他来了,吭哧吭哧停下来。一手扶腰一手揉肚,脸色是相当难看。
萧延小心翼翼把他扶到躺椅坐下,半蹲下•身轻轻揉捏着爱人圆滚滚的腰身,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怎么想到自己挪衣镜?可以喊我么。你刚刚那番动作简直要把我吓死!”
贺镜西看着萧延快五十的人了还是三十出头的样子,眼眸清亮腰身劲瘦,越发气闷,垂眼任萧延陪着小心打定主意就是不理。
萧延费了番唇舌不见效果,又怕滚肝粥冷掉发腥。便把粥端到贺镜西跟前,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贺镜西嘴边:“来,吃粥,肝片是我一大早去大王的肉铺割的,鲜得很。”
肝片鲜美,米粒圆润,还有细细的葱花和姜丝。闻味道已让人食指大动,可贺镜西对自己身材突然的不能释怀让原本就奇怪的孕夫情绪更加恶劣。“吃什么吃!每天就知道让我吃!我都胖死了!”扬手挥开调羹,没想到连粥碗一道打翻。滚烫的粥水溅到萧延手背,瞬间就撩起几个水泡。贺镜西慌了神,没想到却是萧延紧张地捧起自己的手急声问“绍卿,你有没有烫到?”
贺镜西一阵心酸,眼前这个人为自己放弃王座江山,十年来与自己并肩天涯。他对自己的宠溺呵护连儿子们都嫉妒,自己近来却时时把他呼来喝去,声色严厉。别说曾为帝王,就是一般平头百姓也不会容忍妻子如此取闹。
萧延见贺镜西无事松口气,还是好脾气道;“有气就是要撒出来,别闷在心里憋坏自己。锅里还有些粥,我再盛来,多少吃一些。嗯?”
贺镜西理亏,咬唇点点头。“你那手也要冲冲,再抹点儿药油。”
萧延含笑点头,很幸福圆满的样子。
晚上,贺镜西捧着本《英帝外史》看得津津有味,浑然没有白日里消极郁闷的模样。萧延除掉贺镜西的鞋袜,把爱人浮肿的双脚放入热水中:“烫不烫?”撩水沾湿贺镜西的脚面。
贺镜西调皮地撩撩水,有几滴调皮水珠溅到萧延脸上。放眼南华,这样嚣张的妻子怕是少有罢?
萧延浑不在意地拿布巾擦洗着贺镜西的双脚,连趾头缝也不过放过,珍重地像是在修复一件绝世珍品。
贺镜西的视线渐渐移到萧延身上,这个男人有着隽秀斯文的外貌,耐心温柔的脾性,聪明能干。其实是个性子很温和的人,只是从前在那样如履薄冰、劳心费神的境况中他不得不冷酷残忍。萧延啊,脾气是真的很好。这些年来,从没见过他跟谁生气。宁儿那样调皮,他也总是耐心哄劝教育,从没有言语、肢体上的虐待。
对自己呢?怀孕以来自己脾气不是一点半点的古怪,时常挑战着萧延的脾气。每一次似乎都踩到了他的底线,总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勃然大怒,一走了之。可他总是好脾气地忍耐,似乎永远不会生气,永远对自己宠溺。
萧延抿着唇给贺镜西擦干双脚,抬头对他笑笑,却发现贺镜西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贺镜西“明窥”被抓了现行也不尴尬,放下书摸摸萧延的脸颊:“燃犀,对不起。我这段日子也不知怎么了,脾气特别差,有时候说话做事都考虑的,你别见气。”
萧延手上占着东西,只拿脸蹭蹭贺镜西的手心:“我知道,你太辛苦了心情自然烦躁。还是那句话,气不顺就撒出来,别把自己憋坏,我怎样都无所谓。”
贺镜西眼睛有点湿:“唉,我如今这么难看,脾气还不好,真是难为你。”
语气有点酸,萧延心笑,但不敢说出来。倒了水净过手扶着贺镜西躺倒床上,支着上身俯视爱人。修长的手指一一拂过贺镜西的五官:“说来你也许都不信,二十五年了,很久之前就没再注意你的美丑胖瘦。不是厌了烦了,而是你就是你,你怎么样我都觉得美丽欢喜。”
贺镜西脸红,把脸扭到一边:“好肉麻!”心里却像喝了蜜水一般熨帖。
“真的!”萧延握起贺镜西的手指亲吻“而且你是为了宝宝们才牺牲这么多,待孩子们生下来你不用操心,只管好好将养休息,早日把身体恢复过来。绝对比从前还漂亮风雅!”
贺镜西哼哼:“我才没那么在乎容貌~”
“是是,夫人天生丽质,无需在意容貌!”被贺镜西狠狠地拧了一下,萧延心中苦笑:绍卿越活越小了,但也总算晓得宁儿的别扭调皮承自何处。
萧延坐起身,在贺镜西的肚皮上又摸又听:“这两个小家伙不晓得会像谁?千万别像你们宁哥哥,像你们爹爹也不可以啊、、、”
贺镜西被按摩着腰腹已昏昏欲睡,含糊不清地问:“你说什么?”
萧延此地无银地摇着头:“没说你,没说你,快睡罢。”
半夜,贺镜西照常起夜。伸腿踢了踢萧延,萧延一下激灵就醒了,颠颠地去点了灯,小心扶着贺镜西起床。
方便之后,贺镜西揉着肚子回走,临上床莫名其妙地对萧延来了一句:“不对,临谁前你跟儿子们说我坏话呢!”
萧延大惊,连连辩解。贺镜西不信地瞪他:“哼,信你?你明日最好买来羊奶酥赔罪!”
萧延讪讪应下,揉捏起贺镜西僵硬地腰背,直到孕夫打起小呼噜才作罢。
“绍卿,开开门!”午后阳光大好,贺镜西脸上盖着本书睡在前院晒太阳。瞌睡正起,便听见萧延打着门环。
贺镜西慢慢拿下盖在脸上的书,清清喉咙:“来了,来了!莫敲了!”
怀胎九月,贺镜西的身形更加臃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拉下门闩,萧延腋下夹着信,左手一只羊右手一只鸡。
雪白的母羊咩咩叫着,芦花鸡被倒提着几乎没了精神。贺镜西看萧延狼狈地样子哈哈笑起来,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只喊疼。
萧延无奈,故作恨恨的样子:“还不是为了你,你每日要吃羊奶,我干脆去集上买了只产奶的母羊,圈在后院便日日有鲜奶吃了。”
贺镜西听了内心感动,便上前抽•出萧延腋下的信,挺身在丈夫嘴边亲了一下:“谢谢~”
萧延笑着摇头,贺镜西又欢喜地去牵那只白羊。白羊咩咩叫,在贺镜西小腿蹭蹭。
贺镜西脚步蹒跚地把白羊往后院牵,从身后看真是摇摇晃晃啊!
萧延单手栓了门,去厨房收拾鸡。
巷口有两个少年,准确说是一个少年一个男童。少年捂住男童的嘴,男童掰着少年的手指直跳脚。
直待那扇木门被合上,少年才松手。
男童黑黑的眼眼睛瞪得极大:“天啊!那个父亲亲嘴儿的是爹爹么?!太可怕了!”
少年痛苦扶额:“阿宁,要不要这么口无遮拦!延边民风开放,夫妻在自己门前、额、那个很无可厚非好吧?”
男童乜斜自己少年老成的哥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爹爹怎么变成那样了,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少年呼出口气,斟酌着才开口:“有身之后都会那样,好吧,就是说,咱们要当哥哥了。”
男童嘴巴大张,很傻气的模样。
少年拍拍弟弟,算作安慰:是啊,猛一见谪仙般的爹爹大了两倍不止的模样真的是很---突然啊、、、
兄弟俩一人提着一个包袱,牵手走到门前,拉响了门环。
萧延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沾着鸡血鸡毛,两个儿子一高一低站在跟前,萧延一时愣住。
“不是放春假才回么?”萧延想拍拍长乐的肩,但看到一手鸡血忍住。
长乐接过弟弟的包袱把弟弟往院内推:“别站门口说话。”又对萧延温声道“春假要留在平州演戏,所以就带着阿宁现在回来探亲。”
“哦哦,这样!挺好,挺好,我给你们煮鸡,是红烧还是清蒸?”
萧宁拍手:“红烧!红烧!阿宁要吃大鸡腿!”
长乐摸摸弟弟的脑袋,很宠爱的样子。萧延欣慰地看着长乐:“昨儿买了条鱼,给乐儿蒸上。”
长乐淡淡笑着,翩翩少年,不再是儿时娇憨白胖的模样。
贺镜西听到声音,高兴地往外走。可看到身前的肚子,顿住脚步、、、
萧宁眼尖已看到爹爹,欢呼要往上扑,贺镜西也大刺刺地张开双臂。萧延大骇,长乐黑线把弟弟拉进怀里。
“不记得哥哥跟你说过什么?”萧宁耳边,长乐咬牙切齿。
萧宁垮下小脸,嘟嘴:“爹爹,我们回来了!”长乐这才松下力道,笑着对贺镜西打招呼:“爹爹,孩儿们回来了!”
贺镜西羞红着脸托着腰走过去,摸摸长乐的发冠,又拍拍萧宁的肩:“好,好,爹爹很欢喜。”
萧宁一张小嘴噼里啪啦讲着学堂里的趣事,长乐细心,搀着爹爹往花厅走。贺镜西偏头看大儿子,又欣慰又难为情。长乐笑着和爹爹对视,又看看爹爹身前的肚腹,眼底都是满满的欢喜祝福。
贺镜西这才放心,索性放开讲出来:“月底乐儿、宁儿就要当哥哥了呢,家里要多两个小弟弟。”
“两个?!”萧宁心中呐喊,崇敬地看着爹爹小山般的肚腹。
长乐笑得更开心:“极好!只是爹爹辛苦了、、、”
儿时乖巧懂事,现今稳重勤勉。自己怎么有怎么优秀的儿子!贺镜西内心庆幸,看向长乐的眼光更加慈爱。
再看小儿子!贺镜西直摇头,萧宁蹦蹦跳跳地坐到圆桌前,左手羊奶酥,右手腌玫瑰地吃起来。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萧宁见爹爹歪在躺椅上凝视着自己,黑乎乎的小手捏着雪白的白糖糕递过去:“爹爹,给您!”
还晓得疼人,贺镜西不无安慰,挥了挥手:“宁儿自己吃。”
“哥哥?”萧宁又将白糖糕递到长乐嘴边,贺镜西担心稍有洁癖的长子会为难。没曾想长乐就着萧宁的手一口吃下,还抹掉萧宁嘴边的饼屑:“少吃些,一会儿就开饭了。爹爹,让阿宁陪你说话,孩儿去厨房搭把手。”
贺镜西点头,看着少年翩翩离去的身影,招呼萧宁过来。萧宁坐到贺镜西脚边,把脸贴到爹爹肚皮上。贺镜西在萧宁头上脸上摸着,幽幽叹气:“宁儿要是个丫头就好了~”
一家人欢喜地吃着团圆饭,萧延的手艺很好。火腿豆腐切得薄而均匀,汤汁浓白;红烧鸡块鲜香美味,几乎被萧宁一人干掉;贺镜西和长乐的筷子不住落到姜汁蒸鱼上,萧延竭力推销清炒白菜,让他们不一味吃荤。
当年,还是景弘的萧延为了让他的帝卿吃上最爱的桂花糕,会让数百宫人在御苑拾木樨花做馅,另派数百人在太液池收集晨露和面。场面蔚为壮观,极尽奢华。
如今,寻常菜蔬,人间烟火,却比当年更让贺镜西欢喜感动。
贺镜西给萧延夹了块鸡翅:“你自己也尝尝。”
萧延温柔笑着,不住给妻儿夹菜盛饭。
其实,贺镜西问过萧延:这样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你每日做着不嫌烦么?萧延笑着摇头,这才是过日子。人间烟火,甜苦百味,虽然琐碎平凡,却让人从心里踏实温暖。
前半生惊涛骇浪,风剑霜刀。只想余生平淡安逸,细水长流。
贺镜西问这句话时他刚诊出有身,反应很大。萧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地为他调理,那日萧延提着药包和菜蔬揽着他回家。边城小镇,古巷斜阳。贺镜西看着温和宁静的男人,于是发问。
男人那样回答,全然的真诚。
如血的夕阳下贺镜西的白衣像染红的嫁纱,贺镜西突然觉得自己很爱这个安守平淡的男人:“燃犀,我爱你呢!”
“嗯,我知道~”
贺镜西吃得有些神游,直到萧延第三次温声问他要不要盛汤才回过神。
贺镜西递过碗,笑得幸福甜蜜。
看到两位父亲在饭桌上公然的眉来眼去,兄弟俩交换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低头扒饭去了。
第二天一早,长乐就起床在院子里练起拳法来。萧宁睡眼朦胧,却也跟在哥哥身后扎起马步。
贺镜西心疼,直嚷着要和萧延一道为儿子们做早膳。
一家人吃过丰盛的早饭,贺镜西提议带着孩子们逛逛集市。贺镜西难得愿意出门,萧延自然乐得答应。
贺镜西穿着宽大的黑氅,把肚腹遮了个大概,颇为得意。萧延还是不敢马虎,搀着贺镜西,一下不敢撒手。
虽然不是初一、十五的大集,可街上还是很热闹。十里镇不大,镇上的人都认得萧延。知道他有个极美的夫人,眼下怀着身孕。于是看到萧延一家四口在街上逛着,都热情地打招呼。
“萧先生,萧夫人!”
“哟,这是两位公子罢?长得真精神!”
“萧先生,您什么时候回镇上的私塾啊?孩子们可等着您教课呢!”
萧延笑着摆手:“怕是不回去了,家里要添丁家口,有我忙的呢!”
“哦哦,可惜了哦!”
一路寒暄招呼过去,贺镜西只保持着微笑不开口,任户主萧延周旋。
萧宁歪着脑袋说:“这里民风哪剽悍了?很淳朴嘛~”
父亲们和哥哥都笑起来,萧延笑着给了长乐一吊钱:“我和你们爹爹先去戏院等你们,你们自己去买些喜欢的零嘴,待会儿听戏时吃。”
在萧延的影响下,长乐也是戏迷。萧宁不喜听戏却因为有零嘴吃,也很兴奋。两人得了钱忙不迭往卖吃食的谱子跑去。
“慢点儿跑!”贺镜西摇头。
萧延订了戏院的雅间,居高临下,整个舞台尽收眼底。
当下演的是《骊歌长恨》,是今上根据《长生殿》改写的。要说如今的成帝,真是跟当年的景弘一个样。不时也要动手写写话本,只是不再像做东宫时会亲自登场。
御制南剧,先在宫中首演。再从朱雀街的骊园向全国戏院推广,到后来必是家家戏院都唱御戏,无一免俗。
萧延和贺镜西进戏院时,几个文人在水牌下大摇其头:“唉,一个月了,天天唱《骊歌》!”
“无法啊,御戏不演满百场,别的戏不能上。”
“罢了,总比没有看的好。今儿演《合镜》,讲皇帝和妃子别后重逢的戏码。应该还不错,进去看看罢。”
“走吧~只有如此了~诶,据说这《骊歌》是今上自己情史的别版,可是真的?”
“不能够啊,难道是他和并肩王?”
“诶诶诶,说御戏怎么说到通天人物身上了!还要命不要!走走走,听戏去!”
贺镜西听了忍笑,萧延倒是难得郁卒地皱了眉:“瑜儿也真是,御戏演满一百场的规矩怎么还不改改!比我还霸道,景弘年间,御戏演个四五十场就下水牌给旁的戏让路了!”
“、、、”五十步笑百步,有差别么、、、
散场后,长乐也抱怨起御制南剧占了戏院排档的问题。
萧宁插嘴:“还好吧,听教官们说景弘年间,连学堂也要经常演御制南剧,别提多麻烦!先帝真有意思,自己喜欢南剧,恨不得让天下人人都去听,都去演,搞得到处乱糟糟!”
长乐要去捂弟弟的小嘴已经来不及,萧延一张脸黑得赛锅底。贺镜西抱着肚子闷笑,哎哟哎哟直叫唤。
萧宁对自己的身世迷迷糊糊,天生大胆嘴快。就连之前见到萧从瑜也不拘束,并不是知道彼此关系。而是他萧宁,字典里就没“怕”这个字!
萧延宠孩子,萧宁便越发随便没了拘束。
兄弟俩这次有二十天的探亲假,想到春节不能团圆,贺镜西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和孩子们待一起。
萧宁睡得早,微张着小嘴打小呼噜。贺镜西倚在床边,怜爱地看着。
长乐离开武淩前就记事了,知道一双父亲曾是一跺脚便要变风云的人物。可那时,父亲们虽然也相爱,但总有这样那样的愁绪,总不能时时开怀。不像眼下,寻常巷陌,温馨小院,不羡鸳鸯不羡仙。
“爹爹,阿宁无心快语,父亲不会记在心上。”长乐低声安慰,还给弟弟掩好被子。
贺镜西低笑:“我知道的,你父亲只是有点小小的郁卒。他最得意他的南剧,没想到,呵呵~”那人自昨日被亲生儿子打击后便闷闷不乐,一副失落模样。贺镜西好笑又心疼,说自己越活越小,他不也一样?
“乐儿,你父亲最疼你,你去劝劝他,嗯?”没准比自己劝管用。
昏黄的灯光下,萧延垂首独坐,摩挲着一本本精装的话本,不甚唏嘘。
“父亲~”长乐放下一杯茶,站在萧延身侧。
萧延看到长乐笑得温和沉静:“乐儿啊~快去休息吧,还在长身体呢!”
见长乐要开口,萧延笑着摆手:“父亲知道你要说什么,父亲没生气。只是有些惆怅罢了,人老了,都会这样。“
“父亲一点都不显年纪,说您三十出头都有人信。”
“乐儿真是个可心的孩子!真的,父亲还不至于和宁儿置气。既然来了,跟父亲好好说说学堂里的事情。”萧延起身,把儿子领到榻前,相对而坐。
“敛之叔叔想孩儿出科后进刑部,六部如今满员,但刑部明年会空出个侍郎的职位。”
“乐儿自己的意思呢?”
“其实去哪儿都一样,孩儿只是,只是想回武淩了。”
“哦,回武淩啊、、、”
“前些年孩儿随父亲爹爹四处游历,可从内心讲孩儿还是最喜欢武淩城。那么宏大开放的都城,那么自由昂扬的风气,真真是大都风范!中州大陆上最大的城市,南华帝国的皇都!想想就让人兴奋!莫说是个侍郎,就是个普通司务孩儿也愿意做!只要能留在武淩,为武淩、为南华、为今上做些事情。”平日沉着的少年此刻语气兴奋,目光清亮,鲜活得让人嫉妒。
萧延仰头轻叹,复又欣慰点头:“有志气总是好的,只是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违背自己最初的本心。”
“孩儿记住了。”
“好好干!乐儿这样优秀,父亲真是很欣慰。只是你那弟弟,唉,何时才能长大!”
“阿宁还小,再过两年就好了。他只是在您和爹爹面前长不大,在学堂里可是很能干要强的。他的骑术很好,在一年级里是最拔尖的、、、”长乐絮絮说起学堂里的事情,主角大多是花样百出的萧宁。
萧延听了大半夜,一时笑,一时忧。唉,为君不易。谁知为父,更不易、、、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孩子们的假期过了大半。那日天气晴好,兄弟俩去书坊淘书,萧延在后院喂羊。贺镜西一个人在房中也坐不住,便打开衣橱想要把孩子们的小衣服拿出去晒晒。马上要到日子了,小衣服总要晒得软和些才好。
各色小衣服做得精致可爱,贺镜西慢吞吞地把衣服抱到床上,一件一件往肚子上比。结果总让他沮丧,小小的衣服和膨隆的肚腹极不协调。让他十分担心,孩子们穿不穿得下这些父亲们准备了好久的衣服。
前几日,小宋大夫来给他诊脉。二十出头的年轻大夫有张叫人难以信任的娃娃脸,小宋第无数次地安慰精神紧张的萧夫人:“双胎都很小的,手帕大的衣服都能穿。”
贺镜西把衣服都抖开,厚厚的一叠拿着往院内走。可刚一起身,坏了,衣摆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再挪一步,羊水带着声音噗噗往下•流。贺镜西又羞又慌,声音都变了调:“燃犀~燃犀~”还一声比一声高、、、
一双小家伙可不是要出来了?萧延让贺镜西躺在床上,拿枕头垫高他下•身。这双胎下来了,也不知道快慢。萧延只恨自己不懂轻功,把小宋大夫扯过来,已是两刻钟以后。
上次生产确实让萧、贺二人心有余悸,这次贺镜西虽然身心都调养得好。可年纪却不小了,还是双胎。初冬季节,萧延紧张得满头大汗。一双手紧紧搂着贺镜西,好像有妖怪要来跟他抢人。
小宋褪去贺镜西的亵裤,产口开得很快,开了四指的产口很容易就探手进去。产口那处松软温热,弹性极好。小宋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很快有肠液伴着羊水流出。扩张轻松,又湿滑有弹性。双胎又小,应该没有问题。
小宋跟萧延夫妻说了情况,两人顿时安心许多。
其实小宋一直好奇萧氏夫妻的年龄,他们看起来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却听说有个二十多岁的长女。一推算年纪,小宋吓一跳。萧夫人如今怎么都得四十多吧。
可看那肤质容貌,真的很不像啊!
趁着今日接生的最后机会,小宋肥着胆子问出自己的问题。夫妻两应该差不多年纪,还是问萧先生罢。
“萧先生中年得子应是很高兴罢?”小宋圆圆的脸上眼睛也圆圆,幼稚得紧,哪像个大夫?
萧延紧张得满头满身都是汗,随声点头:“都快五十了,说老年得子也说得。”
小宋眼睛惊瞪:“五十?!”随即看向萧延怀里汗涔涔的贺镜西,萧夫人好厉害、、、
贺镜西虽然疼得难受,精神可比萧延来得清楚,不高兴地撇撇嘴:“什么老年得子啊!”我刚刚四十好吧、、、
小宋嘿嘿赔笑:“哪里看得出来?镇上人都说萧夫人是大家见过的最有风华气度的人,要是贺帝卿还在,才能勉强和夫人比一比。”
贺镜西听了这话熨帖很多,刚想嘴上谦虚一番。一阵宫缩袭来,疼得他双腿直挣。
萧延让贺镜西肚子躺下,帮小宋按住贺镜西挣动的双腿。
贺镜西的私•处分明地展现出来,学口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一个尖尖的胎头一顶一顶地往外冒,萧延激动得简直要哭喊出来。但还是沉着着声音,柔声鼓劲:“绍卿,我看到孩子的头了,你再加把劲儿!”
贺镜西得了鼓舞,挺身向下用力。
几次回缩后,贺镜西一阵长力,滑溜溜的婴儿就落到小宋手上。
“恭喜恭喜,是个千金!”
萧延、贺镜西愕然对视:“不是儿子么?”
小丫头受到质疑,很不高兴地哇哇大哭,激起贺镜西又一阵腹痛。老二几乎没费工夫就落地了,是个妹妹。
一双女儿生下来,还一个时辰不到。贺镜西精神十足,把一双女儿护到怀里。
萧延对小宋恨不能千恩万谢,给了许多礼品说了无数感谢才放人。
“小宋的技术真不错!”直到跟贺镜西喂上鸡汤,萧延还在夸奖。
“是啊,人不可貌相。不过小宋医术是没得说,就是人有点儿寸。”贺镜西明显还在记恨小宋问自己年纪的事。
“诶,这鸡汤哪儿来的?你没空煮吧!”喝下半碗鸡汤,贺镜西才发现不对。
“巷口的牛嫂看我领着小宋急匆匆地往家里赶,知道你要生了。就把自家的鸡杀了一只给你炖上,刚刚送过来。”
“唉,镇上的人真好。等孩子们满月了,你还是去教课吧。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总是好的。”
萧延也不表态,只管喂汤:“再说,先把汤喝了、、、”
近晌午兄弟俩才从集上回来,萧宁还记得给爹爹买包酸角开胃。这几日孩子顶着贺镜西的胃,连着几天他胃口都不好。萧宁虽然小,心里是晓得疼人的。
哥哥又进厨房帮忙,萧宁放了书拿着酸角到爹爹那儿献宝。
爹爹睡在床上,很累的样子。哟喂,这一对红彤彤的娃娃是怎么回事?!
萧宁吓得连退几步,看到贺镜西平下去的肚子才后知后觉---原来“弟弟们”已经出来了。
轻轻把酸角放到床头,萧宁蹑手蹑脚准备退出去。结果撞到一堵人墙,萧延拍拍小儿子的头,轻声道;“宁儿当了哥哥,往后要疼妹妹们。”
不是弟弟吗?!萧宁心中疑惑,还是懵懂地点头。
长乐也悄悄走近,看着并排安睡的两个妹妹无声欢喜。见父亲迷恋怜惜地盯着爹爹看,长乐懂事地把弟弟领出去。
萧延坐到床边,看着贺镜西疲惫却满足的睡颜,低声笑语、情意绵绵:“绍卿,谢谢你,让我这样幸福、、、”
琐碎又超甜滴番外,不适者请轻拍~~~~(>_<)~~~~
绍卿被老渣惯坏,如今是傲娇又任性╮(╯_╰)╭老渣很妻奴,简直被魂穿(⊙v⊙)
时光是把杀猪刀,绍卿不再风华,老渣不再倜傥o(╯□╰)o
但素,但素,但素,影还素很爱他棉!!!乃棉捏乃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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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个月,101章,近30W字、、、有你们一路相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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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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