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山雨溪风

10、 一息（8）

　　陈升今年三十五，抽着烟，身后办公室一片凌乱。他这广告公司，顶多得罪同行，居然是直接被人砸，看着窗外不息的车流，一丝狞笑出现在这个年轻的成功人士脸上。也不管脸上的伤，狠吸一口烟，陈升踏出办公室。
　　陈庆死的时候，陈升大学毕业不就，辞了工作，回家办完丧事，直接在市里考公务员，倒也混得开，吃穿不愁。后来跟潮下海，挣了不少钱，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在市里小有头面，着实比他爸陈庆好上万倍。
　　这个陈升，有钱，人还长得不错，有会说话，很是得女人喜欢，不像他老爸，一辈子窝窝囊囊，靠死工资吃饭，成天被个女人管七管八，换个人，早造反了。陈升从小就看不起陈庆，觉得有这么个老爸完全是丢人，但让他刮目相看的是，陈升他妈死了不到半年，他爸就给他找了个后妈，这后妈还不是一般的漂亮，看得他这个自认为见识过美女的人也惊叹，那后妈的美的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太漂亮了。陈庆一死，陈升也没想过要孝敬这什么后妈，该咋咋，他只想一个人过，不然当初也不会考北方的学校了。
　　陈家父子相处冷漠，陈庆是个好父亲，就是不入陈升眼，陈升看陈庆眼神都是冷德没温度。陈庆一死，陈升简直就是解脱，他这父亲仁善，心好，说白了就是傻，偏偏这种人就跟是特意证明他陈升是个混蛋似地，让陈升很不舒服，很压抑，很束缚，死了正好，解脱。
　　陈升压根没想过还会再见到那什么美的离谱的后妈。他也是心血来潮，那段时间，女朋友哭着闹着要结婚，他陈升反正就一个拖，却还是烦死了，干脆回老屋躲躲。
　　屋子还是那屋子，九十年代的老家具横列，头顶单调土黄吊扇，墙上污迹斑斑，贴几张那个年头红遍大江南白的明星，现在都还是老妖怪，年轻水嫩的不行，常年熏染，黑乎乎的厨房，简陋的卫生间，木头做的床铺。陈升看了没唤起什么父子亲情的回忆，倒是大大的不适了一把。
　　看来他这后妈日子过得并不怎样。
　　他爸喜欢的办公桌上还压着他小时照的照片，胡乱捡来的落叶，从报纸剪下来的通讯，陈旧的泛黄，还起了污点，跟霉斑似地，很难看。屋里没人，大概出门买菜了。没什么可怀念，陈升自然也不多呆。
　　“小陈，你是小陈。”
　　“刘伯。”
　　“小陈，过得还好吧，这是回来看看。”
　　“是啊，好多年没回来了。正好有空就回来看看的，你身体好啊。”
　　“那是，你刘伯我可紧着天天锻炼打太极，身体可好了。”
　　陈升淡笑点头，刘伯甚是高兴，多久没跟年轻人谈话了，还是小陈稳重，难怪听说都当大老板了。刘伯是老年人的通病，对肯听自己说话的年轻人，一定赞不绝口。
　　陈升也当老人唠叨，难得耐下性子，想着总好过那些臭女人天天嚷着要嫁好。
　　“小陈啊，你是才从你家下来。”
　　“啊。”
　　“啊！不得了啊，不得了。”
　　刘伯一看陈升那模样，就摇头不肯再说，陈升也没在意，直接开车出门玩，公司最近反正闲。
　　陆春蓉没想过自己也能遇上妖怪报恩的，还跟红得不得了的《新白娘子传奇》甚多相似，反正都是妖怪，哈哈。
　　别说这当人的日子还真不错，比在山里好太多了，还可以坐车，一点也不消耗法力，城里的街道好漂亮，食物好美味，衣服也比别的地方好看。
　　妖怪不都是坏的，看看白蛇多好，人漂亮能干，既聪明，又善良，人家救他一命的恩情，千年也不忘，不过要是许仙转世是个五大三粗的蛮汉的话，这白娘子传奇怕是另一出了。
　　陆春蓉自打陈庆死了，它这恩可就报了，自由自在，该找的山野荒僻之地继续修炼，它住惯了城里，吃喝玩乐享受，那还愿回什么人影没一个地方，想反正城里也能修行，也不差那么几年，乐得自在。
　　妖怪的善恶分得没人那么曲曲拐拐，陆春蓉算不上善，算不上恶，对陈庆好，怕是它这一生唯一清醒的事，可惜当事人死得太早，不然依陈庆的性子定能教出个心底纯善的好妖怪。陈升压根没想过他老实父亲能给他娶个妖怪后妈，他爸那种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一辈子都只是尘土。

作者有话说

　　懒散
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