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伊藤忍番外之逆位的愚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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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落的客厅里，东邦众人坐成一圈，正在玩牌。
伊藤忍冷着脸坐在一旁，谁都不理。手臂上扎着绷带的展令扬硬是把他拽到牌桌前，说是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结果，心不在焉的伊藤忍连输六局，最后将手里的扑克牌往桌面上“啪”地一扔，起身就走。
东邦众人面面而觑。
展令扬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伊藤忍，将他按回座位上，自己趴在他肩上撒娇道：“小忍忍，我看你已经暴躁了一个上午了，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吗！有我们七个人帮你一起想，总比你自己在那儿钻牛角尖好多了。”
好个头！
伊藤忍深知眼前这群人的秉性。除了恶作剧、管闲事和看热闹之外，这些家伙最爱干的就是让别人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他们开心一下。
如果是平时，冲着展令扬的面子，伊藤忍再不爽也会照做。但是今天……伊藤忍将嘴唇抿成一条顽固的直线——他不想说，也不知该怎么说。
展令扬试探道：“是因为宫琦老奶奶吗？”
宫琦耀司？伊藤忍皱了皱眉头，眼前浮现出那张略带苍白的脸。
“哼！”他冷哼一声，却没有否认。
“哈，我就知道！”展令扬得意地一掌拍上伊藤忍的肩膀，笑眯眯道：“小忍忍，干脆让小烈烈为你占卜一下吧，他的预言一向很准确的哦！”
伊藤忍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见有热闹可看，众人纷纷凑了过来。南宫烈拿出一副塔罗牌，闭上眼，集中注意力，开始洗牌切牌。
伊藤忍看着他将抽出的纸牌摊开，摆成一个特殊的牌型，又再次聚拢……重复多次后，伊藤忍只觉得心头越发焦躁不安。
终于，南宫烈将牌拢成一叠，直向放好，示意伊藤忍选牌。
伊藤忍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一叠正面朝下的神秘纸牌，似乎只要他伸手一翻，便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走向。
莫名的怯意向他袭来，他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不必了。”伊藤忍突然烦躁起来，他挥开展令扬的手，径自起身上楼。
“这家伙今天吃炸药了吧？”向以农看着他的背影凉凉道。
展令扬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南宫烈正专注地看着地板。他顺着他的目光往地上一看，发现有张牌正片朝上地躺在那里。
“咦，这是？”
“伊藤忍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袖子从那叠牌上扫过，不小心带下来一张。”南宫烈仔细往牌面看了看：“嗯……是逆位的愚者。”
“怎么解？”展令扬好奇地问道。
“冒险的行动，追求可能性，离开家园。心情空虚、轻率的恋情。不顾众人反对坠入爱河、为恋人的负心所伤。感情不专一。工作缺乏稳定性、无责任……后面还有很长一串，意思都差不多，你要继续听吗？”
“……不用了。”展令扬眨眨眼睛：“好像很糟糕？”
“是的。”南宫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但是，和伊藤忍的现状非常吻合，不是吗？”
众人齐齐点头，深以为然。
伊藤忍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甩上房门，仰面躺在床上发呆。
没有了东邦众人在耳边的吵闹，伊藤忍的思绪渐渐沉淀。寂静中，一些尘封多年的记忆渐渐涌上他的脑海。
伊藤忍第一次见到宫琦耀司，是在六岁那年，他刚被伊藤龙之介强行带回家。
那时候，伊藤忍整天大吵大闹地要离开黑龙落，甚至不惜绝食抗议。伊藤龙之介被他闹得头疼，拽了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过来，告诉伊藤忍：“只要打倒他，从此你和双龙会再无瓜葛。”
那孩子梳着一头齐刘海的学生头，皮肤白得像顶级的羊脂玉。他个子不高，体型纤瘦，看上去很是乖巧。
伊藤忍打量了他半天，摇头道：“找个男的来，我不打女人！”
话音刚落，伊藤龙之介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他还未说什么，那孩子上前一步，咬着牙道：“道歉！”
“啊？”
“我让你道歉！”那孩子咬牙切齿道：“竟然说我是女人……”
那孩子一边说着，一边恨恨地瞪着伊藤忍的脸。
伊藤忍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极秀气的桃花眼，看人的眼神总是水蒙蒙的，像隔着一层雾。那弯弯的眼角，即使是在恼怒瞪人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温柔。
不过，再漂亮又如何？
伊藤忍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伊藤家的走狗，有什么资格要我道歉？”
那孩子怒极反笑，他朝伊藤忍勾了勾食指，冷然道：“有种来和我打一场。我会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女人！”
伊藤忍的个子比普通的同龄人整整高一个头，那孩子站在他面前，还得微微抬头，才能正视他的眼睛。可是，他上翘的嘴角，轻蔑的口吻，却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这无疑刺激了伊藤忍强烈的自尊心。
伊藤忍嗷地一声扑过去，那孩子迎面一个侧踢，一脚将他踹飞到墙上。他捂着疼痛的胸口，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孩子的小腿——明明看上去很纤细很脆弱，可是这力道，却让他简直以为自己刚刚是被一根铁棍正面击中。
“这……这也太弱了吧。”那孩子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表情，扭头看伊藤龙之介。
“不要大意。”伊藤龙之介不赞同地提醒他。
那孩子挑挑眉梢，回头一看，原本躺在地上的伊藤忍已经不知何时冲到自己面前，伸手来抓他的肩膀。
他腰身一拧，避过伊藤忍的手，轻易地扣住他的腕部，再次将他丢了出去。
“砰！”“砰！”“砰！”“砰！”“砰！”——
伊藤忍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被摔了多少回，他只知道，只要他打倒眼前那个看上去一脸文弱秀气的孩子，他就可以得到自由。
“还不认输吗？你没有机会的。”孩子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伊藤忍，好心劝道。
伊藤忍艰难的掀起肿胀的眼皮，嘿嘿一笑，双腿突然扫向那孩子足踝。孩子急忙避让，伊藤忍却趁机原地窜起，拦腰抱住那孩子的腰身，狠狠地将他扑倒在地上。
“我赢了。”伊藤忍跨坐那孩子腰间，压制着他的四肢，带血的嘴角扯出一个得意地笑：“放我走，你们答应过的！”
“你很不错。”那孩子却笑了：“我叫宫琦耀司，你呢？”
“关你什么事？”伊藤忍恶狠狠地回应道。
然后，他看到那孩子歉意的眼神。一个白生生的小拳头在他眼前骤然放大，“砰”的一声将他揍晕过去。
“抱歉，输的人是你。”
当伊藤忍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见宫琦耀司穿着睡衣坐在他床头，手里正捧着一本书。
像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宫琦耀司转过头来，正对上伊藤忍半张的眼睛。
“你醒了？要喝水吗？有没有觉得饿？我白天的时候下手太重了，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德川医生说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会好……”那孩子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温水递过来。他一脸期待地看着伊藤忍，水汪汪地桃花眼笑起来宛如月牙。
伊藤忍看着他捧着茶杯的双手。手掌小小的，手指修长而白嫩，粉红色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看上去异常可爱。
可是，就是这双手，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次又一次的甩出去——他努力了那么久，才重新看到自由的曙光，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这是他唯一的希望——然而，就是眼前这个对他温柔微笑的人，亲手掐断了他通往自由的路……
走狗！帮凶！不可原谅！
伊藤忍抬手想打翻杯子，却因全身无力，被宫琦耀司轻易躲过。伊藤忍怨恨地冲他大吼一声：“你给我出去！”
宫崎耀司低着头，咬着嘴唇，眼神里隐隐地藏着几分委屈。
“茶杯我给你放桌上了，渴了的话你自己拿。”半响，他柔声道：“我先走了。”
他帮伊藤忍整了整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处，他顿了顿，回头道：“晚安，伊藤。”
“哐！——”回答他的是一只撞碎在门框上的茶杯。
直到长大后，伊藤忍还记得宫崎耀司那时的眼神——安静，隐忍，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刺痛。
这样的眼神，他在日后见到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宫崎耀司越来越熟练地掩饰自己情绪，但是伊藤忍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那样柔软的眼神，除了宫琦耀司，他只有在他母亲名务香织流着泪抚摸着她和伊藤龙之介的合照时，才偶尔见过。
他记得他的母亲曾告诉过他：当一个人这样看着你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真心捧到你手里。你可以轻易地伤到他，因为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对你却毫不设防。
伊藤忍喜欢宫琦耀司这样的眼神，这会让他得到一种复仇的快意，以及一种微妙的满足感——无论宫崎耀司如何优秀，如何强势，但是在他伊藤忍面前，这个男人永远是弱者，自己可以轻易地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他最温和的笑容永远是属于自己的，他最深沉的痛苦，也只能由自己给予。
可是，为什么宫琦耀司会突然反抗呢？伊藤忍闭上眼，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今天早晨宫崎耀司那疲倦而冷淡的神色。
——是我太高估你了，伊藤君。
——不，你没有错，是我错了。
——是我看错伊藤君的心性，是我一直纠缠不休。
——正如你自认并不亏欠双龙会……我也觉得，我从未亏欠过你。
——我会请长老会出面，撤销现任白龙的身份。
——滚！！！！！！
一句句决绝的话语反复回响在伊藤忍的耳畔，耳廓上依稀还残存着剑锋掠过时那瞬间冰凉。
那寒意一点点地刺穿他的肌理，渗入他的骨骼，最后沉淀在他心底，结成千年不化的冰霜。
他清晰地记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宫崎耀司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眼尾微眯，水蒙蒙的桃花眼中透着三分嘲讽，三分不耐。
及肩的长发垂落，遮住他的侧脸。他脸上的神色，是伊藤忍从未见过的强硬和冷冽。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为什么用如此厌恶的口吻对我说话？无论我做了什么，你不是都可以轻易原谅吗？你不是一直站在我身后等我回头吗？
——宫崎耀司，你不想再等下去了，是吗？
伊藤忍将脸埋入掌心，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却打了个哆嗦。
宫琦耀司曾经说过，伊藤忍是他所认定的白龙，是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同伴，是等同于另半个自己的存在。
伊藤忍一直自信的认为，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宫崎耀司心中的地位，因为黑龙和白龙的职务都是终身制的，这世上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白龙。
可是，宫崎耀司却信誓旦旦地说，他可以请长老会出面，选一个新的白龙。
当另一个白龙出现在宫崎耀司身边的时候，是不是，他所有的信任和包容，都将从自己身上抽离，全部投注在那个人身上。
是不是，曾经专属于他伊藤忍的一切——明净的笑容，专注的凝视，隐忍的爱恋，不动声色的温柔，全心全意的守护，毫无保留的付出——从此都将被另一个人夺取，和他再无关系。
伊藤忍隐约觉得，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被剥离他的生命——无关仇恨，无关虚荣，却足以颠覆他的生命，扭曲他的未来。
而他竟不知那是什么，该如何挽回。
一种诡异的空虚感和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几乎将他逼疯。他暴躁地低吼一声，重重地一拳捶上床铺。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伊藤忍番外之逆位的愚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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