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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祸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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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绮包了一锅子的饺子,端上来摆在桌子中间,热气腾腾。
“师姐,这是什么?”秦亦歌没有见过饺子,这些两头尖尖中间鼓鼓的东西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她摸摸肚子,更加饿了。连筷子都没拿,直接伸手去抓了放进嘴里,下一刻,立马烫的大叫起来,却舍不得吐出来,咽下去之后,直觉得嘴巴和喉咙都火辣辣的,却愣是没尝出来这个东西的味道。
秦亦歌懊恼地吐吐舌头,绿绮抿嘴直乐。
两个姑娘笑闹了一阵,绿绮才说:“这个叫做饺子,过年的时候才吃。”上一年新年之际,她心情着实不太好,什么也没做,她和秦亦歌那时吃的也是平时的饭菜,现在她算是想通了,横竖都要在这里面,哭着是过一天,笑着也是过一天,往后每一天她都会高高兴兴的。
绿绮望向秦亦歌,笑眯眯地说:“往后每天都给你做我会做的吃食,小歌,你说好吗?”
秦亦歌想说没有往后了,吃完这顿饭就送她出去,她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好,谢谢师姐。”
绿绮顾着自己说话,倒是没有看出来秦亦歌眼里小小的不安:“小歌,这饺子表示团团圆圆,要多吃点。”
秦亦歌点点头:“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一定也没吃过。”在她的心里,只有展笑颜是亲人,现在又多了一个绿绮,只是少了一个人,心就空了一块地方,凉飕飕的,没有展笑颜就没有团圆。
“师叔肯定有吃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绿绮脸上黯了黯,往年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是她准备这些吃食,都是她把水罗苑收拾的妥妥帖帖的,这两年她不在,水罗苑的一切可好,有没有人给他准备新衣,有没有人为他包好饺子?
两个人各自揣着一肚子的心事,团圆饭吃得沉默万分。
秦亦歌忽然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皱皱眉头想要吐出来,瞥见对面绿绮阴沉沉的脸,又咽了回去。
等到两个人都放下筷子的时候,绿绮有些惋惜的口气:“小歌,我在里面包了几个铜钱却一个都没有吃到,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秦亦歌愣住了:“为什么要在里面包铜钱呀,师姐?”她刚刚吞下的难不成是铜钱?
“代表好兆头啊,我忘了告诉你了,你不知道吧。”
秦亦歌愁眉苦脸的:“师姐,我咽下去了。”
绿绮摸摸额角,咯咯地笑开了,适才心中的烦闷便烟消云散了,这个师妹确实是个妙人,如此天
真不谙世事。她怎么会是传说中的吸血魔呢,定是谣传。
“师姐,认识你真好。”
绿绮笑了,摸摸她的发:“傻孩子。”她那头长发真好,还真是让人嫉妒啊。
秦亦歌低下头,轻轻地说:“师姐,我送你出去吧。”
“你知道怎么出去?”绿绮很是怀疑地看着她,她才拜入师门三年,两年是自己修习的武功,她
能有什么办法破了展笑颜这个古怪的阵法。
秦亦歌点点头,面有愧色:“对不起,师姐。”
绿绮脸色绿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没关系。你真有办法带我出去?”
“师姐请随我来。”
秦亦歌领着绿绮穿梭着,不到片刻就出了展笑颜的魂引阵,魂引阵可怕之处在于令人心生欲念,只要有欲望,贪、嗔、痴、、、,只要一念生,便会困死在这阵里,快乐地死在自己的幻觉之中。秦亦歌之所以能出这个阵,一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欲念,心澄如镜,二来自是因为迷仙引,魂引阵与迷仙引本是同出一源,相生相克。她某天误入魂引阵中,才发现其中的奥妙。
绿绮站在云罗苑的门口,思绪纷乱。
一道门,一个阵,隔开了两个世界,两年的时光,景还是旧时的景,物还是原来的物,人还是那个人吗?
良久,绿绮叹了口气。
“师姐慢走,小歌不送你了。”秦亦歌说,转身想要回去云罗苑。
绿绮拉住她的衣袖:“小歌,不和师姐出去看看吗?”
秦亦歌摇摇头:“不了,我答应过师父的,绝不轻易出了这院子,现下送你出来已是违背了诺言。”不管她答应过她的事情有没有做到,她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绿绮没办法,只得随了她的意:“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有空师姐再来看你。”
“谢谢师姐。”秦亦歌冲她微微一欠身。
绿绮踏着积雪,慢慢地走开了。
等到她的背影完全与雪地融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时候,秦亦歌这才慢吞吞地回去云罗苑中。
偌大的苑中只剩下秦亦歌一人,空荡荡的,恰逢冬季严寒,连一只飞鸟也不经过,安静地可怕。
秦亦歌愣愣地在湖边站了一会儿,还是落雪天,还是这个湖,却没有了那个人。她使出迷仙引,足尖轻点,斜斜地飞身出去,越过了小湖,再跳到梅树上去摘顶上的那枝梅花,然后又掠过湖面回来,来来去去好几回,直到那棵梅树上面没有了梅花,光秃秃的,她才停下来。
秦亦歌又在雪地里演练了一遍剑法,她挥舞着手中的梅枝,却似剑气如虹,窈窕的身影腾纵自如,轻盈曼妙。她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练着,直到脱了力,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也不知道冷。
师父,小歌乖乖地,小歌学会了剑法,学会了轻身功夫,也学会了救人,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忘记小歌了吗?
秦亦歌眼里流下两行清泪。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秦亦歌擦擦眼泪,又拿起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苑中的积雪,直到把正殿前面那块空地上面的雪都扫成了一堆,这才回去自己的寝殿睡下。
这一晚,没有月亮,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秦亦歌也不知道几时睡下的,昏昏沉沉地睡熟了。
第二天,秦亦歌是被森罗殿的弟子叫醒的,她睁开眼睛,见有一名身穿黑白道袍一脸冰霜的年轻女弟子站在床边,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亦歌师妹,我奉了师祖之命前来叫你,你尽快出来,不要让师祖久候。”女弟子严肃地说。
师祖?
秦亦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不耐烦地回答:“我是森罗殿的弟子,师祖正在云罗苑的正殿上等你,不要拖拖拉拉的,快些。”
师祖?森罗殿?
是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的老头!
秦亦歌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胆战心惊:“他找我做什么?”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秦亦歌磨磨蹭蹭的,心想若是他等不住了兴许就会走了。
等到她走进正殿的时候,却隐隐地失望,那老头正一脸严肃地坐在上位,几年不见,他还是老样子,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秦亦歌跪在何冠青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弟子秦亦歌见过师叔祖。”师父再三教过她的,见了长辈要有礼貌,为了师父,秦亦歌虽不甘愿下跪,还是做了。
何冠青没有叫她起来,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许久才问:“昨晚你身在何处?”
“就在这里。”秦亦歌如实说。
“不曾出去过?”
秦亦歌摇摇头:“是的,不曾离开过。”
“一派胡言,有弟子分明看见你出了云罗苑,你还狡辩!”何冠青气红了一张老脸。
“我没有。”
“还想抵赖。”何冠青挥挥手,一个女子进入了殿内,“早知你会如此,我特意寻了人证,不会冤枉了你。”
女子抬起脸来,赫然是绿绮。
“师姐,我没有出去,师姐,你告诉他,小歌没有出去。”秦亦歌急切地拉着了绿绮道袍的下摆,师姐一定会帮她的,她没有出去。
绿绮垂下了眼睑:“回禀师叔祖,昨日是小师妹带我出的云罗苑,出来之后,绿绮想念水罗苑的众位师兄妹,便回去了,至于小师妹有没有回来或是回来了有没有再出去,绿绮不得而知,也不敢妄言。”
秦亦歌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望向绿绮:“师姐……”
何冠青挥挥手,绿绮下去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过秦亦歌一眼。
“还有什么话说?”何冠青问跪在地上的秦亦歌。
“天罗门可有规定我不能出这院子?”秦亦歌脸色苍白,依然倔强极了,不肯低头示弱。
“没有,你自然可以随意出入。”何冠青压下心头的怒气,不愠不怒地说,“只是,你杀了人,自然得偿命。”
杀人?
秦亦歌一惊:“我没有。”
“有没有本座自会查明,不枉不纵。现下,最大的怀疑就是你。”何冠青扭头对身边的弟子说道,“把她带下去。”
“我不服。”秦亦歌站起来,定定地看向何冠青,“我没有杀人。”
何冠青早料到她的反应,也不甚在意,径自示意弟子拿人。
夕颜剑出,满室霞光。
秦亦歌将一柄夕颜剑使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森罗殿的几个弟子没有防备,一时之间也近不了她的身,谁会料到短短几年时间,这个一开始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剑法如此厉害。
“畜生!”何冠青怒骂一声,一招天网恢恢向秦亦歌罩去。
秦亦歌一心应付缠上了的森罗殿弟子,未料何冠青居然会出手,被打了个正着,跌落在地上,闷哼了一声,她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咽下了满嘴的血腥味。
“带走。”
何冠青长袖一拂,率先走出正殿。
几个弟子押着秦亦歌跟在后面。
门口的阵法早就为何冠青所破,他们来去竟若无人之境。
师父回来看不到她,会不会难过?
秦亦歌想着,忽觉胸口发闷,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片刻之后,云罗苑里寂寞如雪,唯有几行凌乱的的脚步留下,还有雪地里那一抹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