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主的邪智》逸凡泽牧

79、数据中浮现的“病灶”

　　丹鼎门，外门炼丹试验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时而清冽，时而醇厚，间或夹杂着一丝灵力失控后的焦糊味。
　　赵严谨、钱仔细、孙求实三人，已经在这里忙碌了整整七天。
　　赵严谨鼻梁上的灵木眼镜反射着丹炉的火光，他正伏在一张宽大的玉案上，手中握着一支特制的狼毫笔，在金晚晴设计的《丹方试验过程详细记录表》上奋笔疾书。
　　“试验编号D-37，丹方‘凝神丹’，药材批次：主药‘凝神花’为云雾山脉产，批号Y2305；辅药‘静心叶’为落霞谷产，批号L2304……”他的声音平稳，每个字都清晰可辨，笔下的字迹更是工整得如同印刷一般，连标点符号的位置都一丝不苟。
　　钱仔细则像个最吝啬的掌柜，捧着一堆记录着药材重量的玉简，反复核对。
　　“凝神花三钱七分五厘，没错。静心叶二钱一分，也对。
　　这‘清心草’，一钱整，批号Q2307，产地……黑风崖？”
　　他皱起小眉头，拿起另一张记录着昨日失败试验的表格，“咦，昨日那个失败的‘聚气散’，用的清心草批号是Q2306，产地也是黑风崖？”
　　他咂咂嘴，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打算等汇总的时候好好查查。
　　孙求实则沉默地站在丹炉旁，双眼紧紧盯着炉口的火焰变化，以及丹师操控灵力的手法。
　　他手中没有笔，只有一块光滑的石板，上面用特殊的刻刀记录着关键的时间节点和火力变化：“辰时三刻，文火，灵力输入稳定；辰时四刻，转武火，灵力波动加剧……”他的记录简洁明了，却精准地捕捉到了炼丹过程中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三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赵严谨负责整体流程和数据的规范化录入，钱仔细专司药材核对与浪费统计，孙求实则专注于炼丹过程的动态记录。
　　丹鼎门的炼丹师们起初对这三个突然冒出来的“记录员”颇有微词，觉得他们碍手碍脚，耽误事。
　　但李丹生执事有令，加上三人从不干涉炼丹本身，只是默默观察、记录，时间一长，炼丹师们也就习惯了他们的存在，甚至在偶尔忘记某个步骤时，还会主动询问孙求实记录的时间点。
　　七天时间，他们一共记录了丹鼎门外门正在进行的四十七项不同丹方的试验，其中成功的二十六项，失败的二十一项。
　　傍晚时分，试验区的丹火渐渐平息。赵严谨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
　　“好了，今日的记录完成。钱仔细，孙求实，我们汇总数据吧。”
　　三人将所有的表格和记录玉简汇集到一起，铺满了整个玉案。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各种数据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
　　“先按丹方分类，统计各自的成功率。”赵严谨提议道，推了推眼镜。
　　孙求实点点头，将不同丹方的记录表格分开堆放。
　　钱仔细则拿出一个算盘——这是他坚持要用的“古老”计算工具，他认为这样不容易出错——开始噼噼啪啪地计算起来。
　　“‘凝神丹’，试验8次，成功5次，失败3次，成功率62.5%。
　　‘聚气散’，试验12次，成功5次，失败7次，成功率41.6%……”
　　随着各项数据被计算出来并汇总到一张新的《丹方试验成功率对比分析表》上，一些初步的规律开始显现。
　　“奇怪，”钱仔细挠了挠头，小眼睛在表格上扫来扫去，“为什么同样的丹方，上周李师兄他们做的时候成功率还在七成左右，这周就降到五成以下了？
　　难道是丹师们的状态都不好？”
　　赵严谨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所有失败的试验记录单独挑了出来，然后一项项查看其中的“药材产地与批号”栏目。
　　他的手指在玉案上滑动，目光如炬。
　　孙求实也凑了过来，他虽然话少，但观察力极强。
　　他指着其中几份失败记录：“这些失败的，似乎……”
　　就在这时，赵严谨的手指停在了“清心草”这一栏。
　　他拿起第一份失败记录：“D-29，‘聚气散’失败，清心草产地黑风崖，批号Q2305。”
　　又拿起一份：“D-32，‘回春丹’失败，清心草产地黑风崖，批号Q2306。”
　　再拿起一份：“D-35，‘凝神丹’失败，清心草产地黑风崖，批号Q2307。”
　　连续看了十几份失败记录，赵严谨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又快速翻查了几份成功的试验记录，发现其中使用的清心草，产地大多是云雾山脉或者落霞谷，极少有黑风崖产的。
　　“钱仔细，孙求实，你们看！”赵严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将所有失败记录中关于清心草产地的信息，用红笔在汇总表上圈了出来，“所有失败率较高的试验组，使用的清心草，几乎都来自黑风崖！”
　　钱仔细凑近一看，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还真是！
　　我数数……二十一项失败试验，十九项用的是黑风崖的清心草！
　　剩下两项……哦，那两项是丹师操作失误，打翻了药鼎。”
　　孙求实也点了点头，他回忆起那些失败的炼丹过程：“我记得，用黑风崖清心草的时候，丹炉内的灵力波动似乎更混乱一些，融合的时候总有种滞涩感，不顺畅。
　　当时以为是正常现象，没太在意。”
　　这个发现让三人精神一振。他们立刻找来丹鼎门负责药材管理的外门弟子，调取了近期入库的清心草。
　　赵严谨用特制的灵木眼镜仔细观察，钱仔细则用鼻子反复嗅闻，孙求实甚至取了一小片黑风崖产的清心草，运转微薄的灵力进行试探。
　　“单独看，这黑风崖的清心草色泽鲜亮，灵气也还算饱满，与其他产地的相比，没有任何明显的问题。”
　　赵严谨推了推眼镜，语气肯定。
　　“闻起来也一样，清香扑鼻，没有异味。”钱仔细补充道。
　　孙求实也放下了手中的清心草：“单独感应，灵力平和，没有发现异常。”
　　“但是，”赵严谨话锋一转，拿起一份成功的丹方记录，“当它和其他药材，特别是‘凝神花’或者‘静心叶’一起炼制时，问题就出现了。
　　数据不会说谎，这么高的相关性，绝不是巧合！”
　　钱仔细一拍大腿：“也就是说，这黑风崖的清心草，单独看没问题，但一和其他药材混合炼丹，就会暗中搞破坏，影响灵力融合！
　　这简直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赵严谨没有钱仔细那么激动，他重新坐下来，拿起笔，在《异常情况分析报告表》上写道：“初步结论：特定产地黑风崖的‘清心草’，在单独检测时各项指标正常，但在与其他药材混合进行炼丹试验时，可能存在隐蔽的、影响灵力融合的未知因素，导致丹方失败率显著上升。
　　建议：立即暂停使用黑风崖产清心草，并对其进行更深入的混合配伍检测。”
　　写完报告，赵严谨看向两人：“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将这个发现汇报给宗主！”
　　他从怀中取出巫谐交给他们的传讯玉简，将这份凝聚了三人七天心血的分析报告和相关数据表格，一字不落地誊抄了上去，然后注入灵力，将玉简激活。
　　明光宗营地，巫谐正在大帐中看着马文才送来的各地灵材价格波动报告。
　　忽然，他腰间的一枚传讯玉简微微震动起来。
　　拿起一看，是赵严谨他们从丹鼎门发来的。
　　巫谐展开玉简，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当看到“黑风崖产清心草”、“失败率显著上升”、“隐蔽影响灵力融合”等字眼时，他原本舒展的眉头轻轻一蹙，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份报告反复看了两遍，然后拿起另一叠关于清风谷、落霞山等地情况的卷宗。
　　丹鼎门的炼丹失败率升高，灵眼衰退，丹药价格上涨……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因为“黑风崖清心草”这个小小的线索，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巫谐站起身，走到帐外，望向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
　　严谨的数据记录，如同最精密的筛子，终于从纷繁复杂的表象中，过滤出了一点潜藏的“病灶”迹象。
　　这不再仅仅是灵眼本身的问题。一种潜藏在基础材料中、不易察觉的“污染”，正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整个修真界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