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其三·万剑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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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风溪风渐冷，扬州却人潮澎湃。
不过辰时，一路过来，已见行人无数。
宫晏晏和程梳尘这一行倒不算太赶，选的路线也好，经太湖而上，至玄武湖，边游览边行，吴越旧迹、古寺青烟、叶影月照、名园美林、丝绸织造，是一个不漏。至于美食佳肴，更是必须淋漓尽致。
不过，美林美食，终是敌不过美人。
宫晏晏问：“这边好玩么？”
程梳尘答：“好玩。”
宫晏晏问：“少庄主挑选的路，好么？”
程梳尘答：“好极了。”
宫晏晏笑道：“那你现在，怎么还一副窘迫的样子？惜字如金，难不成是昨夜没睡好？”
“又明知故问……”程梳尘道，“我睡没睡好，你最清楚。”
宫晏晏道：“我看你睡得很香。那为何不打起精神？”
程梳尘看着环着自己的双手，又看看马背，涨红脸道：“大小姐，你都这样拢着我一路了……”
宫晏晏很满意，青烟一拢就散了，月亮一捞就碎了，程梳尘却可以揽入怀。
她问道：“有何不妥？反正之前出洛阳，下江南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骑过了。”
程梳尘转转脑袋：“那次我可摔得不轻。”
他的头虽然不疼了，可是晨风一吹，还是略感晕眩。
“今天可不同。”宫晏晏仰首道，“现在都到玄武湖边了，万剑山庄的地盘。我若是再叫你摔着，我这少庄主还做不做了？”
程梳尘面上强装镇定，心下小鹿却已跳了整整一个时辰了，玄武湖边，万剑山庄就在玄武湖边！
他绝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相反，他见过的事、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得怎么也数不过来。
江湖中人，若有人说程大侠没见过世面，那人恐怕不是呆子、就是傻子。
可万剑山庄这种豪富的世家，他程梳尘就是偏偏从未见过，他自小生长的地方便残酷，跟着碧海仙君这等闲云野鹤后，更是不得不视金钱为粪土，要进万剑山庄，简直比刀山火海还令他难以想象。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的家。
她用手指捏住程梳尘的下巴，捏过来，照面，道：“在想什么？怎么呆住了。你可别不愿意，也别犯困。我这一路上养着你，你能不能精神点。”
“好。”程梳尘的下巴虽然还被宫晏晏捏在手里，但身体坐直像松，双颊鼓囊着道，“我现在很有精神！”
“好。”宫晏晏端详着程梳尘，不能老是欺负老人，她松开手，点了点头，“很有精神。”
程梳尘挺直腰板，还没准备好，忽已看见三三两两的练剑之人，着装整齐，竟已在对他议论纷纷：
“这俊俏公子是谁啊？好生眼生。”
“他长得虽好看极了，可腰怎么挺得这么夸张？又没有人看他，好生奇怪。”
“莫不是腰有毛病？”
“哇，小点声，我听说男人如果腰有毛病……”
程梳尘的腰一下子泄气了，这些人居然有比肩他的眼力，洞若观火，他服了。
宫晏晏只不过清了清嗓子，四下的议论之声竟忽而变得雀跃欢欣起来：
“咦，你看你看，那是谁？”
“等一下，抱着他的，是少庄主？”
“错不了，是少庄主的白马！”
“少庄主终于回来了！”
“原来都是你万剑山庄的弟子。”程梳尘咬牙，脸发红，“他们看来都很喜欢你。”
“那是。”宫晏晏骄傲道，“所以你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怕，反正有我罩着。”
议论之声的风向果然变了：
“难道那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程梳尘？少庄主终于抓到他了？”
“我竟误会他的腰有问题！我记得，他可是举世闻名的大侠呀！”
“唉，这正是庄主和王爷所说的，做事需考虑真凭实据，不能光凭眼睛乱猜的。眼睛会骗人，方才猜他腰有问题，若不是看到少庄主，下次岂非要猜他不行了？”
“你说得对，真是荒唐，程大侠武功绝顶，能一人对垒七派高手，怎么可能有问题？险些起了误会，我以后绝不再以貌取人了。”
程梳尘擦汗，长长舒了口气，他柔弱的腰总算不被三四双眼睛同时盯着了。
却有一人一马迎面而来，马上骑士与万剑山庄弟子一样的装束，蓝衫黑袄，白裳短靴，脸上格外精神，一条青抹额下双眉如画，既深且长，他持剑拱手，喜道：“阿青恭迎少庄主回府。”
宫晏晏介绍道：“这位是阿青，庄内的管事。”
程梳尘看着宫晏晏还放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她就没有一点儿要放开的意思吗？
“怎么了？”宫晏晏神色平静，“我脸上有字嘛？”
程梳尘鼓足勇气，既然没一人指摘这双手，他索性就当自己也看不见宫晏晏这双手，望着阿青道：“幸会，在下程……”
“早听说程大侠虽久经世事，却还是羞赧，少年心气，果是真的。不必介绍啦，碧海仙君的爱徒，还是少庄主吃顿饭就能提七八次的人，谁能不知？”阿青引路道，“快请随我入庄，庄主和王爷一定也很想见你。”
“多谢！”程梳尘虽忐忑，倒稍有暗喜，低声道，“大小姐……你之前吃顿饭，真能提我七八次？”
“你还得意了？”宫晏晏道，“我以后也可以不提。”
“不提程梳尘……”她贴着程梳尘的耳朵耳语道，“改称你内人好不好？”
阿青回头看了一眼程梳尘发红的脸，哈哈大笑道：“程大侠果然骨骼清奇，脸上就有一副晴雨图，有时候太阳大，有时候太阳小。”
他又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们真是厉害极了，自西而东、自北而南，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那么多案子，找那么多药材，还有返魂草那般罕见的药材。我佩服极了！”
程梳尘目光一闪，不禁问道：“阿青，敢问你怎知，我与……少庄主不日便归，还特意在此等候？你又怎知……我们是找了药材来的？”
阿青笑道：“呀，程大侠果然厉害，果然是破获无数诡案的，好有威风，竟开始审讯起我来了。”
“阿青。”宫晏晏瞄了他一眼，“你好好说话。”
“是是是。”阿青道，“是小玉告诉我的。”
“小玉？”程梳尘忍不住道，“是长安的小玉？”
“哦。”宫晏晏道，“她竟真来万剑山庄啦。我那日除了给她些盘缠，还给了她一片红花。说若她对万剑山庄有兴趣，不妨也可以来看看的。”
阿青微笑道：“我们看那红花，便想起来，是少庄主十来岁时偶然捡到的。如何不收留她？她很好，很能干，甚至比我们的不少弟子都要厉害呢。”
“对了，程大侠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阿青摇了摇头，“那所谓红花，其实是少庄主捡来的古怪石头。”
宫晏晏从怀里取出一团通体发红，晶莹剔透的三瓣石，道：“程梳尘，你瞧漂不漂亮？本来有四片的。这东西最妙之处，是这四瓣玉石竟可合为一体，随时拆取。”
“哈哈……”程梳尘左顾右盼，道，“好古怪的玉石啊。”
“古怪？”宫晏晏挑眉，“你不是喜欢那些漂亮的小东西嘛？我以为你最喜欢这种，本还想着，或许回头送给你。”
阿青笑道：“程大侠居然与我所见略同！程大侠，不瞒您说，我早觉得这红花有些古怪了。”
“哦？”程梳尘凝视着阿青道，“阿青是怎么看的？”
阿青神神秘秘地道：“我最不喜欢故弄玄虚，但这红花的几瓣，你瞧像不像刀！这颜色，赤红，又像不像血！恕我直言……这石头上，甚至有股杀气，若说它是妖邪之物，我也肯信。”
“行了行了……”宫晏晏道，“你别吓着他了，别让他以为万剑山庄是个奇怪的地方，有很多奇怪的人。”
专心听阿青和宫晏晏的话，程梳尘忽而有些后知后觉，自己竟已进了万剑山庄的门了！
他忽而变得无暇去想事，无暇去看万剑山庄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么豪富了，他脑中甚至有些空白，他该怎样面对那两位早有耳闻，却从未见过的“家长”？
他学过的东西、做过的事实在不少，可唯独这种事，是从来没想过，更从来没做过啊！
宫晏晏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程梳尘道：“听说万剑山庄庄主，昙花剑客宫十一不但剑法高超，还极善授业解惑。万剑山庄弟子成百上千，都对庄主赞不绝口。”
宫晏晏道：“嗯。”
程梳尘道：“还听说白地王爷运筹帷幄，杀敌无数，是一等一的慷慨义士。”
宫晏晏道：“你知道的真不少。可是，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是个喜欢恭维别人的人。”
“那个，我只是想问问……”程梳尘低声道，“他们的脾气好不好？”
“嗯……”宫晏晏忽而松手了。
程梳尘道：“咦？”
“空口无凭。”宫晏晏摊手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啦。”
程梳尘看到翻身下马的阿青，抬头，看到两扇古朴的院门，他猛地一跳，光顾着说话，已到宫家的院子里啦！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其三·万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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