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指挥官被鬼缠上了（凛冬时代）》柏分

5、祭祀

　　他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侧身看祂，又问了一遍：“她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祂想了想，说：“大概……就是你说的鬼。”
　　注意到苍南探究的目光，祂跳脚喊道：“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祂话说到一半，苍南便别开目光。
　　又是那套说辞。

　　径自向前。

　　祂说完发现苍南根本没听，咕哝道：“一如既往没礼貌。”

　　苍南跟着那道身影，最终停在第一街道尾部的一间房屋前。

　　老人抱紧手中的布袋，加快脚步进了屋子，进去之后匆忙关上了房门。

　　苍南看着眼前的房子，第一街道122号。

　　他顺手把那袋糖塞到祂的怀里。

　　祂怔愣片刻：“都给我的吗？”
　　说完嘀咕道：“不会是听见我说的不好吃才不要的吧……”

　　苍南“嗯”了一声，垂眸，抬手按了下长袍肩上的某个按钮，识别认证后，眼前浮现出一块悬浮的全息屏，他手上动作迅速，很快调出这间屋主的信息。

　　姓名：金严
　　性别：女
　　年龄：162
　　住址：居民区F城第一街道151号
　　简介：金严，2337年出生于圣塔19层……患慢性病，2499年12月4日入圣塔129层接受治疗……

　　他的全息屏没有开启防窥模式，后面的鬼自然也看得见，嘴里的糖咬得咯嘣响：“嚯，怎么看都只有五六十岁的人，竟然一百六十多岁吗，那岂不是老得没有牙齿了？”

　　苍南关闭全息屏，看着眼前的房子，抽空回祂：“科技在进步，当前时代下，人类的平均寿命是240岁。”

　　“那你多大？一百岁？”

　　苍南：……

　　走上前，在那扇门前站了片刻，脚尖一转，走向这间房屋侧方。

　　祂看着苍南，“你不会要翻墙吧？”

　　但下一刻，苍南竟然直接飞起来了！

　　祂看得目瞪口呆：“你竟然能飞起来？！这是什么原理？”

　　苍南无暇他顾，这面围墙很高，他必须要精准控制一次性飞行器的高度，以此维持平衡。
　　目光投向院内，这一看，他呼吸一滞，瞳孔被点燃，升起幽幽的血红色火焰。

　　在这漆黑的夜空下，七八个老人穿上了洁白的祭服，合十双手，围跪在火炉前，鲜红的火焰在她们布满皱纹的枯槁面庞上跳跃着，照着她们神情中的挣扎与痛苦，照着她们心底的虔诚与忏悔。

　　苍南隐隐听见她们在念：“愿主宽宥，愿主垂怜，愿……往生极乐，再无苦难，永生安息……”

　　后面的话他再也听不清，他的目光落在她们身后。

　　她们每一个人背上都生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随着她们说出来的话，每一团东西都在奋力向上挣扎，扭曲着，竭尽全力地要冲出她们的躯体，向上拉扯的脸庞呈现出狰狞的五官。

　　那些东西离他很近，一张张脸仿佛直接贴在他的面前，一个个张开的黑洞在无声地向他求救，他好似幻听了无尽的哀嚎。

　　它们拼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在喊：“我想活下去……”

　　苍南从没见过这种场景，身上的防寒措施仿佛失效了，阵阵寒意自骨子里蔓延出来，四肢开始失温，整个人僵立在半空。

　　好在没多久，那一张张脸缓缓落下去，继续趴在老人的身上。
　　但经过前面的一幕，苍南只觉得它们是蛰伏的猛兽，不知道何时便会醒过来，将她们的生命剥夺。

　　苍南立在围墙外，身旁的人也安静下来，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苍南缓缓落地，大脑一时间无法思考，无法相信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了他当前的认知。

　　她们身后的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们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祂应该知道。

　　注意到苍南的视线，祂轻轻眨了下眼，面上没什么变化，仿佛已经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没受到一点影响，甚至还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去买营养液啊？”

　　苍南收回视线，他知道，祂什么也不会告诉自己，对视片刻，他保持声音平稳，问他：“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帮她们？”

　　祂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如，就先帮她们拎布袋开始吧。”

　　“你很希望我帮她们？”

　　祂摇摇头：“不是我，是你。
　　是你自己选择要去帮她们，你会允许自己不帮吗？不要骗自己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给我买吃的！”

　　苍南看向那面很高的围墙，在F城，这种高型围墙很少见，建造一栋这样的围墙往往需要花费巨大精力和能源，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并没有必要。

　　建造这么高的围墙，就是为了进行这种祭祀？
　　祭拜什么？

　　第一街道中央设立了教堂，如果祭拜圣主或者其他，大可以去教堂。
　　除非她们进行的祭拜不应当出现在教堂。

　　想到这里，苍南眉微微皱起，并未离开，静静站在门外的死角。

　　不知过了多久，祂百无聊赖地将糖抛到半空中，拿嘴去接，将味道不佳的糖果咬得嘎嘣响：“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你不是指挥官吗？你直接闯进去，站在她们面前，大喊一声，指挥官在此，谁敢造次！说不定她们会被惊得一股脑地托盘而出。”

　　“法令并未禁止私下祭祀，我没有阻碍她们的权利，更不能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擅闯居所，这违反了第五时代第九百三十七条法令，一经发现，要接受圣河洗礼。”

　　他嘴角抽了下：“……你好遵纪守法啊。”

　　“遵守法令，是第五时代下每个公民的义务。”

　　祂最听不得这种一本正经的东西，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连连应道：“好好好，义务义务，那你守着，守着。”

　　话音刚落，那扇门忽然有了动静，苍南抬眼看去，戴着兜帽的老人依次走出，苍南见距离合适，跟上了其中一个。

　　走到半途，祂忽然从他身旁越过，冲向老人，临走前的话在苍南耳边回荡：“看在你给我买糖，帮你一把啊……”

　　苍南反应不及，只看见了祂的残影，好在祂只是将老人撞得趔趄。

　　她手中的布袋掉在地上，露出白色祭服的一角，里面的东西随之滚落。

　　祂站在老人身旁，冲苍南招手：“快来啊！”

　　苍南朝他走去，在那双干枯的手之前，捡起离他最近的东西——一颗巴掌大的球。

　　苍南将其拿在手中，认出是金属球，这种球是第一摩天塔的机械所于2450年造出来的东西，说是金属球，实际上很轻便，学区通常用这个东西进行孩子的课外运动，至2473年已经全面普及，价格低廉，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

　　看这个球的磨损程度，应该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

　　他抬起眼，老人已至他身前，将金属球还给她。

　　老人动作迟缓地朝他走来，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粗糙的手，拿过那颗金属球，小心地放在了外袍内袋里，声音干哑得像是砂纸在相互摩擦，乍一听十分有些刺耳，她说：“谢谢你。”

　　将她略显艰难的动作收入眼底，他像好心询问：“需要帮忙吗？”

　　老人缓缓抬起头。

　　苍南看清了她的样貌，她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脸皮松弛，眼角下垂，浑浊的双目布着浅浅的红血丝。

　　她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在他肩上的金色勋章停留片刻，开口：“会麻烦你吗？”

　　她一说话，祂便不禁皱了皱眉，捏了捏耳朵。

　　苍南面上没什么变化：“不会。”

　　说完他抬手接过老人手里的布袋：“您住哪里？”

　　“第三街道33号。”

　　“一个人吗？”

　　老人的步子顿了下。

　　苍南提议：“看您腿脚不方便，或许可以让儿女带您去圣塔看一看。”

　　老人缓缓抬头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布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视线极具攻击性，仿佛要将他穿透。
　　看得时间太长，不免让人感到生理不适。

　　祂伏在他肩上，小声道：“嘶，她看起来有点凶残，你那个屏幕上有没有说，她是不是曾经犯过法啊，像什么杀人越货之类的……”

　　在他说这话之前，苍南的指尖轻动，开启了全息屏的防窥模式，除了识别认证过的他，无人看得见他眼前的全息屏。

　　本人在面前，调取资料的时间更快，很快全息屏上便出现她的信息。

　　姓名：梅塞安
　　性别：女
　　年龄：168
　　住址：居民区F城第三街道33号
　　简介：梅塞安，2331年出生于圣塔17层，2379年于圣塔前宣誓并组建家庭，2382年为人类诞下一子……

　　苍南快速看完关于梅塞安的信息，出乎意料的，她的星网信息格外干净，在她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她始终遵纪守法，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唯一让人深思的一点是，她的孩子在2480年抛下她，和妻子一并搬入E城。

　　这类事情并不鲜见，F城是居民区环境较差的区域，新时代的人们通常会想法设法赚取能源，以便搬入环境更好的城区，但有的人换了城区，生活尤其勉强，只好将父母丢下。

　　眼前的所有信息也表示，她只是一个被儿女丢弃的普通老人，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