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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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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很爱很爱你,所以我才会让自己沦落到如此卑微的角色里。
认识俞均与是在两年前,很戏剧化的场面。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刚毕业不久急躁的小市民,在本市最好的夜总会包厢外面的厕所看到他进去,不由分说地抓着旁边的女友激动地大叫“俞均与,俞均与,俞均与来上厕所了。”女友白了我一眼,“白痴。”然后自经地走进了女厕所。
我还傻傻地守在厕所门外,待会一定要问他要签名。
然后他真的出来了西装笔挺的,比电视上还要年轻。
“俞………”话到后来却噎住了,该叫什么呢,俞老师?俞主播?俞先生?
他健步向我走来,还是和电视上一样严肃,扯了扯嘴角说:“小姐,是人都要上厕所,而且文雅一点应该是洗手间。”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进我身后的包厢。
再确切地说我是在十年前认识他的,只是认识他,估计S市很多人认识他,他是就市内家喻户晓的新闻主播,有史以来最帅最年轻的新闻主播。小时候并不喜欢看枯燥无味的新闻联播,后来有一天吃完晚饭爸爸照例打开电视看新闻,我不敢同他抢遥控器,只好等他看完30分钟的新闻才轮到我看肥皂剧。起先我是被他的声音吸引的,“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的2000年3月14日,农历……”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声线有一种冷冽的完美。再看到他本尊的时候我彻底被征服了,就这样每天晚上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S市的一些无关痛痒的新闻,直到5年前他调去了中央。
现在的我,嘻嘻,是堂堂正正(之前就是偷偷摸摸?)站在咱全国人民喜爱的新闻主持人身边的他的女朋友,宋筱晓。自两年前遇到他,我就发挥女同志们八卦的潜质,终于打听到他的消息,原来那晚他表情严肃是因为刚刚离了婚。得知这一消息身边的女友纷纷鼓励我,“宋筱晓同志,向着俞均与这股落单的欣欣向荣的潜质股进军吧,机不再来,来时饥不择食。”最后在我这颗痴情的种子软硬兼施兼死缠烂打的纠缠下,一年前终于在俞均与这片热土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今天是我们相爱(你确定不是单恋?)一周年的日子。我悄悄进京没有告诉他,早早就在餐厅定好位子布置好一切,还不惜血本地买了件名牌裙子,去做头发,上美容院,花掉了我半个月的银子包装自己,只为给一个惊喜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托朋友拿了东西过来给他,让他下班后直接来餐厅拿东西就把手机关了,到时候……俞主播一定感动得,一把抱住我,然后郎情妾意……想到这,不禁烧红了脸。但是,现实是,一直等到餐厅打烊,我们的俞均与同志还是没有出现。我如同被打了霜的茄子,恹恹地拿起包包,披了外套离开了餐厅。
入秋的深夜冷风呼呼地吹过来,北方不比南方,入了秋便开始冷了起来。打了个喷嚏,哆嗦着打开手机,决定很没出息地打电话给俞均与。刚一开机他的电话就拨了进来,声音有着隐忍的怒气,“宋筱晓你在哪。”“我在你上次带我去吃的那家西餐厅。”“等我。”烙下一句话之后他就挂了,果然是生气了。我叹了口气,缩在门口的盆景后面,真冷啊。不一会就听到吱一声急刹车,俞均与从他银色大奔走下来,连关车门也带着气,“嘭”的一声我的心也跟着跳漏了一拍。
“俞均与。”我诺诺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就过来了,这大半夜的呢一个女在外面多危险。”他穿着铁灰色西装,浅蓝色斜纹衬衣,宝蓝色暗纹领带,全身就这领带是我送的,他说土,一直都不在我面前戴。其实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系着我送的领带,在全国老百姓面前。夜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有一小撮垂在饱满的额头,添了一份野性,也更真实了,不然在镜头上一丝不苟的他太完美了,完美到不真实。“你的行李呢。”他叹气,对我不时的发呆习以为常。
“行李在酒店。”
“在哪家酒店。”
“在…其实我还没定酒店,行李也没拿过来,我以为…”声音越说越小。
“走吧。”他又叹气,在一起这么久,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叹气。坐在车里他才解释,“今天临时开会。”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吃饭了没。”
我摇摇头,委屈极了。
“宋筱晓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抬起头看他,他正在开车,车里暖黄的灯光映得他的刚毅的侧脸柔和了几分。
“你一直是我的麻烦。”他嘴角一扯,这是他的招牌表情,冷笑。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俞均与催我先去洗澡,自己去厨房弄东西给我吃。洗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走进来,放下浴巾和衣服就退了出去,也不看我。俞均与你这是藐视我身为女性的魅力!狠狠关掉花洒,拿起浴巾擦身体,穿上他的衣服,纯白色,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走出房间的门口就可以闻到从厨房飘来的香气,食欲立即被勾起,肚子咕噜咕噜地在叫嚣。
很简单的皮蛋瘦肉粥,上面洒了香菜,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坐下来等他。他围着围裙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是荷包蛋。“材料有限,只能将就吃了,快吃了睡吧,我明天还要加班。”
我笑吟吟地在俞均与脸上啵了一个,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吃,“小心烫”他急忙说,只是迟了,我被烫了两次。生疼,一次是被烫了舌头,一次是打翻了汤匙掉在腿上被烫了大腿。出门没看黄历啊,今天。俞均与赶紧抽了餐巾纸过来帮我擦干净,“这是我最喜欢的衬衫。”擦着擦着俞均与的耳根越来越红。我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火上浇油地在他耳边呵气,“俞主播,我这下面可是什么都没穿。”
他停住了手,两秒钟后一手掳过我的后颈,吻住我的双唇。舌头早就被烫得火辣麻木这样被他一搅合麻麻痒痒的感觉。俞主播有些心急,抱起我大步向卧室走去,嘿嘿,我做害羞状伏在他肩头得意地笑,又不敢明目张胆可憋苦了我。
我是被饿醒的,爬下床找到手机一看,才4点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琢磨着出去觅食,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做。蹑手蹑脚地找到包包翻出两条红线,这是前段时间跟着去西藏采访在一间传说很灵的寺庙求的,碧绿通透的佛珠还开过光。红绳是用三根细小的红线编成的,寓意三生缘。我走到床尾轻轻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在他左脚踝上系上红绳,心里默念,保佑俞均与身体健康,保佑我们爱情长久,最后打了死结才满意地走出去。
粥还原封不动的在桌上,我拿到微波炉里加热,喜滋滋地吃了起来,饱欲思食肆。忽然觉得背后冷风阵阵,难道是脏东西?我怯怯地回头,在黑暗中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啪”突然整个客厅灯火通明,俞均与只穿着一条家居长裤站在我身后。我像一只原形毕露的妖精,双手当着刺眼的光,“佛祖饶命。”
他走过来,在我白皙的后颈上落下一吻。我算不上漂亮,属于小家碧玉型,唯一的优点是我很白,白里透红的那种。书上形容的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细润如脂,白璧无瑕大抵就是这个德行吧。
“你怎么这么多奇形怪状的表情。”
我权当他是在夸我,“怎么说我也是个艺术家,那叫气质。”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杂志社小小的插画师。
他没搭理我,抬起左脚问,“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宋筱晓艺术家。”
“这是行为艺术,俞主播,您是做传媒的,也算是半个艺术家,这么艺术的东西往您身上一搁,品味顿时升华到另一个更高的层面。在说这是佛家的信物,消光减灾,您这么正义的工作万一有人对你不利,我们国家不就损失一人才,我不就成寡妇了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咒我呢,快解下来。”他拉长了脸。
“解不下来,打了死结。”一大碗粥被我搜刮得一干二净。
他估计是被我气着了,返回房间似乎在找什么。我冲了进去,看见他手里拿着剪刀,“不可以。”一把夺过他的剪刀,他怕伤着我,放了手,低头看见我右脚踝上也同样系着一根红线,碧绿的佛珠在灯光下幽幽地泛着圆润的光环。
“你也信这个。”他挑高眉看着我这个无知妇孺。
“我信。”特意抬高了声调,其实是被他看得心虚。让他这么个威严的大男人戴这种小女孩的东西,不管它的来头有多大,实在是有点滑稽的。
他不打算和我争,掀开被子继续睡觉,哦,他明天还要加班呢。我放轻了脚步去关灯,又做贼心虚地猫腰上了床。
“去刷牙。”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哦,”我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洗漱,有洁癖的家伙。待我回到床头的时候,他呼吸均匀,睡着了。
日上三竿我才懒洋洋的起来,俞主播早就返工了,床头放着一张便签盒一串钥匙。“别让自己饿死,这是家里的钥匙。”俞主播一贯是作风。他对着谁都是和颜悦色的,唯独对着我常常冷着一张脸,别看他在电视上巧舌如簧,在平时惜字如金,双重人格绝对的双重人格。
妈妈呀,我回头看到枕头上一小块深蓝色的水渍,顿时石化,怎么流口水了,俞均与非宰了我不可。呆了5秒钟之后,索性决定全都拆了拿去洗,俞主播回来看到我这么乖巧会怎么夸我呢。于是干劲十足地干起了家务,把床单和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衬衫一起放进洗衣机,又跑去整理客厅房间厨房。俞均与的生活很自律,拿了的东西会随手放好来,所以也不怎么用我打扫。听到洗衣机提示的声音,我翩翩起舞地舞到卫生间,翻开机盖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拿起被染得一块块蓝色的衬衣,他说过他最喜欢这件衬衣。
蹙眉,冥想,我该怎么收拾残局,显然坦白从宽是不可能的。抬头看了看时钟,离俞均与下班还有半天时间,翻开衬衫的牌子一看,我只有吞口水的份了, Zegna ,得搭进我3个月的工资啊。
跑到专卖店之后才知道这件衣服是量身定制的,要从意大利定制到北京至少要4周。我汗颜,恹恹地从外面回来,泡了杯面窝在沙发里苦闷。这时转动门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俞均与走进来,手里提着外卖。
“怎么像看到鬼一样。”他看到我手里的杯面,皱了皱眉头,他总是经常皱眉,额头有浅浅的川字。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我问。
“没什么事情就回来,顺便看一下你饿死没有。”他进厨房拿了盘子出来,打开外卖的盒子,香气四溢。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在上次的餐厅定的,达蒙的招牌主菜和甜点。“直接就着吃不就可以了,待会还得洗碗。”我坐下来,用食指挖了一小块奶油塞进嘴里,咂了咂嘴,好吃,甜而不腻。俞均与对于吃的向来很讲究,他还经常鄙视我吃的是垃圾,没办法市井小民那能天天吃山珍海味啊。
他白了我一眼,“你洗手了?”
我亮起十根细长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突然对他说:“均与,你不觉得我的手少了点什么吗?”
“少根筋”他说。
我是彻底奄掉了,乖乖地吃饭。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接到俞均与质问的电话,没有竭斯底里,那不是他的风格,声音冷至负摄氏度。“我的衣服呢。”“什么…什么衣服。”我咽了咽口水。“我不想说第二遍。”“那个,那天,我帮你洗衣服,谁知道和床单一起被染了颜色,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去订货了,很快就送回来了……”还没等我说完,对方“啪嗒”一声挂了我电话。看着传来忙音的电话,我的气也不打一处来,甩了电话,看着电脑屏幕发呆。电脑上是绘了一半的电绘图,还没来得及上色,是一对互吻男女的剪影。有些心灰,他一定对我很生气,我一直给他制造麻烦。
之后的一个月俞均与都没有联系我,期间我也打过几次电话过去,不接我的。至于么,不就一件衬衫么,有钱人还会和我计较这些,悻悻地想着。最后还是很没骨气的进京去找他,上次匆匆的回来,钥匙也没来得及还他正好可以进去。这个时候俞大工作狂一定还在拼命的加班,哎,白白浪费这天朗气清的礼拜天。
我站在玄关上看见一双精致的女式靴子,爱马仕的最新单品。有钱人的朋友也是有钱人,正对着鞋子感叹,蓦地打了个激灵,现在不是感叹鞋子的时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俞均与你可千万要争气点啊,不要败在敌人的糖衣炮弹之下。赶快换了鞋子进去,客厅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防尘白布,中央还放了两只行李箱。我听到脚步声回头,一个烫着大卷发的美女站在我面前,我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对方。长发飘飘,身材高挑,面若桃花,笑不露齿,完了完了这不是传说中男人的克星女人的天敌么。对方也看着我这位不速之客,友善地笑笑。呸呸,宋筱晓你才是主她是客。
“小小,是谁。”俞均与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房间传来。
美女回头冲房间甜甜地说:“是一女的。”
筱晓?她也叫筱晓,也太巧了居然和自己的名字一样。我嘴角抽搐,咱也不能输了气场,扯开了嗓子叫道,“俞均与,是我。”
俞均与走了出来,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他仿佛老了一些,神情有些疲惫。看到我没有惊喜,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无奈。“这位是宋筱晓竹攸筱的筱,春晓的晓。这位是凌小小,大小的小。”俞均与给我们相互做介绍。
“你好。”对方大方地伸手向我问好,我只能错愕地看着她。
小小对筱晓,两小对抗第一回合,双小获胜。
“你要搬家?”我看向俞均与,他要搬家我毫不知情,现在突然冒出个小小在帮他收拾行李,我,我情何以堪,最后我才想到当时我应该是这个心情。
“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凌小小优雅地转身离开这无硝烟的战场。我反倒是成为破坏气氛的始作俑者。
“她是谁,你搬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和她是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一大早她会出现在这里,俞均与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没关系,只要你坦白我就原谅你……”
他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问这么多,我怎麽回答。”
我拽紧了手里的袋子,发狠地往他身上摔了过去,然后头也不会地跑了出去。我不想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他说过的我哭起来难看死了,我不能再输一回给那个双小了。我想我是全世界最没骨气的人了,抹干净眼泪站在小区楼下看着楼梯口,等待他追出来,等待他的解释,我就会很善解人意的原谅他。只是,突然安静极了,没有他的影子,抬头看向阳台,连走几步出阳台看我一眼也懒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