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巷》焰霓裳

13、(十三)

　　烟花巷是做夜生意的，所以，通常到了深夜两点，店才会关门。我和女孩儿们也都养成了，夜猫子睡上午觉的习惯。
　　这天，天刚蒙蒙亮，窗外头车轮声又开始响起。一阵接一阵，简直像是炸雷，吵得不能眠。
　　我走到店门口，推开门推开门朝外看了一眼。原来是搬家公司的车，停在隔壁的门市前。
　　想不到，齐哥的店面广告刚打出几天，就租了出去。只是不知道这家租户是做什么的。未来的邻居，总该出去打个招呼。
　　这家人带来的东西还挺多，多是些箱子柜子似的东西，用橡胶布包裹着，被那些工人们跑进跑出的依次朝屋里抬。
　　我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半天也没见到新邻居从里面出来。看看时间还早，索性回去再睡会儿。
　　“嗨！美女，早啊！”
　　刚拉开店门，一道年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回过头看，是一个打扮怪异的少年。个子要比我高一点，但很瘦。少年的头发被烫的一缕一缕，黏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而他身上的衣服……这少年的穿着，同这冰雪封城完全是两个季节。一身的牛仔乞丐装，站在雪地上，对这冬日寒峭毫不畏惧。嘴上叼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眼睛被烟熏的微微眯着。看来，他不仅打扮怪异邋遢，还是个不良少年。
　　“有事？”我对这凌乱少年皱了皱眉。
　　“美女，不做生意？”
　　“什么生意？”我一时没反映过来。
　　少年拔掉嘴上的烟，对着我身后的烟花店抬了抬下巴。
　　“不做！”我转身要回店里。
　　“美女，最近是不是招惹上了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我拉着开了一半的门，回头问他。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没什么！忙去吧，美女！”说着，将烟头向上一弹，便落进了路旁的垃圾箱内。
　　神精病！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门“嘭”地一声被我关上。
　　夜里，烟花巷的生意竟有些萧瑟，有点奇怪，临近新年，店内的客人本该日益增多，昨天还忙的热火朝天，可今晚怎么就突然冷清了下来！
　　外面辉明的灯火，忍不住朝迦侍特酒吧的方向看了几眼。那边，酒吧的门面LED绚丽闪烁，诱惑我的眼。
　　迦侍特，总是那么热闹。我直径走近吧台，雅姐不在，只有酒保安静的对着我笑，一脸的阳光。
　　我手指在吧台上点了点，“你们雅姐呢？”
　　“她刚刚出去了。”
　　没想到他的声音这么好听。
　　“哦…这样啊！”
　　“不过，雅姐交待了，只要帆姐来了，就待您去天上天下。”酒保笑起来眼睛微微弯着，很好看。
　　“那谢谢了。”
　　跟着他进了那道暗门，里间的休息室和我那天见到的摆设丝毫没有变动。
　　“你多大了？”我问酒保。
　　“二十一。”
　　“叫什么名字？”
　　“唐逸。”他滑过那道镜门，回头对我笑，“帆姐叫我小逸就好了。”
　　“小逸…你也是天上天下的？”
　　“不是，我只负责带客人进来。”
　　“哦…”
　　天上天下，泛着诱惑又神秘的斑斓，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欲罢不能。感受着周身暧昧动荡的氛围，幽光溢彩中，寻觅着那抹高挑的身影。
　　“帆姐是在找陶素吗？”
　　“呃，他，不在吗？”
　　“在，陶哥哥一向不接客人。”
　　“为什么？他不是这的……”
　　“招牌，所以才不随便接待客人。”
　　“这样啊…”有点失落，说不清楚真正吸引我的，是这天上天下，还是那个叫陶素的少年。
　　“不过，陶哥哥只接一位客人。”
　　“是么…”

　　“姐姐果然来了！让我等了好久呢！”
　　好熟悉的声音，可幽暗的灯光下，身边除了唐逸，什么都看不清，突然有种被孤立的无助感。
　　肩头一紧，整个人被一只手臂揽过。随即，脸畔传来熟悉的气息。额头上被两片柔软所碰处，酥酥痒痒的，蜻蜓点水般。
　　“陶素？”看清了面前高挑的身影，突然有点欣喜。
　　这时才发觉，唐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
　　下巴被两指钳住，温润的唇贴了上来。
　　“听小逸说，你不随便接客人？”从他的吻里逃出，我问道。
　　“我只接一个客人。”借着灯光，陶素的眼里带着一丝浅笑。
　　“谁？”
　　“你！”
　　“为什么？”
　　“因为……”陶素说话时，嘴角一直是向上弯着的，很好看。
　　“因为什么？”我问。
　　没有回答，吻悄然印在我的嘴上。于是，舌头也不由自主的迎合，侵略。

　　离开了天上天下，在迦侍特的吧台结了账，便匆匆出了酒吧。。
　　已经是深夜了，繁华的街道上，行人车辆也稀稀落落。夜里很冷，五九的寒冬，把手指冻得冰凉。
　　穿过人行路，烟花巷已经关了灯。摸着空空的衣兜，这一天的赢利，大概已被我这几个小时的浪荡给消耗了出去。
　　犹疑着，找钥匙去开门，只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叹息。回过头去看，竟然是那个怪异的不良少年。嘴里咬着烟，还是早上见到他时那种邋遢模样，让人很不喜欢。
　　意识到我的目光，他手指夹过嘴角的烟，蹙着眉，若有所思的对着我瞧。
　　“看什么？”被人这么盯着，很不自在，于是我问。
　　少年扬了扬眉，“美女，哪快活去了？”
　　“关你什么事！”开了门锁，“碰”地一声，那少年被我隔在了门外。
　　“碰！碰！碰……”
　　突兀的，外面传来一阵击打声，让人心生不快。
　　开门向外看了一眼，原来是隔壁门市在钉牌匾。以我在侧面的角度看，招牌的整体是黑白色，很另类。难道是开理发店？那以后做头发可就方便多了！
　　出了店，向隔壁的牌匾仔细看了看。
　　我呆！
　　“阴阳馆？？？”做什么的？寿衣店？搞纸扎的？还是……还是什么？不知道！
　　对着“阴阳馆”赫然的三个大字发呆。
　　“哎？没开张呢！三天后再来！”
　　听见声音，我回了回神。阴阳馆的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儿，七、八岁的样子。粉色衣服，一手掐着腰，一手扶着门。眼睛细长的，嘴巴很小，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
　　小姑娘看着很别扭，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哎？说你呢！听见没？看什么看！”那女孩儿又开口。
　　意识到是在对我说话，我对她笑了笑：“我是你们的邻居。”说着，我指了指烟花巷。
　　小女孩儿歪着头对烟花巷瞄了一眼，又看了看我，“你有事？”
　　“没什么事，见你们刚搬来，过来看看。小姑娘，你们这阴阳馆是做什么生意的？”
　　“哎？叫谁呢！谁是小姑娘！我小吗？你看我小吗？我哪小！”
　　小女孩的声音很特别，尖锐的有些刺耳，伶牙利齿的，很没家教。没见她家大人出来，何必跟这小孩子多费话，我转身要回店里。
　　“哎？你骂谁呢！谁没家教！”
　　我愣了愣，明明是我在心里想的，她怎么会知道？读心术？怎么可能？
　　“哎？你这女人！瞎想什么！走开！走开！”
　　“小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大人？我就是大人！”
　　“你？”我笑，不再理会，伸手去开烟花巷的门。

　　“美女，好啊！”
　　是那个怪异少年，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很悠闲的从对面走来。
　　“颜哥哥！”小女孩儿欢喜着迎上去，同刚才对我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回来啦！颜哥哥！”
　　他是她的颜哥哥？同少年站在一起，我才发觉出来是哪里不对。原来，是小女孩儿的头偏大，比正常人要大出很多，怪不得看见她会觉得别扭。
　　“谁让你出来的！还欺负美女？”
　　“谁欺负她了！是她先跑来看咱们家的！”
　　“回去！没我命令不许出来！”
　　“哦！”小女孩儿回过头对我哼了一声，乖乖的回了屋里。
　　我站在烟花巷的门口，把着门，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一头雾水。
　　少年走近了，递给我一张卡，“美女，我的名片，阴阳馆是我开的。有事可以来找我，给你打折。”
　　狐疑着接过，看了看。名片很挺括，一面是地址、电话，另一面，整整一版都是他的头衔：地相风水鉴定师、心理玄象大师、星象学研究者、资深命向预测师……他的名字叫“颜”
　　原来是宓先生的同行，看来现在这些阴里阳里的还挺活跃。这么明目张胆的开什么“阴阳馆”，还是烟花巷的邻居。
　　“谢了，不过我对这些没兴趣！”
　　“你总会感兴趣的。”
　　“是吗！”
　　“碰！”门被我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