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演员的诞生》贪狼星

80、第七十六集 珍爱人生

　　一天中午，昨晚排练到半夜，刚刚起床的刘铭徽洗漱之后正在煮面，凌□□抱拆完石膏的小福克斯回来。
　　“嘿嘿，宝贝儿，回来啦？”
　　“恩！”点点头，小福克斯很开心，笑脸像今天的太阳一样暖融融地。
　　“疼不疼啊？”刘铭徽一边做鬼脸一边咯吱他。
　　小福克斯笑得眯起眼睛，“不疼，哈哈哈哈哈，姐姐……不要咯吱我了，哈哈哈。”
　　“医生都说，”凌□□把小福克斯放在沙发上，“这孩子很坚强，他看病这段时间到现在没哭过一次。”
　　两个女人对视，一笑，深知对方母性又泛滥了。
　　“我看见妈妈了，”小福克斯睁大明亮的眼睛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使他眼中的阴霾忧愁渐渐散去，眼睛愈发明亮可爱。
　　“哪儿？！”二人异口同声。
　　指着门，几周下来气色好很多的小福克斯说，“就在门外呀。”
　　听到门外又有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刘铭徽条件反射一般冲了出去。看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刘铭徽怒火燃了起来，下了一层楼便追上抓住了这个女人。拧住胳膊，把她押回了公寓。

　　“妈妈，”小福克斯看到自己的母亲笑着张开双臂要拥抱，刘铭徽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如此开心地笑。
　　“哦，我的上帝，我的孩子……”抬头望向小福克斯，女人挣脱刘铭徽松下来的钳制，跪在地上抱住小福克斯痛哭流涕。
　　“姐姐，”止不住的泪水从小福克斯的大眼睛中溢出来，“你们不要怪妈妈，不要打妈妈……”
　　听到这里女人更是哭得痛到骨，肥胖的身躯颤抖地单薄脆弱。
　　刘铭徽和凌□□相互看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泪光，刘铭徽压住怒气：“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也许你很可怜，也许你很无奈，可你怎么能够抛弃你的孩子？你知道被自己最亲的亲人抛弃、漠视是什么感觉吗？你既然抛弃他，为什么要生他？”凌□□揽住刘铭徽，知道她想起了自己，“你知道吗，即便如此，小福克斯让我们不要怪你，不要恨你。为了怕警察抓你，他绝口不提你、克制对你的思念，他宁愿自生自灭，可是，他才是几岁的孩子……”刘铭徽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女人放下孩子在她们面前跪了下来，“谢谢，谢谢你们，我一直在看……我……也舍不得，小福克斯很幸运，他能遇到你们两个来自东方的好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好……我……我这就去自首。”说罢拖着笨重的身躯就起身向门外走去。
　　“妈妈！”小福克斯从沙发上跌下来，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说，“妈妈，别不要我，妈妈，你要去死，我和你一起去……不要抛弃小福克斯……”
　　凌□□抱起小福克斯坐在沙发上，刘铭徽拉住女人也让她坐下。平复了一下情绪，缓声道：“我们没什么能力，但是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说说，我们会尽全力来帮你。”
　　女人肥胖而诚恳的脸上满是泪水，“我……我杀了人……没有办法……我也请不起律师……”果然如此。
　　小福克斯却哽咽地说，“妈妈是被迫的……”凌□□轻拍他的后背，使他不似刚才那么激动。
　　“怎么回事？”刘铭徽去到了一杯水递给女人，柔声说，“你能告诉我们吗？即使不相信我们，也请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我……我叫托梅·里耶，我今年……十七岁……”她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巨大身躯的颤抖。
　　“十七岁？！”刘铭徽和凌□□惊叫。
　　“从十三岁开始，我的父亲和哥哥便开始侵犯我……亲生的啊……我开始不敢声张，后来妈妈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她总是被打得昏过去。十四岁，妈妈车祸死了，父亲和哥哥更变本加厉了……十五岁，我辍学生下了小福克斯……”
　　刘铭徽下意识地搂住她，拍拍她的背示意她继续说。
　　“我这么胖，又丑又没有文化，只能做一些手工来卖钱。可他们嗜赌成性，动不动就打我要钱。一个月前，有一次，他们两个人又打我，还要再厨房里……我……一边侵犯一边还要拿小福克斯的内脏器官卖去换钱……我急了，当时觉得自己要疯了。不知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把身上的父亲打开，他头撞到壁橱上，流了好多血。哥哥拿刀过来……却被小福克斯抓住脚踝重心不稳，倒下去，自己刺中了自己……
　　“我抱起因为前阵子被他们打折双腿的小福克斯，回房拿了那一点点他们不知道的积蓄，跑了出来……可是现在，我实在是没钱没饭吃了……我没有办法……我……我真的没有办法啊……如果没有我的孩子，我早去死了……我信封神明，可上帝让我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却有令我们生活中只有痛苦和绝望……”
　　托梅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母子二人痛彻心扉的哭声回荡在房间，令人心碎。
　　她不跑又怎么样？当时的现场想必对她很不利，何况她才十几岁……刘铭徽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你先等一下，我想办法找人，我们陪你一起去警局，我不太懂美国法律，但是我相信大家努力总是可以的。”搂住痛哭的托梅，“你有自己的孩子，要对自己的还负责，何况他如此懂事贴心，为了小福克斯不能去死；你这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为了你自己不能去死，你懂吗？”
　　泪眼朦胧的托梅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她坚定的神情仿佛给自己心中那间破旧昏暗的老房子打开一扇窗，并不刺眼的阳光洒进来。是曙光女神的恩赐吗？她用力点了点头。
　　随后，刘铭徽给《纽约客》杂志和她们合作过的记者克里斯汀电话，把她叫过来，叙述了一遍。同为母亲的克里斯汀对母子依恋的感受自然比刘铭徽她们更深，她说马上会去新泽西调查，并教托梅给美国著名脱口秀女王奥莉薇打电话，同是黑人女性的并极有同情心的她也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的。克里斯汀联系好处在芝加哥的奥莉薇脱口秀节目组之后便去了新泽西。
　　过了平静的一晚，刘铭徽、凌□□带着小福克斯陪同托梅一起去纽约警察局自首。原本三个女人都不要小福克斯去，可小福克斯苦苦哀求，他说什么也要去，三个女人不得已心软了。在纽约警察局，原本接待她们的白人警官态度不是太好，恰逢一个亚裔女警长办案归来。看到要关押托梅时，母子分离撕心裂肺的场面，便插手了此事。

　　三天后，并不注重此类新闻报道的《纽约客》封面故事：《从新泽西到纽约，一个女孩的苦难与一个母亲的悲哀》。很快成为当天官网上点击率最高的文章，并被《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美国东海岸媒体广泛报道。
　　五天后，《奥莉薇脱口秀》特别节目《珍爱人生：苦命的托梅》在之前媒体的热烈关注下和美国电视第一女王奥莉薇探监托梅两大轰动效应叠加，破全年脱口秀类节目最高收视率。被《时代周刊》评为最感人的一期电视。
　　六天后，新泽西警方宣布案情有重大进展，托梅可以保释。保释出来的托梅在《奥莉薇脱口秀》特别节目《珍爱人生II：托梅和她的孩子》接受奥莉薇的面对面采访，托梅的经历和小福克斯的懂事，成为全美近年来第一□□，并打破上期特别节目创下的神话般收视记录。并被CBS（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评选为“国内年度十大新闻事件之首”。
　　十天后，纽约地方法院宣布，陪审团一边倒的裁定“托梅无罪释放”。当日，美国总统对托梅的经历表示同情。奥莉薇成为芝加哥一家工厂的正式职员，该工厂表示，入职前将会为托梅安排一年的特别培训来让她获得相应的从业资格，并提高其生存能力。

　　刘铭徽窝在空空的沙发里，就是小福克斯几周来最爱坐的地方，他离开了，还真是很不舍得。事情的变化极其戏剧性，但结果是好的，他终于可以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希望他们母子幸福。生活满是绝望，那么，我们就要自己全力以赴创造希望，也许会和这次一样，生活同样会赐予你幸运？也许失败，也总比在黑暗的角落被绝望慢慢蚕食要来得畅快许多。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手机响起来，一看是不认识的号，不会是记者吧？《纽约客》的克里斯汀已经做得很好，淡化了她们的存在，美国媒体鲜有提及她们的。克里斯汀说她们是真正的英雄，她说，真正是英雄是小福克斯和愿意面对一切的托梅。寇拉说她是蠢货，可刘铭徽知道她在赞许，因为看到她急急走回化妆间，那眼角被这个故事打动的泪花。
　　接通，“喂？”
　　“特来向我们的女英雄致敬，”电话那头的李慕云说道。
　　他的声音还真是好听，演舞台剧之后，刘铭徽愈发对声音敏感起来，第一次发现。“来挖苦我？”
　　“哪敢？”
　　“……”刘铭徽有点不知道该给他说什么，“方葵怎么样？”
　　“她很好，现在在旧金山有线电视台拍一个日间播出的电视剧，”李慕云富有磁性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失落，“你就这么没话和我说吗？好歹我也帮过忙啊。”
　　“……”心被小锤子敲裂了一个角，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哈哈，逗你呢，小姑娘，”李慕云的声音晴朗起来，“我这里可是很热闹，要不要来玩玩。”
　　“不了，李大叔，我们的戏就要公演了，欢迎你来看。”
　　“既然把我从哥哥升级到了叔叔，你连张票都不肯送？”
　　“……明天我吧电子票发给你。”
　　“好。”
　　“……”
　　“……”
　　“……”
　　“……”
　　“那好我收线了，我这里正在办派对，首页再见吧。”
　　“再见……谢谢……”
　　不敢听到对方的挂线生，抢先收起手机，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客厅，李慕云有些自嘲地笑笑，“怎么越来越像嘴硬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