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来日方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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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着彭格列家族成员十年后身体的装置旁，赤川抱膝坐在地板上，把头缩进了双臂之间，像只逃跑的鸵鸟似的不肯出来。
“我说……”十年后的威尔帝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调侃讽刺赤川，“你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啊。都三……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哭得跟小丫头似的？”
赤川依旧坐在地上，不肯理他。
“唔，是害怕未知了吧？看来我记忆中是把你的懦弱程度降低了嘛。”
赤川还是抱膝，不肯理他。
“还是说，是被肯尼希和奥罗非吓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相信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活该找死啊。”
赤川还是缩头，不肯理他。
“……”威尔帝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觉羞耻缩成一团的赤川，在泽田刚想开口阻拦他时，叹了口气，说，“行了，别撒娇，把头抬起来。”
“……”把头埋在臂弯里的赤川咬咬下唇，最终还是听话地把头抬了起来。由于只是掉了几滴眼泪，所以双眼不算太肿，只是眼眶红了点而已。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赤川把头垂下，低声说道。里包恩沉默地观察了一下，踹了自家徒弟一脚，然后示意其他人都跟他一起出去。很快，白色装置旁边就只剩下威尔帝和赤川两人。
威尔帝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只要你……白兰被打败，你就可以回到十年前，怎么可能见不到我。”
“我知道。”赤川闷声反驳，“只是感觉而已。”
威尔帝翻了个白眼，会有这种感觉本身就说明了她的理性思考还不到家，作为一个科学家来说完全可以打上不及格。可是，到底他还是心软了，没有继续打击她。
像个小孩子独自在外的时候忍着不哭，一见到家长就嘴一撇眼泪使劲掉的赤川，其实也挺好的。
威尔帝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微笑，问：“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诶？”赤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肯尼希和奥罗非……教授的事吗？”
威尔帝切了一声，鄙视地瞪她：“不然你以为什么？”
“呃……”赤川讪讪然地说道，底气非常极其的不足，“我不知道……”
哐！
威尔帝双手环胸，冷笑着骂道：“没出息的家伙！你能逃避一辈子吗？！”
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威尔帝出品御用机器人击中后脑，赤川吃痛地抚摸着自己无辜肿起来的地方，另一只手撑住身体，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威尔帝！X的知不知道这样很疼啊！”
威尔帝没有说话，那双镜片下凌厉的墨绿色眼睛明明白白地写着：转移话题是无效的！
于是赤川败了，一股脑儿把自己设想然后又否定的纠结过程吐了出来：“我有想过回去之后杀掉肯尼希，可是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至于奥罗非教授，我是想找他出来，在他受白兰唆摆之前阻止这一切……也想过告诉十年前的你，可是，没有经历过十年后这一切的你又怎么会相信我……”
“肯尼希暂且不说，你真的觉得，阻止奥罗非遇见白兰就能阻止他的杀意吗？”威尔帝勾起嘴角，仿佛在谈论的不是他多年的朋友，“答案是不可能。所以，你考虑的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项是值得实行的。”
赤川呆了半天才跟上威尔帝的语言：“呃，你是想让我，直接告诉十年前的你？可是无凭无据……”
“就算无凭无据也好，我也会相信的。”威尔帝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知己莫若己，我知道十年前的我，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也会相信你的话。”
可是，你不是总说凡事都要有证据才能说服你吗？赤川硬是咽下了这个疑问，她可不可以暂且理解为，对多疑善变的威尔帝来说，她是少见……或者说，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呢？
无论怎么样，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情马上好了起来，就暂且这么相信着好了。
威尔帝抬起手腕看了看，说：“唔，时间差不多了。“他抬起头，直视赤川的眼睛。两人的身高距离很遥远，威尔帝连赤川的膝盖都还有一段差距，但他仰望这个动作并没有影响他在两人中主导的气场，“还有什么要说的就现在说吧。等会我回去十年前会很急，没有时间听你唠叨。”
“这样啊……”赤川犹豫了一下，看威尔帝大神淡定自若的模样，便放下了心，“我回去之后，这个世界，也仍然不会有十年后的我，对吧？”
“……”威尔帝忽然沉下了脸，冷硬地说，“理论上而言，是这样的。和你交换的是本尊赤川瞳，你回去之后，换回来的自然也是那个她了。”
看着威尔帝的脸，赤川忽然有些恍然。她原本总想着，伊诺千堤、赤川凉和威尔帝是旧识，如果说威尔帝只是卖个面子给故人照顾他们的子女，那他真正想要照顾的，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赤川瞳？威尔帝这样口是心非的人，就算口头上再怎么说和原来的赤川瞳没有感情，和她这个陌生人比起来，还是会比较亲切吧？
这个想法，从最初的坚定，逐渐变成了质疑，知道今天才彻底被她否定。和威尔帝相处那么多年的人是她而不是原来的赤川瞳，所以，她担心的事情都是些无聊之极的妄想。而且，刚才威尔帝的表现看来，他一定更愿意留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她而不是原主人。
这样就足够了。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人牵挂着的，这就够了。
“所以啊，你得好好保重。”赤川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浅浅的，看不出是欣喜还是惆怅，“饭得准时吃，不要为了个实验熬太多夜。特别不要在解剖室里熬夜，你很容易在里面和尸体一起睡着……还有，别一边做化学实验一边吃东西，小心实验出错东西吃错……”
“嗯。”威尔帝也没有冷哼没有嫌烦，用一个简单的音节，认真地应允道。
“还有，早上起床要刷牙，不然会有口臭，小心哪天你自己都受不了。交涉的时候不要太拽，我知道你的机关和发明实力很强，但是少结仇家还是好的。哦对了，和里包恩那些人多些联系吧……你不喜欢彭格列是一回事，可是到底里包恩他们是和你有相同境遇的人，以后真遇见什么麻烦了也好找帮手。不像之前那样，被追杀就真的被杀了……”赤川继续叨叨絮絮地念着，因为她虽然能够再见到威尔帝，但眼前这个经历过死亡经历过未来一切的威尔帝，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威尔帝终于忍不住了，郁闷道；“……我是让你说没错，可没叫你说那么一大堆我记不住的话啊。”
“要是你记住了的话，我早在十年前就不用唠叨了！”赤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难得有机会在气势上比威尔帝强一次，不好好把握享受一下怎么行？
“知道了，烦都烦死了……”威尔帝揉了揉刺猬脑袋，撇过头去不看赤川，“啧，本大爷就勉强尽量吧。”
两人间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入江正一尴尬的声音。
“呃，不好意思，威尔帝先生，伊、赤川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入江正一摸摸鼻子，总觉得他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小虾米，遇见了传说中的大神般紧张。
“嗯，进来吧。”威尔帝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一副这个地盘主人的模样，完全忘记了入江正一才是这里的所有者。
门外准备回到十年前的彭格列众人鱼贯而入，个个脸上都充满了喜悦，只有赤川忽然生起了一点不舍。
“回去吧。”威尔帝背对着她，走向彩虹之子那边，中途又顿住了脚步，“你们回去之后，我们随后就会过去，不过也不会再见到面了……”
“……”赤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嘴。听话地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向那连接十年前后的时空缝隙。
在她差不多要进入那条来的时候没睁开眼睛看的隧道时，似乎听见了威尔帝温柔——没错就是温柔——的声音：“然后，别让十年后这一切再发生了。”
轰！随着粉红色的烟雾散去，周围的景象也清晰起来。她坐起身来观察四周，那是一个熟悉得有些不真实的地方——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四面墙、黑得能反光的冰冷瓷砖地板、铁制的门，其中一面墙上还挂了一面镜子……
她成为赤川瞳之后，一直在使用的房间。
她掀开被褥，穿上放在床边的拖鞋，双手握着方向盘似的门把旋转，熟练地打开那扇看似薄弱，却是由重金属做成的门。
然后，一如多年前，她还是个毛毛躁躁的丫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般。巨大的屏幕占据了整整三面墙，外边两面屏幕布满了她也只能明白一半的符号数据，夹在中间的一面似乎在显示什么武器试验……
“威尔帝。”她有很多话想说，未来的不安，未来的惨状，肯尼希的身份，奥罗非的心思，她可能会回到原来世界的危险……可到了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却都化作了一个名字。
一切都和她刚来到的时候一样，而那个高高的大爷椅上的人，却已不再陌生。
“哟，醒了？”黑色的大爷椅自动转了半个圈，刺猬头的科学家挑眉，说道，“你不在的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你都有必要知道……而且，你似乎也有很多，我有必要知道的事情要说。只可惜，尤尼似乎多给了一份额外的礼物——有关未来的记忆。”说着，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啥……？
这么说，她在未来纠结那么久的事情，被威尔帝一句我会相信而感动得稀里哗啦雀跃不已的事情，都是在扯淡么= =？！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来个约定俗成的老套问候——阿加莎，欢迎回来。”
顿了顿，又继续道。
“然后嘛，结合本大爷从前的经历、未来的记忆，还有你不在这段时间的那么多的折腾……阿加莎，我喜欢你。”威尔帝是个很多疑很爱纠结很爱思考的人，所以他得出结论的时间往往比其他科学家来得都要长。但他也是一个极其果断的人，经过重重验证之后，确为事实的事情，不管听起来多么荒谬无稽又突然，他都会坦然地承认。
“哦，我也喜欢你啊。”赤川坦然地回答，完全没有发现话题的转换速度和方向是何其诡异。
威尔帝摩挲着下巴，镜片闪过一丝精光：“啧，真是蠢到家了。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大可以期待三个月后的事情……”
“三个月后？”
“哼，你只要乖乖期待就好了。”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可能期待啊！”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做饭才对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你、你…………你有什么想吃吗……”
“蘑菇蒜蓉意大利面，我不要看见番茄，要很多很多的香草。”
“我这就去……”
肯尼希的去向、三个月后的事情、未来是否仍然会和正版赤川瞳换回来，乃至赤川凉的身份，这几天里的所谓“折腾”和威尔帝的“喜欢”，还有很多很多未解的事情，她都还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她和威尔帝，还来日方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