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洛水之畔

2、序章-繁华遗梦（二）

　　这是一个美丽的春天，院子里的桃花吐着怒放的花蕊，七岁的我挥着小手向前跑去，哥哥斜斜的倚在软榻之上，双目微瞑，却是三分闲适五分优雅，自是一般风流。

　　看到我后，哥哥向前招招手，轻声唤我：“璇儿，来。”这是我的小名，哥哥说，璇，美玉是也，何谓美玉？璿弁玉缨，高贵无暇，璇也。当时的我，听不懂这么繁琐

　　的语言，却也知道，这是哥哥对我的美好期望。我颠颠地奔向他，他将我举到膝上抱好，发丝擦着我的脸，有些麻麻的痒，他忽然开口道：“璇儿，昨日那首少游的词

　　可还记得？”他的声音象是春风拂江，轻轻的，暖暖的，听上去很舒服。我眯着眼思索了一下，朗朗出口：“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

　　，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他听罢，许久不语，只是将我又抱紧了些，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抬头看他，他有些神游，目光望着不知名的地方，似有一丝淡淡的哀伤，像是那峨嵋金顶上挥不散的雾,萦绕。
　　“子衿，子佩。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幽径中走出一女子，云鬓花颜金步摇，雪肤素衣，翩若惊鸿，貌若倾城，却是东方凝雪。
　　东方凝雪，有着强大的家族，绝世的容貌，率真的性格。不知有多少风流才子求亲踏破门槛，却一概遭拒。然于三年前在秦淮河畔遇到南宫子佩后，两人便双双堕入

　　情网，终成连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笑着从哥哥身上跳下，跑到嫂嫂身边，从她手中取了一小块糕点入口，虽说形状有些奇怪，但口感甚好，亦是香甜酥脆。
　　嫂嫂复取一块，递给哥哥：“一起尝尝，初学乍练的，总要给点面子。”
　　哥哥凝视了半晌，犹疑道：“你......这真的能吃么？”复而开怀大笑，却还是接了过来，掩面吃完。
　　愉悦的气氛因一妇人的到来而中断，“少妇人，孙少爷哭闹不止，请您看看。”我抬头望去，这妇人着实有些老气恐已过而立之年，头发高高盘起，怀中抱一婴儿，

　　大哭不已，我忙用手捂了双耳，不敢领教。
　　嫂嫂无奈的眨了眨眼，回身接过婴孩，拍哄了起来。果然，不久这孩子便已停止了哭声深深睡去。我踮起脚来想去看看他的容貌，却始终看不着，便扯了扯嫂嫂的云

　　袖，抬头问到：“我能抱抱他么？”
　　“自是可以，只是不要弄醒了他。”想了想，嫂嫂又补上一句“我可不想再哄一次，若是醒了便交予你了。”
　　我轻手轻脚的接过孩子，这孩子当真是色如春晓之花，白白嫩嫩的脸蛋，樱贝色的唇瓣，晶莹的涎水，额上一朵洁白的昙花，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戳两下，小孩儿吐出

　　了几个泡泡。
　　我乐不可支，着实把玩了一回。
　　有趣......有趣。
　　时间长了，我便无力再抱下去，只得把孩子交还于嫂嫂手中，又不舍的看一眼，说道：“小孩儿是不是都这么好玩儿？以后我要多生几个。”
　　“......”私下默然，而后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呵......志向高远！不过你自己可生不出来，得多找几个女子......哈哈”哥哥笑着拍我的肩。
　　“哼......”我这般潇洒倜傥，玉树临风，自是不在话下。
　　“这孩子可取了名字？”我转了话题。
　　“尚未。本来说是百日取名，可爹的身体又不行了，这便一直拖着呢。”嫂嫂说完便叹了一口气。
　　倏尔，我心生一念，便开口道：“这名字可一定是要长辈来取？”
　　“按理说，当是如此。”
　　“那......我可以吗？”我试探着问“我的名字是哥哥取的，如今这娃娃的名字便让我取了，可好？ ”
　　说这话时我并无把握，声音越来越小。等话说完我便开始后悔，悄悄抬起头，飞快地瞥了哥哥一眼，发现哥哥正饶有深意的看着我，过了半响，终开口道“好啊。”
　　“子衿前辈，请赐名。”哥哥从榻上站起，向我深深一揖，笑。
　　我得意之至，瞧了一眼那睡梦中的婴孩，闭目思索一番，又故作姿态地踱出几步，“去其繁杂，取其真意，单名‘昙’，如此可好？”
　　“甚好甚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坦然高雅”。
　　“惭愧惭愧，只因兄长教育有方，才另小弟有所小成。”
　　我同哥哥恭维起来，终以嫂嫂的一句斥责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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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昙儿，我这样唤你，可还喜欢？”我怀抱稚子，坐于门槛之上，轻拍着问。昙儿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雪白的藕臂向我挥来。按住他的“攻击”，我笑道：“

　　你不说话，便是喜欢了。嘻嘻......”说罢，我俯身在那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大口，昙儿的大眼睛继续忽闪忽闪，我将他又抱紧了些，心里说不出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