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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繁华遗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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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金陵城内一片繁华,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夜色中,一男子身着青衣小褂,拽着一位褐衣妇人匆匆而过,这妇人挎着小包,约莫有四五十岁,体态丰腴,吃力地跟在前方人的身后。二人走了一路,陡然转了个
弯,拐至一处大宅前,宅前有横匾,上提“南宫”二字,其势如雾如电,笔走龙蛇,足可见出写字人那喷薄而出的十足霸气。
“南宫......”妇人轻念出声。
“呦,您就别愣着啦。我家夫人还等着您救命呐!”青衣男子边说边伸手去拉妇人的衣袖,将其拽入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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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女子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最终收归沉寂,“哇---哇”随之而来的是婴儿降世的第一声啼哭。
门外几人焦急的等待随着这一声嘹亮的啼哭告已终结,黄衣婢女微启朱门,向门外一华衣男子行了礼,道:“恭喜老爷。夫人为老爷成功诞下小少爷。”语毕,将一
襁褓自门中人手中接过,转身递给那华衣男子。男子一听这话,喜上眉梢,匆匆结果稚子,不待一看爽朗的笑声便四溢开来:“今日我南宫绍又添一子,天肯顾我,天
肯顾我啊!!!哈!”
不错,这男子便是南宫家的当家人南宫绍。提起南宫家,便又是一则神话,天下人称:东方西门南宫北堂四分天下,而这东南而家还是姻亲关系,当年东方家族独女
东方凝雪才色双绝,自笄礼之后,求亲之人络绎不绝,却一概遭拒,而当东方凝雪于秦淮河畔初识南宫家长子南宫子佩后,二人便双双堕入爱河,再加上两家商讨,二
者终成连理,堪称一段佳话,也因此,南宫家的势力更是犹如中天之日。
“不好啦,老爷,不好啦,夫人,血---”一名婢女从屋中奔出,跌跌撞撞慌乱之际摔倒在南宫绍脚下。南宫绍一滞,一只手抓住婢女的肩,迫使她看向自己:“夫
人怎么啦?快说!”
“血,好多血,呜呜,血,血---”。婢女对上南宫绍惊恐的目光,又抬头看见那鲜红的襁褓,不禁一声凄厉的尖叫,推开南宫绍的手,疯了般的跑了出去。
南宫绍神色一变,不顾众人阻拦,怀抱稚子,执意冲进了屋中。
四方袭来血腥之气,龙涎的幽香早已被掩盖,闻者一片心惊战栗,轻挑珠帘向卧榻走去,只是那苍白的人影和四下的鲜红,接生的稳婆看见形势不对,早已溜了出去
,南宫绍强忍悲痛,静静地走到卧榻之侧,轻轻地握住榻上女子的冰凉的手,贴到脸侧,回忆起往日的相濡以沫,欢声笑语,不禁悲由心起,肝肠寸断,泪水斐然,一
遍遍亲吻着纤细的手指,一遍遍轻声唤到:“知秋,知秋,好秋儿,我们不睡了,醒来吧,醒来---”
没有回应,南宫绍跪倒在卧榻之侧,肩膀有些颤抖,手却抓得更紧,仿佛他一松手,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怀中的婴孩因他的颤抖而变得不适,忽然号啕起来。他闻声低下头来,掀开襁褓,手指有些颤抖,他看了这孩子第一眼,就这一眼,便令他惊讶不已。
“啊---怎会---”
刚出生的孩子不会有多好看,可在这皱巴巴的面皮之上,左眼下的印记却鲜红如血,形状宛若在风中盛开的曼珠沙华花瓣,有着一股妖冶,艳丽的美,惊世骇俗,勾
魂夺魄。婴儿似是感到了自己父亲的目光,已然停止了哭声,那无泪的眼角却似带着一份讥诮,三分鄙夷,五分冷漠,傲视人间。
南宫绍一时之间竟有些惊惧恍惚,因为他记得南宫家族有一个特殊的标志:每一代的嫡长子额上都会带有一个印记,形为花状,宛若神赐,一来象征命格,二来也是
身份地位的标志。他自己额上的是金色曼陀罗,南宫子佩额上是蓝色幽兰。他轻轻抚着婴孩那鲜嫩的花瓣,有些迷茫,这不是嫡长子才应该有的吗?还有,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何解?难道......
“老爷,老爷,不好啦,花园出事了。”拍门声呯呯而起,急切短促。
南宫府,花园,这不是一片普通的花园。每当一位额上有印记的小孩子降生后,这花园便会按其印记为他开出一朵花,此花四季常开,只因这花凋谢之日,便是此子
亡命之时,而若为人力破坏,则此花便会再生,周而复始。而现在,偌大的花丛中几乎开满了血色曼珠沙华,漫铺血照之路,微风拂过,一漾一漾的鲜红刺得人眼睛生
疼,细看之下,多为伴生,大有取他花而代之之势。
血色曼珠沙华,意为——死亡。
南宫绍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目眦尽裂,愤恨地看向手中婴孩,“孽子啊孽子,一出世便取了你娘的命,难道你还要所有人都葬送在你手下吗?”说罢,南宫绍忽
而仰天长啸起来,心意一绝,伸手将婴孩往天上一抛,双手化掌,掌风凌厉,不知有多少江湖豪杰曾殒命于此,“即是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双掌直逼婴孩,谁人
敢拦。怜这小小婴孩,届时便要丧身于生身之父之手。
迅雷不及掩耳。一条宝蓝色绸带飞出,卷了婴孩而下,南宫绍扑了个空,回身落地,怒道:“子佩,你拦我做甚?这等妖孽,不能留于世上的!”
只闻一声叹息,一男子从树后缓缓而出,步伐轻盈,身着宝蓝华衣,眉如墨画,肤若凝脂,额上浮着一朵空谷幽兰,举手投足之间顾盼生辉,衣袂翻卷,飘飘扬扬,
宛如谪仙,有着一种高贵而淡雅的美丽,以及难以形容的出尘气质。开口之时,声音好似一泓清泉,泠泠作响,又似一汪春水,在内心深处缓缓溢开:“爹爹,稚子何
辜?莫要一时迷了心窍,做下日后心痛之事。”南宫子佩接着道:“况且,这孩子又是娘的遗子,您若就此迷信,痛下杀手,可对得起娘?”
“可我南宫家.......”南宫绍顿了一下,回想起已故妻子的笑颜,皱了皱眉,最后终于放弃似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不杀他,你带他走,我不想看见他,他
永远不许踏入南宫府大门,我没有这个儿子。”
南宫绍走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南宫子佩不由觉得父亲仿佛苍老了许多,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即裹紧了怀中婴孩,转身离去。
微风阵起,吹下落红无数。
那一切的一切,生死离别,所有的故事,就从这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