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 23 章 ...
-
之后的日子里,司慕几乎都住在以前的家里,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
不得不说,爱确实是最伟大的魔法。爱的人都在身边,很好的治愈了司慕,他没有吃药没有住院情绪居然也渐渐平缓下来了,连纪庭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纪庭还是劝他不要过于依赖身边人,尽量靠自己调节情绪,否则会迎来腥风血雨般的情绪反扑。
“否则”指代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可顾沧赫对他来说就像瘾,戒掉之后再碰,这辈子都别想甩掉,他早有预料。
周文星很久没出现在A国了,司慕猜测他应该是要在C国准备婚礼的事情,不过司慕也没有向顾沧赫求证,没有必要。
他最想知道的其实是顾沧赫对周文星作品抄袭是否知情,但他没有问,他怕顾沧赫不知情,更怕顾沧赫知情。
顾沧赫很忙,经常出差,司慕也时不时会回WHITE,因此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不算太多,顾沧赫提过一次让他把东西拿回家画,被他拒绝了,虽然嘴上说是家,但其实心里已经无法再把这里当成家。他需要在能让他产生安全感的地方才能动笔。
给Royal的那幅画已经完成,除此之外他还积压了很多待完成的画,买家定金都付过了,总不好一拖再拖。他的一切经济来源都要靠自己挣,还要给Saros留下足够的钱,WHITE的年收入固然客观,但钱总是多多益善。
“Daddy,你的画风像S。”
午后阳光明媚,司慕正坐在窗前和Saros画画,闻言他偏头看了Saros一眼。光线把Saros细软的发丝照的金灿灿毛绒绒的,像只乖巧可爱的小狗,他忍不住揉了揉,随口说道:“是吗?”
“爸爸不让我看S的画,他总说小孩子不要看这些。”
司慕的手僵了僵,然后收回手说道:“这样啊,那就听他的吧。”
“可我觉得爸爸应该也喜欢这种风格的吧,文星叔叔的画和S的很相似,爸爸就很喜欢,画廊里挂了很多他的画。”说完生气的撅了撅嘴,哼声道,“爸爸真小气,凭什么大人可以看小孩子就不能看!”
Saros的世界里还没有形成抄袭的概念,以为两个人只是单纯的画风相似,他的世界也很干净单纯,看不到大人眼中那些情情/色/色,所以不能理解为什么顾沧赫不让他看S的,自己却能看周文星的。
司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在他的画中人物都是赤裸的,但他想表达的其实与情/欲无关,只是通过身体上的赤裸来传达心理上的无助感,这是一种被审视且无处躲藏的心理状态。
握着笔的手无意识搓了搓,被误会的感觉并不好受,司慕有些低落。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跟Saros解释画的含义,可能确实如顾沧赫所说,小孩子不该看这些吧。
沉默间,顾沧赫回来了,司慕放下笔起身迎接他。
顾沧赫穿着黑色大衣,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司慕想抱他,却被他躲开:“我身上凉,等会儿再抱。”
说完在司慕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行李箱被摊开在地上,顾沧赫把带给司慕和Saros的礼物分别拿出来。
礼物拿到手里的时候司慕就隐隐有预感是什么,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发现真的是他前段时间提到的一本关于绘画理论的古籍。
这本书需要参加拍卖会才能得到,没想到顾沧赫竟然百忙之中专门去给他拍了本书回来。司慕抱着书,眼中情绪翻涌,望着顾沧赫半天没说话。
其实根本不用说什么,一个眼神顾沧赫就都懂了,他把司慕搂进怀里,亲昵地拍了拍司慕的侧腰。
Saros坐在地毯上兴高采烈地拆礼物,翻翻这个,看看那个,不一会儿身边就堆起了小山。
等到Saros玩够了,顾沧赫和司慕应他的要求,分别拉着他的一只手出门吃晚饭,原因是Saros说学校里的小朋友们出门都是这样走的,但他就没有这样走过。
“你小时候我经常和爸爸这样拉着你,你忘了吗?”司慕笑道。
“我不管,我就要这样走,我要永远都和爸爸Daddy这样走!”
小孩子说话总是天真无邪,这样的童真不会存留太久,司慕很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地保留住,于是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晚饭也是应了Saros的要求吃披萨,他最近积极配合治疗,很听话,司慕在问过医生后许诺Saros可以吃一顿他想吃的东西。
披萨店里基本都是一家三口,小孩子的吵闹声充斥耳畔,司慕问了好几次Saros要不要去和其他小朋友玩一玩,得到的回应每次都是摇头,好像社交无法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司慕想起了医生说的话,正常来说治疗进行到这个阶段应该各个方面都有所好转,可目前看来身体情况是有所好转,心理问题好像还是存在。
他问过纪庭好几次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心理问题太严重,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就怀孕,导致遗传给Saros了。
纪庭也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只说让他有时间带Saros去趟精神科再下定论。
Saros不跟其他小朋友玩,于是一顿饭很快吃完。回去的路上飘起了小雪,Saros跑在他们前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跳着令人看不懂的舞蹈。
司慕和顾沧赫十指交握,视线跟随Saros或左或右,或上或下。雪给世界按下了静音键,让人不忍打扰,他们默契的谁也没说话,手牵手慢慢走着,仿佛要走到世界尽头,走到地老天荒。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司慕侧头望向顾沧赫的头顶,脑海中不禁浮现起这句话。
以前那么多次雪天里,他和顾沧赫走在一起时都没想到这句话,今天居然悟出来了,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这辈子也算圆满了。他想。
走到家门口时,顾沧赫拉着司慕停住了脚步,让Saros先进去。
司慕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顾沧赫头顶的雪,温柔地笑道:“怎么啦?”
顾沧赫一时开不了口,司慕的眼睛望向他时干净明媚,像被雪洗过一般,他实在舍不得破坏这本该被他珍藏的美好。
“我……”
司慕安静地等着,见他迟迟不说话,便把双手伸进他的大衣,抱着他的腰又轻轻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了对视,仿佛心理上的压力小了一些,顾沧赫回抱住他,良久,终于开口:“我……最近要回C国准备,不能经常回来了。”
具体准备什么,顾沧赫没明说,但司慕立刻就明白了。
“Saros……也需要跟我回去,A国的治疗要先暂停一下,结束后会回来继续。”
这下司慕也好半天没说话。
因为他在耳鸣,很剧烈的耳鸣,脑子里全是绝望的尖叫声。真的很痛苦,他不想说话,可又怕顾沧赫等着急。
他从顾沧赫怀里出来,结果又是一阵头晕,努力稳住自己后,他听到自己说:“好。”
***
第二天早上,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银装素裹,雪在夜里就停了。窗外阴沉沉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上午还是晚上。
司慕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呆滞了很久。
不知究竟睡了多长时间,他从头到脚都有种沉重的轻松感,浑身肌肉酸软,仿佛正躺在云朵里,脱离现实且飘飘然。
昏昏沉沉地又躺了一会儿,顾沧赫推门进来了,司慕这才勉强记起来昨晚混乱零碎的片段。
顾沧赫要带Saros走了……
他昨晚准备回WHITE来着……
顾沧赫说太晚了,让他明天再走……
他试着撑起身子坐起来,发现竟完全使不上力,暗骂了一声又重重地倒回床上去。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跟眼前这个人有关,二是跟药有关。
他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某部位的情况,并无异常。
那看来就是药物作用了,多半是昨天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吃了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好,情绪毫无波澜,最起码能体面的离开。
顾沧赫在床旁坐下,伸出手想摸摸司慕的脸,被司慕下意识躲开,顾沧赫的手僵在半空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司慕不是很想直视他,翻身又很艰难,只好把视线移向阴沉的窗外,“我一会儿就走。”
“我不是来催你走的!”顾沧赫急道。
“没关系,是该走了。”
“司慕……”顾沧赫瞬间红了眼眶,眼里全是不舍和留恋,他想说他不走了,留在这里白手起家,他不信脱离了父母他就真的一无是处。可他真的能跟家里完全断绝关系吗?他真的能狠下心吗?
这是顾沧赫第二次为了家人放弃司慕,在顾沧赫心里,家人优于一切,司慕深知这一点,可他爱的也正是这一点。
他也希望有人能把他置于首位,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早已不可能,而他也早已没机会成为顾沧赫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