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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书房议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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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叩门声响起,悠扬琴音渐消。
“进来。”仅用两字,带出与震远大将军身份相符之威严霸气。
推门进入,贴身小厮目无斜视,欺近主人所慵懒卧躺的红木雕花长塌边,沉声跪地,以仅容两人听闻的嗓音禀告着府邸要事。
只见精致红木长塌上原先闭目听琴的震远大将军,越听贴身小厮的回禀,脸色越发紧绷,甚至有些狠戾,吓得贴身小厮以最快速度将要事条理清晰回明主人,静候主人定夺。
“该死。”漾满怒意的低咒响彻蝶舞阁。
“将军息怒。”不叫,谁敢抬头、起身?
凤目痴迷望向怒意肆虐下的英挺俊颜,妄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从而拂去爱郎眼角眉梢的冷酷与狠戾,当然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疏离。
蝶舞并未多想,茫茫然来到震远大将军身后,伸出莹白如玉的双臂,紧紧拥住男子坚硬背脊,轻掀唇角。
浓情蜜意话语未出,仿若无骨的馨香身子已被震远大将军无情甩落墙角,不愿再看的冷冽,叫平日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如意坊花魁蝶舞姑娘只得紧咬贝齿,将漾满疼痛的呜咽埋藏心底,不敢有丝丝些些逸出喉间、唇畔。
这般的疼,怕是双臂已然脱臼。
甩开之举,看来已经是他格外开恩,不然,下场岂是双臂脱臼这般简单?
身体上的疼,远不及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的痛。
“留下银票,我们回府。”不带一丝一毫的关心下令道。
震远大将军目无斜视途径早已成了泪人的蝶舞跟前,步出蝶舞阁,离开这间为了静候他来,花魁蝶舞费了太多心思妆点的屋子。
绝心、无情,这就是震远大将军三年来留给人间绝色蝶舞的唯一念想。
可为什么爱意,会在他每一次离开后瞬间满溢?
直到沉稳且沉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花魁蝶舞这才敢呼痛出声:“啊……”
“姑娘,你,你这是……”又是震远大将军所赐‘恩典’?
追随蝶舞多年的丫环桃儿听闻主子的痛苦吼叫,急忙奔进屋中查看究竟,谁曾想到会见到这样要人怜惜一幕?
姑娘衣衫不整的倚着墙体,背倚的厚实墙体居然在搀扶着姑娘直起身子后,呈现出无数条淡不可见的碎裂细纹,轻轻碰触姑娘手臂任何一处,就见她疼得额际冷汗滢滢,最终浸湿有些散乱的黑亮青丝。
可惜手中搀扶起的姑娘一如三年来无异,哪怕咬碎一口贝齿,也绝不在她这个如意坊丫环面前呼一声疼。
惟有两道悄然滑落的泪痕,在妖娆丽容上蜿蜒出无法隐藏的脆弱与不堪。
哎……喟叹口气,桃儿附和蝶舞姑娘此际的不言不语,收拾起蝶舞阁先前的残心绝情,这才悄然退出屋子,往前院回明姚妈,让姚妈请来看诊大夫。
“桃儿,别乱说话,不然仔细你的皮。”
既然有人无情在先,自己何不不义在后?
无法做到,又何必去费这种心思?轻瞌上眼,任由身体上的疼痛压下心底的挫败。
“是,姑娘。”
一室的委曲求全,可否换得某人的一次回眸?
答案,早在各自心中,无需点破,无故平添惆怅与烦恼。
快马加鞭回到自己府邸的震远大将军,不似先前自如意坊蝶舞阁离开时的怒意横生,反倒有股平静跃然于面上。
甫跨入将军府门槛,不自觉停下往书房急行步伐,朝身后无声尾随的贴身小厮下令:“前往承恩园,要夫人速速前来书房。”
要新夫人前往书房?这在震远将军府可谓闻所未闻,何等荣耀之举,将军是在替新夫人保驾护航?还是别有打算?
毕竟随伺将军身边多年,对将军的习性与性格也多少有些了解,虽说无法知晓将军心中真实想法,但无论怎么揣测,都无法得知将军现下将夫人带往书房商议要事的举动何来。
更妄论书房之人还是那被新皇贬来这贫瘠燕关与将军共同治理边关的三王爷,想到此,贴身小厮不敢深想,领命转身往承恩园急行。
眉宇拢紧,不待贴身小厮请来新夫人,震远大将军早已只身前往书房……
半柱香后。
书房中一如每月一次一般爆出响亮,随后又惊惧压低的怒吼:
“纳兰将军,你到是说说看,皇兄这么做跟将我就地软禁有何分别?处处限制我的自由与行动,就连府中的那些个女人,都是皇兄派来盯梢的密探,这种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纳兰将军,你跟皇兄美言几句,让他放过我这个窝囊至此的王爷吧,整天担心哪天惹得那位稳坐皇位的皇兄吾皇不快,项上人头不保,叫我怎么不愤怒?怎么不怨恨?”
“纳兰将军,像我这种无权无势的三王爷,惟有到你这个老朋友的跟前诉诉苦,要是前往燕关其他下官府邸,保不住今天所说之言,明天就会传到远在皇城的皇兄耳中,恐怕结局就不是失去自由这般简单。”
“纳兰将军……”
较之被新皇贬到燕关三王爷的愤怒与不平,震远大将军从头到尾不置一言,淡漠疏离的视线径自落在大掌把玩的青瓷茶盏上,时不时饮上一口。
“纳兰将军,听说你不仅跟皇兄相交,就连皇兄最宠爱的老六也相交甚深,只要你愿意替我求个情,那我就不至这么怨声载道。”
拎起身侧桌案上烙上震远将军府徽标的陈年酒坛猛灌,就算琥珀色泽的烈酒沿着三王爷锦服衣领灌入,想他如此困兽处境怕也无从计较起。
“末将还望三王爷振作,总有一天皇上会发现三王爷忠贞不渝之心,到那时也就会放心撤销对三王爷的一切疑虑跟戒心。”
看来皇上先前的担心并未空穴来风,诚如他所预见一般,三王爷懦弱且怕事,只需有异心之人稍加利用,就会阵前倒戈,只为丢掉那高贵却也卑污的皇族身份与头衔,想到此,震远大将军不禁微皱起眉头。
“纳兰将军先别急于推辞,且先听听我今日前来目的,可好?”
此时此刻抓住震远大将军纳兰夜这根最后救命稻草的三王爷,哪里还有先皇在世之际的意气风发与不可一世?现有的也不过是失去自由的可怜男子才有的窝囊与没出息。
“三王爷请讲,末将自当洗耳恭听。”已然听了太多抱怨言语,何愁多添几句?
“求纳兰将军救我一命。”要不是死撑着那残存的一点自尊,只怕那三王爷早已跪在震远大将军纳兰夜脚边,苦苦哀求出声。
恩?这么严重?亦或是身侧三王爷说辞极尽夸张之能事?
如若是,皇上那颗觊觎天下兵权的心是否早已在世人眼底彰显?
如若不是,对被贬燕关的三王爷实施全面监视与限制出行的三王爷每月一次畅行震远将军府,又是抱着何种心态?为何不是其他各地的王爷,偏偏是同他一起镇守燕关的三王爷?
兵权交与不交,纳兰夜都想仔细斟酌一番。
“最近我接到皇城密报,说老大密谋造反的书信,被皇兄半路拦截,现今不仅人首异处,还说下一个目标就是仅存于世的几位王爷,纳兰将军,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三王爷并未察觉震远大将军的其他心思,浑身战栗的滔滔不绝说着……
“看来王爷一路走来真是极为辛苦,如果三王爷真想安然无恙活下去,妾身到有一计可供三王爷参考。”
正当三王爷苦苦哀求震远大将军纳兰夜得不到确切回应,有些难堪不知该如何下台之际,原本门扉紧闭处传来一道清丽却不失甜美的嗓音。
“璎珞……休得胡说。”
话语虽针对往书房中轻移莲步的夏璎珞,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直直停驻一旁愤恼不已的三王爷怯懦脸庞之上,察觉他的脸色由红转青、接着由青转白,最终在面无血色中终结。
“还望三王爷息怒,内子不懂朝堂政事,胡言乱语出声,末将定当严惩不怠,以儆效尤,三王爷以为如何?”
说实在的,夏璎珞此刻精明至极的神情,为其美艳相貌增添一抹亮色,对于震远大将军来说,今日聪慧献计的夏璎珞,仿似迥异于先前的隐忍与静谧。
“妾身夏璎珞,给三王爷道安,愿王爷吉祥。”将柔软身子压到最低,敛下精明神色,恭敬福身,参拜。
不等三王爷自震惊中回神,夏璎珞克守本分向震远大将军福一福身:“妾身给夫君道安,望夫君恕罪,璎珞实在好奇府中下人们口中所说贵客是谁,为此不请自来。”
不似参拜三王爷时的恭敬,面对震远大将军,只见她娇颜微抬,一双星眸漾满了然于心的聪慧。
这样的夏璎珞,让震远大将军倍感有趣。
看来要贴身小厮前往承恩园请她前来书房的举动,大有可观性。
既然如此,何不静观其变?
倒要看看名满皇城的第一才女夏璎珞,将如何帮助生性胆小怯弱的三王爷逃脱新皇的赶尽杀绝,又将如何在这逆境中力挽狂澜,救三王爷一命,让他继续苟延残喘于世?
眉梢微抬,唇角轻扬,目光自大掌把玩的茶盏上,移往夏璎珞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