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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彤鱼番外(一) ...

  •   我卡主线文了,情节发展指导,但是怎么安排卡了,等我想想吧。奉上个前情提要番外。玄嚣父母:公孙轩辕和彤鱼洛如,和夏国的姜缙云国君以及白如槿的纠葛。

      所谓宿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相聚分离,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永远一片漆黑,不见日月星辰的天空。
      高低错落,奇形怪状,同样泼墨颜色的诡异植物,因为没有阳光,雨露,这里的植物不会开花结果,为了活下去,它们和所有生活在这一片暗黑世界中的,人,仙,鬼,妖,魔争夺着活下去的机会。它们的叶片巨大,呈口袋状,里头隐隐地有血腥味淡淡飘散,等候着被这血的味道吸引的投入囊中的一切猎物,收紧袋口,溶解,将腐烂猎物的血肉灵魂,一起化作自己身躯的一部分,然后,巨大的口袋再次张开,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味,吸引着新一个猎物的到来。除此之外,它们还有难以计算,纠结缠绕的藤蔓,如盘桓在树身的蟒蛇,平时不动声色,一旦有猎物接近,就会如灵巧的手一般,将猎物紧紧勒住,直到血肉破碎,鲜血汩汩地顺着藤蔓上的叶脉源源不断地滋润到树身。
      所有生活在思域这片混沌之地活物,都如同这里的树木般不择手段地赢得活下去的机会。
      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一切,人,仙,妖,魔,鬼,怪,都是被三界六道所遗弃的众生。这里日夜,不,永夜中永远充斥绵延不尽的痛苦哀嚎,永远上演着杀与被杀的生存竞争。
      永夜的混沌,没有出口。生活在永夜混沌的人们在痛苦中摸索,摸索了千百年,在绝望中死去,又有一批绝望的人们继续绝望着摸索。
      她常常想,所有被困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三界六道所遗弃的众生,所有活着的,每天都在狰狞哀嚎寻找出逃的机会,也许自己是唯一一个自愿来这里的。
      她毫无惧色地抓住一根扭动挣扎的藤蔓,敏捷一荡,就飞到了树身之上,那里缠绕了最粗大的一批藤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右手掏出腰上锋利的匕首,刺啦一声,凌厉地划开最粗一条藤蔓,左手,举起一个口沿宽大的葫芦,对准藤蔓裂口边沿,墨黑腥臭的液体顺着手指粗的裂口滴滴渗入葫芦中,树身颤抖,巨叶窸窣,放佛感知到失血之痛。
      约莫灌了一壶,她跳下树干,在第一批底层的藤蔓触角碰到她之前,远远地跑开。
      今日的食物,有着落了。
      钩吻木的汁液,亦是钩吻木猎物的血肉精魄。
      …………………公子楚的分隔线…………………………………………………………………
      景泰十八年,夏国第五百一十八代国君,姜氏陵游邀华国,东夷,以及臣属依附大国的各大部族,齐聚夏国广陵城外珞珈山,歃血为盟,订立百年不征之约。
      广陵城一时间,充斥了当世的各大豪门贵族,富家公子。
      紫宸宫,歌舞升平,繁华奢靡,一时无两。
      广陵城的天空,纷纷扬扬下着入冬的第一场鹅毛。这里不同于于彤鱼部族所处的南疆地区,终年如春,四季不分。当一个看多了春花灿烂,那春花也就不比杂草强上多少,所谓物以稀为贵,便是这个道理。第一次看到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景,八岁的彤鱼洛如瞪圆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仰望着天空,那里像一个灰蒙蒙的无底大洞,看不见的神奇巨手,撒下满天地的白丝六角菱形花瓣。
      她戴着夏国皇室专门送来的狐狸皮长毛雪帽,大裘,浑身一片雪白,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呼啦啦开心尖叫着跳出御花园的走廊,在园中的无遮无掩的空地上打转,伸出两只莲藕般的小手,接着天空开出的片片花朵。
      这一片空地原本是一方水池,不过经了一夜的大雪,池中的水俱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所以可以承受一个八岁大的女童的体重。
      洛如将接到掌中的白色小花,小心翼翼地举到眼前,伸出小舌头,舔一舔,凉丝丝的,一直凉到心坎里。真有意思。一只白色的小猫在结了冰的湖面跑来跑去,将湖面上堆积的薄薄的雪,堆拢起来,她要堆一个手执金蛇权杖,头戴金冠的威严爹爹。
      隐隐地,风里传了几声低低的抽泣声,使洛如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她眯起眼睛,像湖对岸眺望过去,远远的湖对岸,是御花园的另一半,种植了些四季常青的珍花奇树,现在纵使红颜盛放,也被白雪皑皑覆盖。在一树一树银装素裹之间,跪着一个清秀少年,黄衣玉带,单薄羸弱,面色和雪花一样白,放佛是雪化作的人儿,安静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冰天雪地中。
      而发出抽泣声正是一个蹲在少年身边的一个小宫娥,十五六岁的模样,黄衣黄裙子,小脸冻得通红,眼里泪水涟涟,一边低低抽噎,一边絮絮说着。
      “太子,别跪了,偷您的长生锁出宫去卖是死罪,就算您跪一天一夜,皇后也不会饶了陈嬷嬷……”
      “太子……奴婢求您了……您这么跪下去,皇后看到,会怪罪奴婢的……”
      轻风吹絮,雪落无声,可因隔着远了,入耳的只有的破碎的只言片语。
      “太子……”小宫娥见太子不为所动,也转而跪在了太子边上,扯着主子的衣袖不断哀求。
      那少年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跪着,双目望着远方,却空洞澄明,里面什么的影子都没有留下。
      洛如歪着头看着奇怪的一幕。自从随父亲来了夏宫,看到的无非都是金碧辉煌的宫城,睥睨天下的君主,花容月貌的美人,所到之处,觥筹交错,长乐未央,这广陵城,这紫宸宫,迷醉地不似人间。
      她皱着眉犹豫了一会,烦恼着到底该不该放下手中的雪人去偷窥这个必然和自己无关的八卦。烦恼了一会,身体自动做了选择,她迈开小步子,小跑着跑向湖边,掩着湖边的株株雪书,向少年跪地的地方靠近。
      没待她走得更近,那边走廊处熙熙攘攘地来了一堆人,为首的女子,头戴雙鳳翊龍冠,明黄大衫霞帔,腰缠白玉革带,珠环翠绕,雍容华贵,洛如记得在夏国的朝堂上,远远地玩见过那个端庄明艳的女子和国君共同端坐在金銮宝座之上。
      众人在少年身后的廊檐上站住,为首的女子广袖抬起,玉指微动,身后一众宫娥太监恭敬地退到十步开外。
      金色的裙裾拖曳过积雪,掀起淡淡的一层雪雾。像许多平民的贱命,有如飞雪皇室的华服轻扫,便是多少的生死的尘埃落定。
      美丽威严的妇人在少年的对面站定,目光冰冷,比这满天飞雪还要冷上几分,洛如不由打了个寒颤。
      “云儿,你打算为那个贱奴跪到几时?”淡淡的口吻,森冷的语气。
      少年仰起脸,看着眼前这个耀眼到遥不可及却无可抗拒的皇后,亦是自己的母亲。
      “求母后放了陈嬷嬷。”
      “你体弱多病,你父皇遍寻天下异人才求得这一个长生锁保你平安成长,那个贱奴胆敢偷出去卖,罪无可恕。”
      “可是,”少年鼓足勇气抱住母亲的腿,双臂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贴近自己的母亲,这皇宫的规矩,自出生那一日起,陪伴他的只有陈嬷嬷和她香甜的乳汁,而母亲,永远端坐在水晶帘后远远地接受自己的请安,珠链摇曳,形容模糊。母亲,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陈嬷嬷香甜的乳汁和每夜哄自己入睡的大掌却是踏实和安稳的存在。“可是,我听说陈嬷嬷的孩子的病了,没钱医治,我自己把长命锁给陈嬷嬷,让陈嬷嬷拿出去卖的。母后,你饶了陈嬷嬷,要罚就罚儿臣吧。”
      “云儿,你不过喝了这个贱奴的几口奶水,就连自己亲身母亲的话也不听了??”
      “母后,儿臣求您了。母后……以后儿臣好好念书,好好学治国之道,只求母后饶了陈嬷嬷一次……”
      啪一声脆响,少年的脸上留下一个粉红的掌印。
      妇人优雅地收回手,放佛那一掌不过是分花拂柳。
      “你是太子,治国平天下是天经地义,为了个贱奴,如此不堪,太让母后失望了。你再跪都没用,那个贱奴早被杖毙,尸体丢入山中喂狼了。这个太子你要是当得不舒坦,母后自会替你寻个合适的弟弟帮你坐拥这天下的。”
      抱住母亲的双臂倏然送了开来,无力地落在地上。天地陷入一片死寂,漫天飞舞的雪花放佛也在此刻冻结,在母子两人中间冻出了坚不可破的一道冰壁。
      明黄的凤袍迤逦远去,空气中隐约响着环佩的叮当。
      少年依旧跪着,整个人放佛都成了一座冰雕。
      洛如想起了留在南疆族内的母亲,想起母亲的温暖的怀抱,亲手做的狍子肉,老是挥舞着马鞭找自己打架的哥哥妹妹们,原本平淡的一切,在此刻的风雪中清晰地浮现眼前,温暖地如同母亲刚煮好的□□茶。
      难道中原的皇室都是这么冷的吗?像他们的冬天一般冷。
      洛如心中陡生一股奇妙的情绪,想过去拉起少年的手,帮他搓搓,然后对他笑一笑,说,来南疆吧,那里很暖和。
      正当洛如担心少年要在雪中跪多久时,那少年放佛终于从入定中恢复了过来,淡漠地起身,抖落一袍子的积雪。
      在那乌黑的眸子中,洛如看到了如同这天空般的雪花狂舞。
      一滴晶莹的泪滴在少年的长睫上抖动,许久,无声地落下,也落在了洛如的心底。
      …………………………公子楚的分割线……………………………………
      景泰十八年的那场大雪中,洛如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坐在马车上颠颠簸簸地离开了广陵城。一别十年,十年前的那一滴泪如同那一冬的雪,落进了她的心底,慢慢融化,留下淡淡的一点痕迹,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也许最后会连那片淡淡的痕迹也消失殆尽。
      天地不仁,将苍生视为草芥浮游,冷眼戏弄于股掌之中。
      三月十五,南疆遍开杜鹃。寨子里到处插满各色杜鹃花,家家户户泼水清洗门户,全心全意迎接着彤鱼一族每年的最大节日—天母节的到来。寨子里的孩子们都穿上了被母亲放在箱底,只有在这种大节日才舍得穿的新衣,漫山遍野的疯玩。寨子中间的广场上,搭起了巨大的竹台,最竹台中央竖起一跟细长的竹竿,顶部系着一根红绸带,迎风飘扬,而在绸带之上,是一枝紫中带红的杜鹃之王----“合欢”。彤鱼一族以杜鹃花为圣花,这合欢更是杜鹃中的极品,传说三十年发芽,三十年开枝,三十年散叶,三十年开花。千金易得,一枝合欢难得。若是在天母节夺得这胭脂冷送给心仪的姑娘,那便是天定的姻缘,纵使姑娘早有婚约,也需解了,顺了这天定的姻缘。
      洛如对着镜子又紧了紧包头,将弯刀插入腰上,仔细看了看全身上下,嗯,黄色包头,特意加工的剑眉星目,上身青色无领对襟小袖短衫,下着宽腰无兜长裤青色长裤,整一个洒脱英气的彤鱼小伙的模样。
      哼,谁定的臭规矩,女儿家不得参加合欢竞夺,本姑娘就是相中了那合欢花。
      熊熊的火堆被点燃,冲天的火焰,火焰越高代表着一族来年的运程越好。盛装的彤鱼族男女开始围着广场四周载歌载舞,吃肉喝酒。
      寨中最高的吊脚楼上,彤鱼一族的族长,洛如的父亲,须发雪白,安详地看着楼下开怀欢乐的族人。半晌,慈祥的老人对身边的人嘱咐了几句,边上的望楼上的汉子推动了粗大的木槌,敲响了天母节的第一声节日钟声。
      三声凝重沉稳的钟声过后,场子中所有的美丽姑娘都退到一旁,年轻的后生们低吼着,冒着满身的酒气,冲向竹台。
      二长老的孙子白微一马当先,赤裸闪身,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纠结,左右开弓,推开两旁的竞争者,第一个爬上了竹台,抬脚便如一直敏捷的猴子攀着竹竿往上爬,眨眼间已经到了竖立在竹台上竹竿的一般位置。
      下头有潮水般的人不断爬上竹台,又有好几个已经也上了竹竿,最靠近的白微一伸手,抓住白微的腿便往下扯。白微蹬腿想甩开对方的拉扯,结果,脚下一送反倒往下落了一大截。
      而在族长吊脚楼的一个角落里,一身彤鱼族男装的洛如,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下头抢得热火朝天,心道,你们打吧打吧,打得差不多了,本姑娘再坐收渔人之利。
      竹台上的人渐渐少去,剩下的多半是躺在竹台下的地上哎呦哎呦地哀嚎。
      时候差不多了。洛如纵身飞下吊脚楼,踩着竹台下汉子的肩膀迅速向竹竿奔去,如履平地。
      白微此时已经即将到竹竿顶部,再爬几下,触手便可得合欢。平地多了个后生飞身而来,看得呆愣,竟忘了继续往上爬。
      洛如飞上竹台,嘴角挽起一个得意的笑,冲顶上的白微喊道:“白微,佛桑不喜欢你,她喜欢苏合,不如你就求你爷爷解了和佛桑的娃娃亲,把佛桑让给苏合吧。”
      竿子顶部的年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说自己的未婚妻喜欢别人,气得满面充血,怒目圆睁,喝道:“臭小子,胡说什么。我会拿到合欢来证明我和佛桑是天定的姻缘。”
      狡黠的光从洛如的眸底滑过,弯刀转瞬出鞘,唰唰,整个竹竿居然被她连根砍断,霎时整个竿子连同竿顶的白微向台下倒去。
      人群一阵惊呼,合欢压坏了可不是好兆头。
      白微大惊,无奈之下,松手落地。
      竹竿一轻,落入洛如的手中,她慢条斯理地抽回竹竿:“白微,我代我苏合哥哥谢你让出佛桑姐姐哈。”
      “没那么便宜。”
      就在洛如唾手可得合欢之时,白微飞起大力一脚,将绑着合欢的竿子顶部生生踢断。原本就要到手的合欢又往空中飞了出去。
      混蛋,洛如大骂一声,向合欢掉落处飞去,而白微也飞奔向前。
      那紫中带红的花朵迎风袅袅颤抖,柔弱不堪,眼看就要落地,距离最近的人都距离那合欢有三步远。
      正当洛如哀嚎,完蛋完蛋,三哥哥交托的抢合欢差事泡汤,还要为全族讨个不吉利的时候,那花居然稳稳停在了空中,接住它的是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顺着那手往上,洛如看到了一身磊落青衫的公子,拈着合欢,唇角含笑,长长的睫毛上铺着细碎的阳光,闪闪发亮,一如十年前雪天里的那滴晶亮的泪珠。
      公子缓缓走到呆若木鸡的洛如面前,抬起她的一只手掌,将合欢放在掌心。继而,抬头将手遮在额前,眯着眼望着天空的红日,感叹了一声:“南疆,真是暖和啊。”
      原来十年前落入心底的那一滴并不是迟早会消融殆尽的雪花,而是一颗种子,经过了漫长的光阴的滋养,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终于破土而出。
      在寨子中最高大雄伟的吊脚楼里,族长举办了盛大的接风酒宴迎接夏国太子的到来,天母节之际,夏国太子的亲临,无疑是一件荣耀的事。
      席上,缙云太子谈笑风生,潇洒应对,说得彤鱼族长不时哈哈哈大笑,连声赞夏国太子果然雅人高致,不愧是未来君临夏国天下之主。躲在帐后偷偷看着那个曾经跪在雪中的无奈少年,如今早已被时光打磨成纵横朝堂八面玲珑的太子,洛如心底莫名地欣喜又有点点失落。
      “族长大人,彤鱼一族据有南疆之地已久,族民日众,虽然名义臣属华国,但是却要年年交付沉重的税负,缙云这些年偶经南疆,已经听得许多族民怨声载道。所以,”他微微一笑,将手指在酒杯中蘸了一蘸,在族长的案几上下了“脱华入夏”四个字。
      彤鱼老族长看着案几上那几个字渐渐淡去,眉头紧紧皱起,为族人操劳的满脸沟壑显得更是纵深醒目。
      “若可,彤鱼一族只需名义上臣服我夏国即可,无需每年缴税赋服劳役。还望族长大人三思。”
      “纵使如此,夏国也没好处,何必多此一举。”
      “族长大人此话差矣。华国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我父皇不过不希望华国做大,希望老族长保持中立,以策万全而已。”
      老人双目微闭,似在深思,半晌,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人,送缙云太子下去休息。”
      一切似乎都在姜缙云的预料中,他客气地朝老族长拱手行了个礼,便随侍女走出了吊脚楼。
      洛如从帐后走出,走到父亲的脚边,将头靠在父亲的膝盖上,轻轻问道:“父亲,缙云太子说什么了,让您这么为难?”
      “唉……”一声长叹,道不尽夹杂在大国博弈间的小族悲哀。
      父亲的大掌轻柔地抚着洛如的头,厚厚的茧子摩挲过发间,却说不出的舒服。
      “孩子,缙云太子送了你合欢,你……”老族长皱纹更深,欲言又止,“合欢牵起的两人,便是天定的姻缘,你……可中意那缙云太子?”
      猛然听到父亲的提议,洛如心中一惊,未施粉黛的双颊此刻放佛涂抹了厚厚的胭脂,通红一边,还好侧头趴在父亲的膝上,才没将这一副小女儿的羞怯姿态落入父亲眼底。
      缙云太子……可以吗?他会喜欢自己吗?柔肠百结,惊喜不定。
      老族长苍老浑厚的声音又起:“洛如若是中意那缙云太子,为父不妨替你去说,若能成事,今后夏国念在你的关系,也必不会轻易为难我族人。但是,咳咳咳咳咳咳……”一阵痛彻心扉的咳嗽声打断了老族长的话,他咳得整个腰都弯了下去,伛偻成了一只虾米。洛如慌忙起身,一手小心翼翼将水送到父亲嘴边,一手大力替父亲顺着背。
      “但是,为父不是一定要要你嫁给缙云太子。我们彤鱼一族的未来不需要用你去换。”
      “父亲……我……我愿意……可是……缙云太子那边……”
      “哈哈哈哈,如丫头长大了……哈哈哈哈,难怪看你收合欢的时候都成了个石头人了,平时欺负你苏合哥哥的伶俐劲头去哪了?哈哈哈哈”
      父亲!洛如又羞又气地佯装要打父亲,拳头举得高高的,落下时却轻轻的。这一夜,彤鱼族张吊脚楼里灯火通明,笑声不断。
      ………………………公子楚的分割线…………………………………………………
      夏国景泰二十八年,国君姜氏陵游在位。此时恰是华国龙朔五年,公孙氏轩辕登基后的第五年。
      相比姜陵游顺顺利利由皇子升为太子,由太子升为国君的坦途而言,公孙轩辕的国君道路则布满了血雨腥风。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却不过落得个敬武王的封号,还被嫉恨其的先太子公孙栾华联合其他几个庸碌不堪的兄弟联手向先国君参了一本,说敬武王府结党营私,意图弑君谋反。而先国君甚至都没下旨命刑理司彻查,就直接撤了敬武王全国兵马统领之职。被逼上绝路的敬武王公孙轩辕派王府亲卫一队埋伏其他皇子早朝必经的正阳门附近,另一队悄悄潜入先国君寝宫。同时,敬武王妃苏叶坐镇敬武王府,稳定后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公孙轩辕成功于正阳门以弓弦绞杀皇位最大的竞争者先太子公孙栾华以及其他几位已经成年参与国事的皇子,并软禁先国君于奉天殿。至此,除了传位给敬武王公孙轩辕,先国君已经别无他法,遂称病退位,不出一年,薨于长乐宫。
      公孙轩辕虽然被逼而反,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直系皇室之外,那些得了鼓舞的旁系宗室,雄踞地方的各地异姓藩王,都蠢蠢欲动,登基后,又起九王之乱,先国君的九位兄弟公孙氏旁系皇族齐齐发难,挥军北上,甚至一度控制了华国母河祁连河以南的半壁江山。也许,天命公孙轩辕该当君主之位。祁连河上,两军前锋对峙,九王联军的前锋是定西王公孙宁威,纵马渡河,结果马腿却在河中莫名折断跪倒,定西王无端从马上落了下来,九王联军前锋部队哗然,误以为皇家大军已斩杀前锋主帅,纷纷后退,自乱阵形,而对岸的皇家大军见对方自乱阵脚,霎时战鼓雷鸣,公孙轩辕一马当先,趁胜追击,一直追到祁连河南岸两百里远的望南岭,九王联军人心不齐,闻得皇家大军震天的杀声,不战而溃,自相践踏而死的人,遮蔽山野堵塞山川,从祁连山南岸一路绵延到了望南岭,剩下的一部分,听到风声兽鸣,犹如惊弓之鸟,以为皇室大军杀到,昼夜逃命,风餐露宿,冻饿交加,九王联军八十万大军,死者十有七八。
      九王之乱后,公孙轩辕趁机下诏收回诸王的军权,卧榻下虎视眈眈的敌人终于被一扫而空。
      龙朔五年的公孙轩辕,面对的是尸山血海铸就的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奉天殿内,觥筹交错,丝竹悠扬,华国的各大世家贵族朝廷重臣在两班落座,笑语晏晏,好一副君臣同乐的融洽景象。
      金銮座下的舞池中有腰肢纤细,胸部丰满,雪肤花貌的舞姬挥动水袖,媚眼如丝地起舞,那水蛇般柔软的腰肢如风摆杨柳,晃得满座的男人心猿意马。
      上首的龙椅上,轩辕国君端着一只飞龙双耳金爵,意态慵懒地斜倚在椅背上,黑底十二章衮服,左肩白月右肩红日,袖口金丝暗纹的龙飞凤舞,透雕麒麟赑屃等祥瑞神兽的玉带,下身红色蔽膝垂至地面,天蚕丝混和银线勾勒祥云朵朵于其上。冕冠之下,十二旒(yu4声)赤白青黃黑五色珠串长长地垂下,遮住君王的面孔,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遥遥地隐藏了在摇曳的十二旒之下。
      孤家寡人,不是没有喜怒哀乐,只是这喜怒哀乐都藏在了这十二旒之后,让人看不分明。
      歌舞正酣,从殿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在国君耳侧一阵低语。
      “姜缙云私访彤鱼族长……呵呵……”公孙轩辕把玩着手中的金爵,语调阴冷。“传白虎神使英禄。”
      无人知晓,在这轻歌曼舞的朝堂之外,一只五十万的大军已经由白虎神使英禄带领悄悄离开了丹凤城,一路昼伏夜出,向着南疆----彤鱼一族的生息之地进发。
      ………………………公子楚的分割线…………………………………………………
      天母节的最后一日,姜缙云也起身告辞。老族长专门又设宴款待。席上,虚弱的老人犹豫再三,终究说出了心中的打算,脱华入夏亦可,不过希望希望将女儿彤鱼洛如许配缙云太子。
      原本老族长心中思虑的是,皇室中人,无不是三妻四妾,后宫三千,洛如嫁过去,纵使不能成为太子妃,但传闻缙云太子为人性格温和,必也会善待于洛如,同时,也为彤鱼一族的存活多赢得一个砝码。
      出乎意料地是,缙云太子听到老族长的提议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为难地解释道,自己已有太子妃,乃是夏国大族岭南白家的白氏如槿,现在刚刚成婚不久,若是又迎娶洛如小姐,一来让族长之女屈居侧妃之位,实在是对彤鱼一族不公,二来怕触怒岭南白家。姜缙云一脸无奈和悲辛,语调艰涩,一边感谢老族长的厚爱,表示若能有洛如小姐相伴实在是三生有幸,一边却又哀叹不能娶洛如的种种理由。噎得老族长端着大碗的酒,只得哈哈哈大笑,以一句“老夫也是看太子一表人才,才有此提议”敷衍过去。
      躲在侧间偷偷看着宴席上一切的洛如,原本满心欢心地等着结果,却等来兜头一盆凉水。心细如她,不难发现缙云太子在提到自己那虽是迫于世家压力才娶的太子妃时候,眼中瞬间闪过的一丝怜惜。只是闪电般的一瞬,洛如便已心明如镜,种种,不过都是不愿的借口。
      在同样的一个红日高照的日子,缙云太子一如他刚出现寨门的样子,青衫飘逸,唇角含笑,轻盈地跨上白马,和老族长以及彤鱼一族的上层拱手作别。
      远远地竹楼之上,一身紫衣清丽女儿家装扮的洛如眼中水雾濛濛,望着青衫在扬起的黄尘中渐渐远去。掌心躺着那枝紫中带红的合欢,失了水分的滋养,花瓣干涩卷起,早已不复初初绽放的晶莹水润,绝色倾城。
      景泰十八年的大雪,她远远地躲在树后看着他,景泰二十八年,她从他手中接过那枝象征着天命姻缘的合欢。无论是哪一次,都是他的点点滴滴落进了她的眼里。
      这一次的别离,她换上了女儿装,想他回头的一刹那,看到真正的自己,是否也会有一点点的心动。
      缙云太子,我就是彤鱼洛如。
      青色的背影,渐渐与青山融为一色。
      干枯了的合欢花枝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被风不知道吹向了何方,几片凋零的花瓣落在了地上,被来往无知觉地人们踩做了一团稀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彤鱼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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