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落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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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
纪维容喃喃自语，满心的苦涩，直到今日，方才略略明了神女大人经常挂于嘴上的这两句禅语的涵义。
放下天界仙子的自尊，洗手作羹汤，绣香囊，甚至放下女儿家的尊严，以身想许，换来得不过是一句“纪仙子原来经不得调笑。”
正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把自己送下了痛苦的深渊。
原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呵……
房中一片漆黑，她就这么枯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直到第一缕青色的天光从雕花窗棂中射入，她才彷佛如梦初醒般，起身，在梳妆台前坐下，青铜镜映照出苍白憔悴的一张脸，满眼的血丝。她拿起楠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如云的青丝，彷佛这是三千烦恼丝，梳顺了，心结便也打开了……
除了当事双方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夜的故事。
玄嚣依旧吊儿郎当时不时嘲笑一番憨憨的陆吾，或是戏弄一把呆呆的离殊，昨夜的故事，似如一场夏夜的微微细雨，飘落无声，未曾在他心间停留过，。
纪维容依旧低眉顺眼、小心谨慎地侍奉九河神女。不过，在那片绯红的身影不小心跃入眼帘时，还是会控制不住视线，痴痴望着，看着他笑，看着他闹。
渐渐地，她发现了自己以前偶有注意却一直未曾上心的事情。只有对着那个呆呆傻傻其貌不扬的离殊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如春花绽放，秋月露颜般的笑容；只有对着那个不谙世事不解风情的离殊时，他才会煞费心思地捯饬一些幼稚可笑的小把戏；只有对着那个文墨不通法力低下的离殊时，他才会收起不可一世的架子，一边宠溺地嗔怪，一边却又耐心地教导。
直到有一日，当她看到离殊手中把玩的那个自己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绣好的香囊时，心中那许多的怀疑揣测似乎都得到了明证。
也许只是一个形状相似的香囊罢了，这东西人间本就多得是，指不定就是陆吾从人间给他师妹带的小玩意儿呢。
怀揣着仅剩的一点侥幸心理，纪维容缓步走到离殊身边，面色如常，福了一福身，说道：“纪维容见过离姑娘。姑娘手里头拿地是什么？还真是香呢。”
“你说这个呀？”离殊将香囊从掌中拾起，递到纪维容面前，“你瞧，上面的鸳鸯绣得栩栩如生。我在二师兄房里看到的。二师兄见我喜欢的紧，就让我拿了去。”
广袖下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掌心似乎都被指甲抠得渗出血来…………
她告别离殊，跌跌撞撞地在凤麟洲上乱走，她不想回东华仙君府，那里太小，逃避不开那个令自己受伤的背影。
真傻啊，自己真是太傻了。凭什么认定玄公子是喜欢自己的呢？
可为什么……可为什么神女大人守着东华仙君，守了千年都无怨无悔，自己不过爱恋了几年便心痛如斯呢？
一主一仆，两个傻瓜，两个痴人。
想得再多也找不到答案，徘徊再久也不得不回到令人伤心断肠的仙君府。前脚刚跨进院门，便远远看到木槿树下，玄嚣、离殊面对面站着说话。
一红一白，一高一矮，远远望着，沐浴在白木槿花雨中的二人出乎意料地和谐。
越想逃开，偏偏越要面对……她苦笑。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二人的对话。
“阿离，我要下山了。”
是玄嚣的声音，温柔如山涧中的溪水潺潺。
“哦，那二师兄你要去多久啊？”
“我是凡人，在人间自有家人需要照顾，所以，这次须得在人间长住一阵，料理一些家中琐事。”
“啊？要去那么久啊，那就剩我和大师兄会很闷的……”离殊挺秀的小鼻子一抽，小嘴翘地老高，就快可以往上挂个酱油瓶子了。
“不怕我欺负你了？”玄嚣习惯性地用右手食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子。
离殊一把拍下他的手：“说了几百遍了，不要老刮我的鼻子，再刮就平了。”
玄嚣瞅瞅被她打掉的手，又瞅瞅她的小圆鼻子，揶揄道：“你本就不是美人，鼻子塌点高点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话说地某人可不爱听了，遂把要与师兄分别之苦抛却到九霄云外，恢复了一贯的斗争风采。只见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说：“你！你！你！你给我赶紧滚下山去！最好一辈子不要回来！”
看着对面的小丫头五官扭做一团，玄嚣戏弄之心更是汹涌澎湃。放肆地戳戳她的小圆鼻子，拍拍她气地胀鼓鼓的腮帮子。“你既生得丑，脾气又坏，怕是嫁不出去了。你师兄我大发善心，为免世间的其他男子遭你毒手，勉为其难娶了你如何？”
“你！你！……”离殊脸憋得像秋天里熟透的大柿子，那是又羞又恼。羞的是嫁娶之事竟被师兄说得好似去街市买了棵白菜一般，恼的是自己被说得一无是处，还成了天下美貌公子的公敌了！虽然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偏好美貌公子的意思，也不至于不堪至斯啊。
树下的两个人正拌嘴拌得欢乐，院门外的纪维容却浑身冰凉，好像置身于冰窖之中，自己心心念念求的一句话，就这样被他送给了一个傻乎乎什么都不明白的丫头！
她双肩颤抖，下唇上一排深深的带着血痕的牙印，靠着墙壁勉力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这院子，她现下是没有心情进也不能进了，怕会扰了某些公子的风月大计，于是扶着墙，正蹒跚地准备往外走时，耳中飘过一段更令她意外震惊的话语。
“二师兄放心，离殊这般丑陋又笨拙，自是配不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您的。况且，您还有秀外慧中的纪姑娘欢喜着呢，哪轮得到我呀。师父说了，等我修成仙身，他就娶我（公子楚：这棵呆瓜树听话听一半啊……没懂她家师父大人的意思啊……）。哼，您呢，就好好陪您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纪姑娘去吧。”
东华仙君要娶离殊！！！！？？？
怎么可能？仙君心有所属是天上神仙人尽皆知的，神女大人等了他几千年也不见他回心转意，他怎么可能对着一个黄毛丫心生爱意，还，还承诺要娶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个丫头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玄嚣喜欢她，东华仙君也要娶她？
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离殊！
你不过是一棵刚修成人形的杂树，为什么我们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统统都轻而易举地落到你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落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