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放手 ...
-
天来居是京凉城数一数二的客栈。孟冥渊独自在古树呆到天黑才回去。他的上房就如富贵人家的庭院一样,别致幽雅并且宽敞大方。住个客栈也如此奢侈,想必被婆婆知道了又要挨一顿骂。可是难得和他出来,孟冥渊那点浪漫细胞又开始繁殖增长了。即使对方并不领情。
他坐在屋外的荷花池旁,看着池里老板精心喂养的小鱼,想起今日和霍晨初见面的地方。那种地方用来见那小子,真是浪费了。
池水突然荡起涟漪,在这没有风没有雨的燥热夜晚里。涟漪的波浪越来越大,池面像是被人不断用大石头砸一样,水花四溅。
"好啦。不要生气了。我又没说什么"
孟冥渊望着池水,露出讨好的表情。
池水像是回应他一样,水面的涟漪开始变幻,波浪不寻常的扭曲,最后池面出现一个"死"字。
"好好好。是我不对行了吧?我不该对他使用幻术。但是我也是为你好啊"
大晚上的,一个男人对着池水又是讨好又是道歉的自言自语,要是被别人看见肯定以为撞邪了。但是孟冥渊也顾不了这么多,他知道自己今天做得太过分了。
"谁知道他会这么容易中招。不是你想见他我才帮你去见的吗?"
原本"波涛汹涌"的池面突然间安静了。平静得孟冥渊也闭上了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良久,池面又开始波动,这次的波纹很有条理的演变成几个字:"下不为例",就像有人用手在池面写字一样,只是这些字并没有依照自然常理即刻消失。
孟冥渊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好吧。你自己决定!"
夜晚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平静,刚才的一切仿佛未曾发生过。只是池塘外边的水渍和掉落在地上拼命扭动身体的小鱼,暗示着这里曾发生过超乎常理的一幕。
孟冥渊弯下身拾起小鱼,将它扔进池水里。再一次自言自语道:"值得吗?"
望着池里很快恢复活力的小鱼和风平浪静的池水,他将叹息默默摆在心里。
"值得吗?"
他又问了一次,只是这一次,他问的是自己。
秦夜末带着霍晨初回到府里,仍不见柳若青和丫头的身影。
将霍晨初放到床上,拨弄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顺带抚平小人儿紧蹙的眉心,让那张原本稚气的脸恢复平静。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秦夜末深深地叹息,语句间是无奈更是好奇。自从他担任顷轩会的当家以后,王爷的身份,武林败类的身份,太多事让他不得不去做。当然,从来没有时间去想象,如果没有这些身份,他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只是年幼时母后的那席话让他怎么也忘不掉。那时母后痴迷的告诉他,一个多么坏的恶人有着多么纯真的心。当时的他并不完全明白母后讲的故事,但却因为母后闪闪发光的眸子心里激荡。仿佛那也是他追求的,就像他的母后追求的东西一样。想及此秦夜末又叹了口气,当年母后决定自我了断的时候,那闪耀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水,平时坚强好胜的女子虽然不轻易流泪,但那双无奈的温柔的眼睛,让他错乱的以为母后哭了。他还记得那时母后的眸子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闪闪发光,但依然是耀眼的。那双让父王神魂颠倒的眼睛笑着弯成一弯明月,说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话:我果然爱上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呢。
“嗯……”
霍晨初挪了挪身子,打断了秦夜末的回忆。
小人儿缓缓睁开双眼,眼睛里满是恍惚。
“醒了?好点了吗?”
随着声音望去,看到了秦夜末面无表情的脸,不同于以往的,带着点迷惑。
“我又怎么了?”
小人儿的问话没有丝毫诧异,一点都不像失常的人。
“你不记得了?”
秦夜末只是试探性的问了问,并没想到会真的听到答案。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霍晨初难得认真的问着男人,毕竟自己经常这样,他也懒得震惊了。
“没什么,在街市上你突然晕过去了。”
“哦。”
霍晨初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下衣衫,看了看秦夜末依然面无表情的脸,客气的说道:“每次都麻烦到你,谢谢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夜末觉得每次小人儿晕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都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忽远忽近的,让人难以适应。但这个人本身,似乎非常适应这样的‘突发状况’,每次都若无其事的忽视自己怪异的状况。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夜末一脸狐疑的望着他,霍晨初笑道:“怎么?我之前很不舒服”
这样的回答仿佛在说着他是多么习惯这样的事情。秦夜末虽不想过多涉及小人儿的私事,因为他知道小人儿不喜欢这样。他也相信或许小人儿某天会自己告诉他,但是面对这样不清不楚的事,秦夜末难免有点介怀。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即使是失忆未免也太奇怪了。只要和霍小荔有关的东西你都会失控晕倒,你不觉得奇怪吗?”
难得秦夜末发挥了侦探的追根究底本领,霍晨初却笑了,笑得很不以为然。
“你才奇怪吧,又和你没什么关系。”
虽然秦夜末早就知道这个小人儿对他戒心很重,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免不了将不悦摆在脸上。
霍晨初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逐渐难看,无奈的叹了口气。
收回刚才不以为然的脸,颇认真的道:“唉,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习惯了。”
习惯?一句习惯可以解释所有奇怪的事吗?
秦夜末知道不可以,但霍晨初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经常这样?突然晕倒,突然醒过来?不记得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觉得不妥吗?”
看来秦夜末对他相当好奇呢。霍晨初会心一笑,看在这个男人几次都帮过他的份上,他决定老实回答他的问题。
“是不是经常我也不清楚,如果每件事我都去觉得奇怪,那才真的奇怪呢。虽然你帮过我几次我很感激。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记得了我也不会怎样。一点都不会影响到我现在的生活,为何要在意?”
霍晨初说的很简单,但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不管是失忆还是晕倒,他的反应都太奇怪了。当事人显然对自己的事不在意,而这种不在意,反而更奇怪。
“好吧,既然你觉得没问题我也不便多问。虽然你是我买下来的,但之前你已将银两都还清了,我也没有留你的理由,你大可离开。如果你暂时找不到去向,也可以留在我这里。”
秦夜末站起身,欲离开。走到门前突然回头,将霍晨初看在眼里,深深地望了一眼,说道:“记住,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霍晨初一个人兀愣的站在床边。
之前还千方百计留自己的男人,现在怎么突然放他走了?
虽然霍晨初从来不认为秦夜末有能力留住他,只要他想走依然能走。但现在男人突然说放他走,反而让他不自在了。
秦夜末离开小人儿的房间,情不自禁的来到昨夜与小人儿饮酒的小亭前。他承认自己有点冲动了,说是放小人儿走,但或许他这一走,他们再也无缘相见。但当时的自己却忍不住说出那样的话,因为那个霍晨初真是可恶至极,到底是哪里可恶他也说不上来。
只是他为什么可以如此不在意,难道对于霍晨初来说,没有任何事值得在意吗?
虽然秦夜末确实被霍晨初的气息所吸引,但他却无法理解那样的吸引。或许他是理解的,但是越是理解,越是觉得他不该留他。
或者换句话说,秦夜末更想与他一起走,而非留他在这个地方。
男人轻笑,和他一起走?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