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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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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术,其实也就是在一个人脸上覆上另一个人的脸,或者一个虚假的脸。
它可以是实在的用各种药物和器具改变人的外观,也可以是一个人故意塑造出来的假象。好比如他和方应看之间,明明知道彼此的接近都是不怀好意,却挖空心思带着一张透明面具演一出两人都猜得到结局的无聊戏码。
无聊,这就是无情对他和方应看长久以来莫名其妙的互相戏耍的关系的唯一总结。现在,方应看说天将变,那么戏也就该停了。可是这出戏演久了,他却不愿轻易离开。无情知道自己的性子很冷,知道所有人都把自己当做一个无情之人。
他或许真的无情到近乎冷酷,可他更知道自己有多执着。
就像当年,执着的想要活下去,便凭着那股执念拖着重残的身体爬出了须臾将至的火场。
就像后来被师傅收留,执着的要活出尊严,便成就今日人人称道的“无腿行千里、千手不能防。”
琢磨一阵,他想自己不能这么轻言放弃。
找来四剑抬着小轿,他第一次主动去找方应看,就在方应看离开小楼的一个时辰后。出了六扇门时正好撞上跌跌撞撞酒气冲天艰难爬回来的追命。
追命晃着酒葫芦,也不问他去哪儿,只说“大师兄,我不喜欢那只猴子,但若你喜欢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无情不待他说完,接道“你若替我瞒下来,我保证日后你的酒帐全不用自己掏。”追命笑得灿烂,如午夜里的阳光。
“啊啊,我真是醉了。居然在门口看见大师兄的幻影啊……”碎碎念着,追命将要走远,无情掀开帘子叫住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追命小声笑,“大师兄,你可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佛曰,不可说啊不可说。”
无情望着追命的背影,想这三师弟虽然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却原来也是醉脸下藏了睿智。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假面?
究竟有没有人是没有戴着假面的?
无情找不到答案,但他想,这其中总还是有些人是因为善意和特殊理由不得不戴吧?
方应看正打算睡觉,他想明天该是个痛苦而又无奈的日子,总得养好精神才能面对。躺下不到半瞬,管家急匆匆的来敲门,他不耐烦的答道“不管有什么要紧事都给我留到明天再说!”这管家也真是,都不知道他刚刚跑了趟六扇门挨了无情的暗器,再加上最近不得不做的某些事而身心憔悴吗?
管家在门口站了半晌,踌躇道“可是无情总捕的轿子……”
无情这两个字一传进方应看耳朵里,他立刻蹦起来,开门道“无情?他怎么了?”管家看着迅速出现的主人,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对这样的主子说什么才好。
“……他已经到了,就在大厅里等着。”
方应看纳闷,他们刚刚才见过,他又跑来干什么?正想着,一阵轮椅碾过落叶的沉闷声音传来,无情竟已自己来了。
“你不经过我同意的在我的小楼跑来跑去,我想我在这反客为主也不算过分吧。”
方应看挑眉,“你能来就是我的荣幸,还说什么过分不过分?管家,去泡茶。”管家来回看着两人,低声答道“是。”
方应看待管家把茶送来,将门一关,便欲和无情说话。管家隔着门似要说些什么,方应看将他推出去,“好了,这里没你的事,我知道我该做什么。”管家无奈,只得道“是……”
无情待他驱走管家,才悠闲的问道“他算是米有桥放在你身边的探子吗?”方应看不甚在意的一笑,“是也不是。这都要看你怎么用他,不是吗?”他伸手给无情倒茶,“你放心,我这里可不像你那里。总是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无情淡然一笑,晃着飘了点茶叶的杯子,嗅了嗅,道“铁观音?”
“你不喜欢?”
无情摇头,喝了一口。方应看跟着给自己的杯子注满,无情偷瞟着瞧见他喝下一口后才道“你说明日有雨。”
“没错。”
无情轻笑“所以我想小侯爷虽然身体强壮,但难免遇到些事。不常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往往比常生病的人还要严重。”
方应看疑惑,忽然有些不懂无情。
“你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担心你明日会生病,所以我决定这几日都陪着你好了。”方应看有些受宠若惊,但他也不是傻瓜,他知道无情这么做必然有企图。
“你刚才特意看着我喝下茶,是不是做了手脚?”
无情摇头,笑容在烛火摇曳下异常魅惑。“茶是你叫你家管家送来的,也是由你特意为我斟的。若说做手脚,也是你对我做吧?”
“可是论到下药和暗器,我可不及你。”方应看看着他,表面是在笑,却更多的带了些逼迫味道。无情瞄着一旁的烛火,终于说道“我是故意那样看着你喝茶的。”方应看心神一动,看向烛火,知道一切已然迟了。
苦笑着,方应看说“你赢了。”
“不,”无情知道药效已经发作,方应看现在已动弹不得。“我们谁都没赢,也谁都没输。”拍拍手,何梵开门进来,无情问道“准备好了吗?”
“是。”
一个人从何梵身后冒出,竟和方应看一般模样。方应看瞪着无情,“你想做什么?”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要和我合作还是继续帮着米有桥和蔡京满足你永远也填不满的权势欲望?”
方应看咧嘴,“你希望我能怎么回答你?若我回答不跟你合作,你就要杀了我,让个傀儡替你办事吗?”无情没回答,方应看继续道“你认为我是那么好让人假装的人吗?”
“不是。”
“既然如此,你还是要做吗?”
无情不理会他的问题,继续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方应看抬头想了半天,“我最初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该知道吧。”
无情点头,有些迷惘。方应看没瞧见,又说道“那个目的即使在我对你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后也没半点改变。”无情沉默许久,方应看没敢看他的表情,但他猜得到无情受了伤。
“盛崖余。”
无情怔住,这个名字已很久没人叫过。
“盛崖余。”方应看继续叫着,“如果今天的位置转换,是我在问你愿不愿意背叛你心中的所谓正义和诸葛小花跟我合作,你会做什么样的回答?”
无情看着他,“权势于你就那么重要吗?”
方应看反问“那些不值钱的侠义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无情低着头想了很久,何梵看着天色,焦急道“公子,天快亮了。”无情抬起头,天边果然已初现鱼肚白。
“好,我知道了。”他简单的说着,右手轻轻敲着轮椅的把手,方应看瞧着他的动作,知道他是要对自己下杀手。
这样也许更好,他们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待到天亮,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等待也是无法逃过,也许早点开始这场厮杀对彼此都是个解脱。
天明的时候管家去见方应看,私心里他是希望方应看能借着这良好时机动手杀了无情,他本想在茶中下毒,但是无情是什么样的人,他擅自行动只怕反而坏了米公公和方应看的计划。
但当他见到嘴角流血躺在床上失去生命迹象的方应看时,他后悔了。他想自己该下毒的,方应看终归是动了情,一个有情的人如何斗得过一个无情之人。
但他脑子转动的很快,他想无情仓促的杀了方应看也是失算之举,毕竟方应看还是个皇上钦赐的侯爷,岂是他说杀就可以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