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多环芳烃

9、第 9 章

　　南雁沉默地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脖子看，那里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红痕，白皙的肌肤斑驳上了红色，位置暧昧到不得不使人想歪。

　　18岁的庄淮，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南雁从抽屉里掏出创可贴贴了上去，恰好把红色完全遮住。她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手机时不时跳出的弹窗让她心烦意乱。她索性关了机，室内重新回归了宁静。

　　她和庄淮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堵墙，只要她过去敲敲门，就能得到对方的回答。

　　或许——
　　南雁想出了一个草率又离奇、匪夷所思的解释。

　　南雁想到这个解释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答案。怎么会呢？未免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在一系列佐证下，南雁推翻了这个解释。她却想不出另一个解释。

　　第二天，南雁照常出门上班，准备离开的时候，碰上了刚刚起床的庄淮。
　　他头发胡乱翘着，像是还没有睡醒。见到南雁，他先是一愣，然后快速皱了皱眉，他指了指脖子的位置，“南雁，你脖子受伤了吗？”
　　南雁头也没抬，随口回道：“睡觉不小心抓出血了，我先走了。”

　　“等等。”庄淮叫住了她，他的脸上浮现出困惑，接着问道：“我有一条领带……但是我找不到了，阳台和洗衣机都没有。你有看到过吗？”

　　南雁瞬间停下脚步，那条领带，不会刚好是昨天18岁庄淮系的吧？

　　“哦，领带吗？”南雁支支吾吾，回答道：“我看见脏了，就连带着一套衣服都送去了洗衣店，我等会儿去跟你拿。我时间来不及了，我就先走了。”

　　门“哐”的一声被关上了。

　　南雁先开车去取庄淮的衣服，之后才朝着学校而去。

　　她的办公室就在实验室的下一层楼，坐电梯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走廊大声说着什么，她没细听，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组织部通知开党会，时间就在下午。
　　南雁的工作经常出现两个极端，忙的时候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不忙的时候甚至可以去实验室做做实验。

　　眼下，是前者。
　　南雁备完课，准备党会需要的材料，检查了学生们交上来的工作汇报，顺便看完了期刊上的最新文章，最后赶在吃饭前去了一趟实验室，指导学生实验，督促了她们几个实验的进展。
　　她跟学生的关系不错，非必要不压力她们，只有进度太慢会说几声，平常只是指导实验，一个月开一次组会。早八晚五，一周五天，钱给到位，学生们也愿意亲近她。

　　当她准备离开时，几个学生吞吞吐吐要跟她说些什么。南雁急着离开，落下一句“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便走了。

　　但是她很快便知道，学生们要跟她说的事情了。

　　南雁在学校集市上看到了一些照片。

　　好几张照片，主人物都是她和18岁的庄淮，画质有些糊，但是根本阻挡不住里面人物之间的亲密。
　　一张是南雁给庄淮披上衣服，一张是南雁给庄淮擦掉嘴巴上的冰淇淋，最后一张，灯光昏暗，只有抓娃娃机旁的灯亮着，庄淮低着头抱住了自己。

　　照片拍摄得非常草率，像是偷拍技术并不到家。但是每一张都能看清楚南雁的脸。

　　南雁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校园八卦里的主人公，看到的刹那间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底下的评论已经炸了锅了，南雁看了几条之后就举报了这条帖子。管理员处理得很快，吃个饭的时间帖子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人的记忆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消除，相识的几个老师不经意间提起了这件事情，看似打趣，实际却窥探着事情的真相。
　　南雁随意地说出照片上另外一个人就是庄淮。毫无悬念的，她看见了几位老师脸上的惊讶。

　　“天啊还真没看出来，庄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年轻了？”
　　“真是，人靠衣装啊。衣服一换，差点认不出来了。”
　　“哎呦，你两真是般配，结婚一年了还这么恩爱。”

　　般配？
　　南雁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词会被用到她和庄淮身上。她仔细端详起她和庄淮的合照。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或许，单单从照片上看，两个人确实符合客观意义上的“般配”。
　　可惜，实际上，她和庄淮彷佛是两个世界上的人。
　　永远无法相交。

　　南雁没什么心思再去管照片的事情，只将其看作是个小插曲。

　　她为人和善，在学校根本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她的照片不足为奇。

　　至于流言蜚语，在权力面前，像是烧纸燃起的灰，吹一吹便散了。
　　她所要做的，就是拥有权力。

　　南雁轻飘飘地看待这件事，然而，当她下班看见庄淮的车时，心却猛地一坠。

　　庄淮曾经在学校工作过，也有几个相熟的老师，总不能，这么快就传到庄淮的耳朵里。
　　如果看到照片——

　　南雁没敢想。她上了车，把衣服放在了后面。

　　忽然庄淮凑了过来，南雁条件反射地躲闪，却发现庄淮只是给她系安全带。

　　庄淮盯着她，指尖摸上了那个创可贴。下一秒，他揭开了创可贴，清楚地看见了创可贴下面的红痕。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将创可贴团成了一个团，随后将车窗全部关闭。

　　室内寂静到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良久，庄淮才启动车。车行驶的刹那间，庄淮漫不经心地问出口：“南雁，你外面有人了吗？”

　　他淡淡道：“这就是你要跟我离婚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