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多环芳烃

7、第 7 章

　　南雁似乎没有想到18岁的庄淮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的表情明显呆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迅速捂住嘴。
　　她笑出声，这难道是，青春期的孩子对约会的好奇与向往吗？

　　庄淮被她一笑，脸愈发的红，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眼巴巴地等待着南雁的回复。

　　“南雁……”

　　南雁轻咳了几声，指尖抹掉笑出的眼泪，端正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签个保证书，你要保证说话算数，你要保证你会积极进行治疗。”
　　“当然！我保证！”
　　庄淮一下子兴奋了，“我现在就写！”

　　随后南雁掏出了纸和笔，递给了庄淮。途中庄淮不小心碰到了南雁的手，尽管瞬间收了回去，但是庄淮还是愣头愣脑地傻笑了一会儿。

　　南雁看过29岁庄淮的字迹，遒劲有力，工整漂亮。
　　18岁的庄淮写字却喜欢连笔，虽然有些字并没有连在一起的必要，可庄淮仍旧执着地将一排行字全部连在了一起。
　　对比起来，嗯，看上去要幼稚很多。

　　南雁捂了捂嘴遮住笑意，担心庄淮看见，甚至微微侧了侧身子。

　　专心致志的庄淮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他边写边小声念了出来：“我愿意接受心理治疗，无论我的代价是什么。等价交换的是南雁与我的约会次数。签名……”
　　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递给了南雁，迫不及待地说道：“南雁，该你了，快签。”
　　南雁瞥了一眼内容，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是在庄淮的催促下，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拿出了印泥，看着一脸茫然的庄淮，解释道：“盖个手印。”
　　庄淮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解，边按手印边问道：“你怎么有印泥？我还以为签个名就好了。”
　　“好了，南雁，约定生效！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约会？明天？几点？上午、下午还是晚上？我要穿什么？我是不是还得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等等，约会要做些什么来着……”
　　南雁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庄淮：“嗯？什么？忘了什么？”
　　南雁：“庄淮明天要出差，他没有告诉你吗？而且，你下次，什么时候能够出现？”

　　庄淮一愣，显然忘记了这茬，喃喃道：“糟了，我没仔细听……”
　　听？听什么？听29岁的庄淮讲话吗？

　　南雁：“那怎么办呢？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呢？18岁的小庄淮？”
　　庄淮捂住了脸。
　　她的表情戏谑，道：“嗯？所以，什么情况下你还会再出现呢？”
　　她想要知道，人格交换的契机，总该有个原因，导致主人格与副人格进行人格切换。

　　庄淮不吭声了，表情满是空白，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不能说，这是秘密。”
　　秘密？只属于人格间的秘密吗？

　　南雁诚恳地问道：“这个秘密可以告诉我吗？”
　　庄淮紧张兮兮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飞速摇了摇头，强调似的拒绝道：“不行……都叫做‘秘密’了，告诉你他肯定会说我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深沉地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约会吧？”

　　“现在？”南雁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连月光都没有。

　　庄淮老实巴交地看向她，语气很是可怜：“可以吗？”

　　南雁小时候有只很可爱的朋友，叫做瑞拉，每次偷偷找自己要出去玩的时候，就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凌晨两点，南雁载着一脸激动的18岁庄淮，前往了江滩。
　　说是约会，但南雁有一种诡异的“带孩子旅游”的感觉。原因无他，18岁的庄淮告诉自己，他很少有机会出来的。
　　幸好，庄淮并不知道“真正的约会”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一路逛下来，他还挺满足的。

　　回家前，庄淮拉着南雁去了便利店。
　　夜晚时食欲达到了顶点，庄淮把所有想吃的东西全部点了一遍。虽然这样说有点搞笑，但是用的钱确确实实都是29岁庄淮的。
　　庄淮的原话：“出来玩，怎么能让女孩子付钱？当然是我付。”

　　嗯，付钱不行，但是充当司机可以。

　　南雁并没有什么食欲，但是庄淮接连不断在她面前吃下一个又一个美食，最后南雁也没忍住点了一份关东煮。
　　她消灭掉了一个萝卜后便吃不下了，庄淮把碗接了过来三两下吃了个干净。

　　南雁盯着时间，在庄淮嘴巴停歇的时候问道：“回家吗？回家还要做些什么吗？”
　　庄淮思索了一会儿，道：“看电影，看恐怖的。”

　　一小时后，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庄淮再次发出了尖叫。

　　南雁有些担心会吵到邻居，起身将客厅的窗户给关严实了。
　　关完之后，南雁才看到庄淮已经翘起了屁股、头埋进了沙发垫。

　　她短暂地沉默了几秒，眼前的庄淮和她印象中的庄淮大相径庭，她的大脑需要稍微缓冲一下。

　　南雁扶额无奈地说道：“……这么害怕的话，到底为什么要看恐怖片还不让我开灯？”
　　庄淮颤抖的声音从沙发垫下传来，“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是吗？

　　南雁轻轻将手放在庄淮的肩膀上，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庄淮，你往后面看。”
　　“啊啊啊啊啊啊！”

　　南雁坐在了他旁边，“胆小鬼。”
　　“我不——”
　　庄淮声音都在哆嗦，“我不是胆小鬼。”

　　还会顶嘴？

　　南雁将他拽了起来，影片刚好放到了鬼突脸的镜头。庄淮脸色一片惨白，眼睛紧闭，嘴唇都在颤，“好了吗好了吗？”
　　南雁：“嗯。”

　　庄淮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啊啊啊南雁你骗我！！！”
　　南雁笑得挺大声，“不是说不是胆小鬼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局，庄淮已经出了一身汗，喃喃总结道：“这跟我想象中的约会完全不一样。”
　　庄淮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我想象中的约会，我一定要西装革履，打个完美的领带，梳个大背头，精心准备礼物和订好餐厅。吃完饭，然后一起牵着手逛街，逛完街然后……”
　　“然后什么？”

　　庄淮“呃”了一声，回答不上来，耳根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南雁没有告诉眼前的庄淮，你平常上班的时候才是西装革履、完美领带加大背头。

　　南雁年纪大了，熬不过精神上只有18岁的庄淮，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沙发上，而庄淮，趴在了她的旁边。

　　南雁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几个小时前自己做了什么。她揉了揉太阳穴，动静惊动了庄淮。

　　庄淮抬眼便看见了南雁，他的眸子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惊讶，但是他很是冷静，只是面色不太好看，全身的酸痛让他止不住地蹙眉。
　　他问道：“我又梦游了吗？”
　　南雁：“……嗯，你不记得了吗？”

　　庄淮声音嘶哑，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平静地说道：“抱歉，南雁，下次看见我梦游直接把我叫醒吧。”

　　他和18岁的庄淮像是正极和负极。

　　南雁突然有点想念几小时前吵吵闹闹的庄淮，至少不是现在说话冷冰冰的，像是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29岁的庄淮或许是有情绪的，但南雁从来没有机会看到。

　　南雁：“好。”

　　两人默契地结束了对话，对今早一起睡在客厅的事情避而不谈。

　　南雁简单收拾了下，便动身去上班。出门前，刚好碰到拉着行李箱的庄淮。
　　庄淮脸色苍白，见到南雁脚步一顿，道：“上班吗？”
　　南雁点头，“几点的飞机？需要我送你吗？”

　　庄淮看了看表，“不用，我开车去。”

　　南雁想起了自己带着18岁庄淮兜风的场景，对方的脸上满是自由和放肆。
　　而眼前的庄淮，克制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钱少了不少，南雁坏心眼地想。

　　两人在楼下进行了礼貌的告别，各自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南雁前往学校处理了一下手头上的事情，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她还得抽空去备课。
　　教学课程是她的职责，不过有些老师可以不必上课，实在需要上课他们会让自己的研究生去做这种小事。

　　南雁跟同一层楼的老师们关系不错，经常会错开学生们下课的时间一起去食堂吃饭，聊天内容无非是哪个教授发了哪个期刊，哪篇文章的研究方向还不错可以尝试，文章接收了但是有些人给出的建议有多么离谱。时不时她们也会聊些学院老师的八卦。
　　聊八卦时南雁只是倾听者，不怎么发表建议。八卦的核心人物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才会忍不住在心里骂上几句人渣和败类。

　　所以，有时吃顿饭会很累，无论是工作，还是八卦。

　　南雁带着一身疲倦回到了家，家里空无一人，冷清得实在是有些过分，她不由自主地坐在沙发上，想起了18岁庄淮撅着屁股的模样，笑了笑。

　　太安静了。

　　南雁轻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第二天下班，南雁开始思考要不要买只宠物陪伴自己……

　　第三天下班，她看见自己的房间门口放了一束鲜花。